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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顿时静了下来,赵夫人笑着打圆场道:“是啊,一说胡马就吓死了,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谁敢碰啊。兹事体大,那些老人们请戚家姑奶奶去文化也是有的。可是这被问的人,也是证人,府尹派人把证人保护起来也是正常的事,大家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还是她高明,黎茗衾微微一笑,附和道:“说起来这事一定不简单,也不知道府尹问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家姑奶奶究竟答了什么。想来我家姑奶奶的答案很丰富,要不也会多日未归,就是不知道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她回来一定好好问问她。”
胡马一案之所以悬而未决,有个原因就是皇帝和各派势力在考虑是否需要株连戚氏一族。这里面最可怕的就是株连二字,那么如果戚华月在里面的时候有的没有的,不小心把事情说到别人头上,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最好就不要惹她们,说不准会祸从口出,把谁勾连进去。管他有冤无冤,敲打一顿再说。
何况她此话一出,必有人认为,他们说不准想把哪个平时看不顺眼地拉去垫背,反正横竖都是死,拉一个也就算了。
也有人听出另一番意味,若是真的大罪,义安候夫人哪里还能进得宫来?说不准这真正犯事的根本就不是戚华月,而是戚华月可能会交待出来的人。指不定还是放长线钓大鱼,这里面指不定最后是谁呢。
“这都说的哪儿的话,皇上希望朝野一心,也希望咱们这些官眷能够和睦相处,看看,这怎么就点了炮捻子了,竟说什么没用的。我倒是听说。义安候夫人的茗香山庄建的很好,不仅做出了连金陵城的能工巧匠都羡慕不已的东西,里面的人家都是新迁去的,还都赞不绝口,很多都想把家里人都迁过去。要我说这也是公德一件,这样的好事才该在今天谈论。”有一人拨开众人而来,却是玉敬王妃。
玉敬王一贯与世无争,这一年里皇帝对玉敬王破为倚重。玉敬王虽然没有领什么有用的职务,可他的一言一行对皇帝的影响却越来越大。玉敬王妃原本在内外命妇中就很有人望,如今更是如此。
有玉敬王妃为戚家说话。可见戚家的事并不严重。众人忙着打呵呵,甚至有人来请教黎茗衾如何开几家时兴的铺子。黎茗衾回答的很含蓄,半点不浮夸。后来就由赵夫人替她接了话,她去寻刚刚去了另一边小息的玉敬王妃。
“给王妃问安,方才多谢王妃替我说话,妾身感激不尽。”黎茗衾微微行了一礼。
玉敬王妃点点头,笑道:“别说这些了。我只是觉得擅自买卖胡马,是明眼人都不会做的事,义安候府这么多年都一直忙于军务,更加清楚这其中的厉害。戚姑奶奶再糊涂,也不会做下这样的事。推一步想,即使真为当中的暴利所动。也不会自己出面,如何会被明着抓个正着。”
“可是我家姑奶奶还在府尹衙门里,还没有回来。”黎茗衾叹道。这些道理她相信别人也是懂的,不过这许多天了,也没有捎带到他们头上。
可是戚华月一直没有放回来,他们是不可能放心的。
玉敬王妃笑道:“这也没什么,人好好的就是了。也许是有些人在等你们做些什么。之后才能做决定。其实你们如今也是很好的,如果能够抛却世间繁碌。虽然少了些许光鲜,却逍遥自在。何况到了那时,你们更能专心于庶务,以义安候的心胸和你在生意上的头脑,岂不是更能享受这世间的荣华与美好?”
果然是这个意思,黎茗衾心里一片清明,玉敬王妃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番话。甚至方才她为自己解围,也是为了把她引过来后与她说眼下这番话。
玉敬王妃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而义安候并不足以让皇帝动这样的心思。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定远侯府,是功高震主还颇有民望的定远侯戚仲砺。要说戚仲砺此人绝非一个好兄长,然后他是一位好将军。
朝廷曾经给了戚仲砺自行征粮的许可,可是戚仲砺一直认为这样做是强取豪夺,尤其他不能保证手下的人都能按规矩办这样的事。所以他一直采用均价购买,用的银钱除了朝廷给的军饷,旁的都是戚慕恒给他的,也就是“岁银”。
戚家军从戚仲砺之父时崛起,到如今已有三十余年,老百姓初时不知道当中门道。近年来云家也拉拔起来一支人马,四处征粮,老百姓也就明白过来。因此戚家军人望更高,尤其是戚家军除了戚仲砺和个别戚家人,其他将领都与戚家我甚亲近的关系,多是战功卓著者,这何尝不是给许多贫家小伙子提供了力争上游的机会?也就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有些人的想法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们只求一家平安,别无所求。可是万一,义安候和整个义安候府愿意退这一步,有些人却不愿意,不知是否还有指望?”黎茗衾隐晦地问,这是她担心的第一个问题,若是戚慕恒、戚华月肯,戚仲砺却不肯,这该怎么办。
玉敬王妃波澜不惊地笑道:“无木之本、无水之源,没有了义安候的支持,很多事便不同了。”
只要义安候府不再提供岁银,戚仲砺自然没有办法支撑下去。黎茗衾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戚仲砺不同意,只要他和戚慕恒彻底的离开这个圈子,去茗香山庄生活,从此不管朝廷事,便成了。
可是,黎茗衾又有一层担心在此:“如果他们退了这一步,岂不是让某些人更能肆意妄为了?这样下去对那些无辜的百姓并非善事。”
若是戚家退这一步,那云家就会掌控局面,这绝非什么好事。如果是这样纵然保住了他们自己,她和戚慕恒又如何会心安。
“这世上不是只有甲乙可选,上位者既然担忧于大权旁落于戚家,又岂会不担心云家。有些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你们真的以为皇后娘娘会病得如此巧合么?日前宫里有位才人小产,这是皇上给娘娘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她没有把握住。这些年皇上对云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皇后年娘又如此了,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忍下去了。最终的结果不是花落谁家,而是早有定主,就是当今的圣上,再或是未来的储君。若是戚家不肯退这一步,皇上也不能放心立储。”玉敬王妃别有深意地道。
大晏军队的主人不会是戚家,更加不会是云家,真正的主人是皇帝。黎茗衾得了这样保证,一来既然是皇帝,他们都无力回天。二来只要不要让已经开始胡作非为的云家当道,便是他们目前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
至于皇帝掌控了军权后,还会像现在这样重视边疆防卫吗?这一点此时还无需担心,这个时代是家天下的,除非无道昏君,或是穷途末路的君主,谁会不去担心自己家的东西。而现任的君主从哪个角度看都非上述两种人。何况掌控了军队之后,具体的事情还要倚靠下面的将领,如今皇帝对云家不满,对戚家还是要好许多的。纵使戚仲砺退下来,下面留任的将领会很多,只要他们一如既往,谁当戚家军的实际统帅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立储,听了玉敬王妃这番话,黎茗衾也明白了过来,这八成是要立卓淑妃之子为太子了。戚家退出这场角逐,也是皇帝要防止未来外戚干政的局面出现。不然戚家掌着军权,日后万一左右了太子的决定,弄不好皇帝就要大祸临头了。
“有王妃的话,妾身就放心了。义安候府上下一定深明大义,做出合乎时宜的决定。”黎茗衾表态道,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问道,“不知建茗香山庄的庄地,是不是因此才到了戚家手中?”
玉敬王妃会心一笑道:“能够让戚家荣养,又与金陵城相距不远,日后安顿下来也是金陵的屏障。这样重要的地方,在皇上和王爷心里,只有戚家最当得。若是此次戚家能够功成身退,必然会得到更为丰厚的馈赠。”
“妾身明白了,定然向侯爷转达。”黎茗衾福了福身,这才往该落座的地方去了。
从前黎茗衾不是没想过卓氏是如何得到那么大一片庄地的,无论是位置还是物产都远远物超所值。她曾经问过卓氏,但卓氏此人对生意上的事几乎完全摸不到门道,竟然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怀疑。只道是当地几个大户人家不好摆平,才只能卖了低价。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切皆有安排。此刻黎茗衾甚至能够料到下一步那丰厚的馈赠会是什么,金陵附属地带的盐、粮生意,还有票号,甚至还有更多。他们未来不必担心吃用,只是没有了再步入朝堂的机会,对于戚慕恒来说或许无甚损失,可是戚仲砺呢,戎马半生,他会舍得么?还有他那已经初显天赋的长子,他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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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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