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所有人的计划。”
左森没有说话,那一瞬倏忽而过的温情像个幻觉。
“你别妄想拖延时间,”他于是说,“我会找到你,一名优秀的警官为此受了重伤,我不会让他白白流血。”
“袁峰吗?”谷原皱皱眉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个好人。”
“一个荒唐、正直的好人。跟他搭档对你有好处,左森,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们的智商,而不是用心。”
“他要是死了,我会杀了你。”
半晌的沉默,谷原轻笑一声,神情幽暗难喻。“是这样的吗,左森?”他像是在寻求确认,然而很快转换,“我想你没有机会了。”
“什么?”
左森突然想起少年掌心里的盘尼西林。而谷原有严重的过敏症。
“那孩子给我的剂量让我离呼吸麻痹还有半个小时,你发现我的时候,就像你发现他一样。”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紧了牙。“为什么。”
“这不是个好问题啊,”谷原苦笑,“人们问这个问题时往往在问一些他们没问的,利益、目的、立场,这都不是答案。”
“你在逃避,”左森冷然。
“这不是逃避,这是计划中的结束的方法。”他说,“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一样清醒,因为你,左森,这是个错误。”
从隐秘杀人,再到不可控制的拳王之死,他一点一点试图向更高的地方爬去,他不再耽于血腥,而是开始在杀戮之中品尝征服,贪慕控制,再到……
“我喜欢你看着一切又看不透一切的样子,”谷原说着,话音里开始染上喘息,“认识你很高兴,警探先生。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谷原!你他妈在什么地方?!!”左森大喊。
青年挂断了电话,在过敏原入侵机体所产生的呼吸应激反应下开始剧烈且艰难的喘息。他知道这过程将维持近十分钟的时间,而他很快就将因窒息所引发的缺氧陷入昏厥。他控制不住地痉挛,紧攥着床单的手几番过后再也没有松懈下来。
左森依旧在飞驰着,电话被突然掐断后他像是被陡然扔进一片无声的海里,茫惘之中,风声鹤唳。
他不知道人在哪里,他打开通讯台注意所有的案件指派,他开车经过一切与二人有关的地方,然而没有谷原的踪影,警笛接二连三划破街区的寂静,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经过路边咖啡屋时,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轻缓歌声,谷原所偏好的爵士风情,那一瞬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反打方向盘,向着青年的家的方向驶去。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样的心情。
他拿着枪走进房间,他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姿态走进这个房间,他看到青年倒在床上再无动静的身体,他伸出手去,却只触到一片死寂。
“谷原?”
没有回应,谷原躺在床上,眉宇间仿佛依旧是那个气质温和的人,面容干净落拓,好似陷入沉睡。
他知道谷原已经死了,但是又不可抑制地想着他会如梦醒一般幡然醒来。
左森退开一步,他突然觉得心脏鼓动似要穿破胸膛,与之回应的寂静空旷无垠,仿佛存在成了羸弱的抵抗。他控制不了,如同他控制不了所有记忆里与青年相关的画面翻涌而来。他知道这是情感创伤应激下大脑的本能反应,试图恢复被打破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从未试图去定义什么,爱恨,形而上的孤独,然而他开始想那片窗外更迭不变的黄昏声色,停走的石英表,以及手垂落时恰能摸到的一片将落未落布片。
他开始想那首歌的轻柔旋律,想起了那个雨夜,与他们所有发生过的吻与亲密。
他与他所有牵扯不清的欲望与纠缠,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深切之中的作为一个人的自处。
他意识到自己的本能还在眷恋这个世界。
后续的警察汹涌赶到,警员们十二万分火急地冲进犯罪现场,看见左森茫然站在一地错乱里,手里是未上膛的枪。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谷原,忽然意识到世界是个螺旋,他正在抵达某个旋转拐点。
而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相似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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