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韩幼薇以为谢良是她和自己真正心爱的人生的孩子,于是她很疼谢良。
而谢华言很清楚真相,他知道谢良其实是他自己和情妇生的孩子,于是他也很疼谢良。
谢丞一直都知道父亲和继母的关系可能不是真的那么亲密,但他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如此……出人意料。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谢芮雅又抖出了一个更大的料:“我母亲情夫应该是二叔。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谢良就是二叔的孩子。父亲的情人则很不起眼,不过据说长得和你母亲很像。这也挺恶心的,他既然深爱着你的母亲,那么娶了我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包养情妇又是怎么回事?”
韩幼薇的真爱是谢华言的堂哥谢华顺,也就是谢芮雅口中的二叔。谢华言的真爱则一直是他的第一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死了,他就找了像第一任妻子的女人当情妇。这对道貌岸然的夫妻一直都是同床异梦的。当然,他们如今甚至都不同床了。
你问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因为他们的婚姻算是某种形式上的联姻,于是连离婚都不能够。
谢老爷子这辈子只有一个亲生儿子,那就是谢华言。但是谢老爷子自己有几个亲兄弟。于是,谢华言还有好几位堂兄弟。人活一世,有时候吧也得拼一拼运气,在同辈人中,谢华言的能力是最平庸的,但因为他是谢老爷子唯一的亲儿子,所以他现在是谢氏名义上的掌舵人。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是因为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儿子能力不行,因此不敢真的放手,只等着谢丞锻炼出来以后,再把一切都交到大孙子谢丞手上。可以说,比起谢华言这个平庸无能的儿子,谢老爷子真正看中的继承人一直是自己的大孙子。
“二叔这些年也不是真的安分。他以为谢良是他的儿子,那么,我们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他打算做什么了,对不对?”谢芮雅冷笑着说,“你得警惕些。等着谢良成长起来了,他们就会选择动手除掉你这颗拦路石了。当然,我也是,我也是他们眼中的拦路石。”
谢丞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彻底被迫重组了一次,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但谢良理应知道真相,难道爸爸还会瞒着他吗?”
“他当然知道真相,他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情妇生的,所以他嫉恨我们这种所谓‘正统’出身的孩子。只是,这不妨碍他利用我母亲和二叔做些什么。”谢芮雅颇为讽刺地说,“父亲以为他的私生子是一只兔子,他利用母亲的出轨,让自己的私生子成为了一只名正言顺衣食无忧还风光体面的豪门兔子。但其实,这只兔子野心勃勃,一心想着取我们而代之。”
“可是父亲会阻止他的。”谢丞说。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在两个儿子中,谢华言可能会更宠爱谢良一点,但他肯定更看中谢丞。如果谢良要对谢丞动手,谢华言拼着说出真相也会阻止谢良。
谢芮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她像是弹灰尘似的弹了弹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但如果父亲死了……死于某种意外,来不及说出真相呢?你去好好调查一番吧,谢良的亲生母亲在傍上父亲之前据说是个护士。”
上辈子,谢华言就去世得非常突然。再后来,谢芮雅的死亡也和谢良脱不开干系。她一直以为谢良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她一直护着他,然而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不堪。
谢丞明白了谢芮雅的意思:“我会注意着他们的。二叔那边也会派人盯着。至于你说的那个沈……沈瑜,你有什么打算?”
“别去管他了,就让他当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吧。有时候,拥有父母不一定会比成为孤儿更幸福。一旦他的身份公开,谁知道二叔他们会做什么?反正他就在娱乐圈中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演员,我也会照顾他一点,这就够了。除此以外,就别管了。”谢芮雅说。
谢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沈瑜的身份,当然不会像谢芮雅说的那样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定会想办法把沈瑜控制在自己手里。不过,冲着谢芮雅的这番话,谢丞也不会真对沈瑜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而谢芮雅所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不管怎么说,沈瑜到底是她弟弟。
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谢芮雅只觉得好似卸去了一个负担。她顿时觉得轻松多了。
呵,反正她对谢氏也没什么野心,索性这些事情就都让谢丞去头疼吧。至于谢良这个看似纯良其实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私生子,这辈子当谢芮雅和谢丞都有了警惕,他除非不出手,否则伸一次爪子,谢丞就会剁他一次爪子。
谢芮雅对着谢丞真诚地说:“希望你能早日执掌谢氏。父亲那边,不是我瞧不起他,但如果没有爷爷盯着,如今的谢氏早就不是当年的谢氏了。”这是她选择对谢丞说出真相的原因。因为不管怎么说,谢丞对于整个谢氏是抱有极强责任心的。
说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谢氏集团就是江山,掌舵人就是君王。那么别人想要成为君王或许都有这样那样的私心,而他们又没有和野心相匹配的能力。但谢丞不一样,他原本就是正统的继承人,而且他会是一位勤勉执政的好皇帝。
而谢丞这边,关于谢芮雅说的这些事情,他必然还要去做调查。不过,在此时此刻,兄妹两个还是相视一笑,暂时达成了同盟。
别说谢丞和谢芮雅的感情基础摆在这里,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一个毫无野心站在自己这一头的妹妹,一个野心勃勃能闯出大祸来的弟弟,谢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该选择谁。既然要合作,当然就要和聪明人合作。
吃晚饭,谢丞将谢芮雅送回了酒店。等谢芮雅走回房间,顾棋还没有回来。
屋子里很黑。谢芮雅也不想开灯。她关上门,将包包扔到床上,慢慢地走到落地窗前。
看着外面的灯火辉煌马龙,谢芮雅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寂寞的。
上辈子,谢芮雅可以对任何人狠心,但她惟独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狠心。却没想到,母亲是傻的,眼中只有她的爱情;弟弟是假的,心中把她当成了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于是,谢芮雅的整个人生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场闹剧。
家对谢芮雅而言,应该是温暖的,是永恒的避风港。但自从她死而重生,她就不承认那个家是她的家了。她的爱是浓烈的,她的恨是鲜明的。即使对于这辈子的她而言,那些背叛和算计都没有发生,但是,她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们了。
我就当他们死了。在重生的时候,谢芮雅对自己如此说。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再坚强的人,等到夜声人静时,她还是会难过的呀。
她的心脏是肉做的,不是钻石做的。
她骄傲如一位女王。她也寂寞如一位女王。
“我不需要他们爱我,我只要自己爱自己就够了。”谢芮雅把脸贴在了窗户玻璃上,喃喃地说。
待到顾棋回来时,谢芮雅已经睡了。她们虽然只定了一间房,但床位却有两个,自然一直是分床睡的。谢芮雅睡在靠里的那个。
为了不吵醒谢芮雅,顾棋轻手轻脚地拿着换洗的衣服去了卫生间。等她洗完澡,她几乎是用轻功飘到了谢芮雅的床边。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的谢芮雅总给顾棋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但这样熟睡了的谢芮雅是无害的,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连觉都睡得不够踏实。
就像……就像一只猫。
她总是很高傲,总是对这个世界不屑一顾。但其实,她越强大就越缺乏安全感。她需要爱。
谢芮雅和布鲁斯一样。她和它的世界可以无限宽广,但他们的世界也如此狭小,小到只能装进去一点点东西。
从这一点来说,顾棋是幸运的。
谢芮雅的眉头依然皱着,并没有舒展。顾棋犹豫了一下,慢慢对着谢芮雅伸出了手。这才不到十点,谢芮雅就睡了,顾棋有些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过,当顾棋的手触碰到谢芮雅的额头时,谢芮雅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犀利。
顾棋被吓了一大跳。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她的手却被谢芮雅握住了。
两秒钟以后,谢芮雅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之前的犀利是顾棋的错觉。
猫咪收起了自己的尖爪,又露出了无害的米分色掌肉。也像是玫瑰收起来全部的刺,只留芬芳。谢芮雅用一种慵懒的声音说:“小七,你回来了?”
顾棋放低了声音说:“对,我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陪我一起睡吧。”谢芮雅微微一用力,就将对自己毫不设防的顾棋拉到了床上。
顾棋一声惊呼,反应飞快地用胳膊撑着床,让自己不至于压到谢芮雅。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个动作,谢芮雅并没有如愿把她拉上床。两个人之间就呈现出了一个怪异的定格动作。
谢芮雅撇了撇嘴,用一种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你……你用武功欺负我。”
“我没有!”顾棋连忙解释。
“你就有!你就是用武功欺负我!”谢芮雅闭着眼睛,用脸蹭了蹭枕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顾棋不说话了。她的视线落在谢芮雅的身上。香槟色的丝绸内衣裹着一个慵懒的美人,这场景实在太过赏心悦目。
“你欺负我了……不过我决定原谅你。说好了哦,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欺负我了,也不许用武功反抗啦。”谢芮雅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笑意。她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稍微空出了一点位置,然后微微一用力,让顾棋躺下。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没有放开顾棋的手。
顾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的心脏飞快地跳着。然后,她感觉到两团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谢芮雅把顾棋整个人环在了怀里,她在顾棋的耳边,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声。谢芮雅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顾棋的肩膀,小声地说:“小七……你回来得好晚。我好困,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了,我们一起睡觉吧。”
“可、可是……”顾棋犹豫地说。
“嘘……不许说话了。我真的好困了。今天和你分开了一整天,我很想你呢……”谢芮雅的声音逐渐轻了下来,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她似乎又睡着了。房间中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顾棋能感受到谢芮雅轻柔的富有规律的鼻息。她能感受到谢芮雅放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的温度。她能听到谢芮雅的心跳。
顾棋又抑制不住脸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谢芮雅已经睡着了,顾棋才敢偷偷地把自己的脚伸直。却不想,她这一伸,自己的脚尖竟然触碰到了谢芮雅的脚背。顾棋就像是个做错事害怕被发现的孩子,立刻把自己的脚收回来了。几秒钟以后,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傻了。
她们睡在用一张床上,谢芮雅正紧紧地抱着她……所以,她就算碰到了谢芮雅赤/裸的小腿和脚,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顾棋如此想着,又慢慢把自己的脚伸直了。然后,她再次碰到了谢芮雅的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芮雅已经在被子中睡了很久了,但她的脚依然很凉。女人得暖养呀。顾棋忽然想起了自己母亲的话。她慢慢地运转内力,让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尤其是脚尖那一块。内力是个很好用的东西呢。顾棋就这样一点点帮着谢芮雅把脚捂暖了。
这一夜,谢芮雅睡得没心没肺。顾棋睡得小心翼翼。
第二天早上,同样是顾棋先醒过来的。她有晨起早练的习惯。
但是,谢芮雅还没有醒。她已经松开了顾棋,不像刚刚入睡时抱的那样紧了,但她的手还是搭在顾棋的身上。确切地说,是搭在顾棋的胸口。
顾棋慢慢地把谢芮雅的手挪开,又慢慢地把自己的头发从谢芮雅身子底下一点点取出来,又慢慢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脚。然后,她掀开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见谢芮雅并没有被自己吵醒,顾棋松了一口气,她人坐在床上,把脚放到了地面上,正要穿鞋子。
谢芮雅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也或许是已经醒了很久了?谁知道呢。
谢芮雅整个人换了一个姿势,将脑袋移开了枕头,然后从后面抱住了顾棋,紧接着把脸贴在顾棋的后背上。
“我吵醒你了吗?”顾棋小声地问。
谢芮雅摇了摇头,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说:“我也该醒了,但是眼睛睁不开。”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今天没有工作,不急。”顾棋说。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她能毫无阻碍地感觉到谢芮雅的嘴唇正贴在自己的后背上。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特别。
谢芮雅孩子气地说:“不嘛……我不要再睡了……如果我睡着了,我连你偷偷离开了都不知道。你看,我抓住你了。”她用两条胳膊搂着顾棋的腹部,就这样把顾棋圈住了。
顾棋转过头,从上往下看,她只能看到谢芮雅那毛茸茸的脑袋。她温和地说:“我不会离开。”
谢芮雅顺着顾棋的身体慢慢往上爬,终于从一个蜷缩睡觉的姿势变成了一个紧靠着顾棋半坐着的姿势。她的手也从顾棋的腹部挪到了顾棋的肩膀上。谢芮雅凑到顾棋的耳边,用一种懒懒的声音说:“你这么乖,我会忍不住把你吃掉的哦。”
顾棋捂住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芮雅。
谢芮雅笑着松开了顾棋,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说:“起床吧。又是新的一天,希望今天会有好天气。”
没了束缚的顾棋穿上鞋子站了起来。她站在床边,有些纠结地看着谢芮雅。
“想做什么?”谢芮雅维持着那个伸懒腰的动作,好奇地问。
顾棋慢慢伸出手去。她的手落在了谢芮雅的肩膀上。然后,她帮着谢芮雅把那根掉下来的肩带扶正了。做完这些事情以后,顾棋若无其事地缩回了手,低着头说:“我、我去洗漱了。”她飞快地窜进了卫生间。
谢芮雅朝后倒去,整个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安静了几秒钟以后,谢芮雅在床上欢快地打了几个滚。顾棋一定是治愈系的,否则她的心情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好呢?
几分钟以后,等到顾棋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就看到谢芮雅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像一只在阳光下舒展身体的大猫。随着谢芮雅的动作,香槟色的睡衣已经遮不住她的身体了,全部卷起来堆到了胸口。
听到了卫生间传来的动静,谢芮雅知道顾棋已经走出来了。她用力地一滚,整个人没控制住,从床上摔了下来。
不过,没有落地。
在千钧一发之际,轻功卓绝的顾棋已经成功抓住了谢芮雅。
躺在顾棋怀里,谢芮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就知道你能抓住我!亲爱的,你简直帅呆了!不过,你可以把手从我的胸口挪开了哟!再不放开的话,我会害羞的~”整句话的尾调都扬了起来。
整个被谢芮雅控制了节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的顾棋:……
☆、第二十三章
“怎么办,我们被迫要分开了……”谢芮雅楚楚可怜地说。
顾棋:“……”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太惨无人道了,我的心好痛啊,为什么这天地要将你我分开……”谢芮雅继续楚楚可怜地说。
方维的额头上冒出了三条竖线,他面无表情地说:“可以了啊,芮雅你已经演了半个小时了!这大庭广众的,大家都只顾得上看你了。话说,你们也只是暂时分开几天,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面了。还什么天和地啊,说得就像是牛郎织女似的。”
谢·织女·芮雅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控诉地看着方维,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的错,是身为王母的你太狠了,才会让我和我的牛郎妹妹分开!我的命好苦啊,我离不开我的牛郎妹妹啊……”
牛郎妹妹是个什么鬼!方·王母娘娘·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芮雅,你的演技还可以更浮夸一点吗?!”
“不!能!我!的!心!真!的!好!痛!”谢芮雅一字一句地说,表情是越来越夸张了。
顾·牛郎·棋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刀。她摸过自己头发的发尾,从上面割下一缕。然后,她又从身上摸出一个看上去非常破旧的荷包。顾棋将这缕头发装在了荷包中,递给谢芮雅说:“卿如,送给你。”
这个荷包是顾棋穿越的时候,就带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它已经很破了。但它是顾棋的心爱之物。
这一只荷包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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