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小鸭鸭浑身是血！我所有的酒意都瞬间飞散！周围乱糟糟的，一个个身影像跳蚤一样从我跟前跑过，也有跌倒的，也有撞到我的，总之，所有客人都在逃跑。我呆呆地注视着血泊里的男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了，身体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碰撞了。小鸭鸭……我的小鸭鸭啊，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一股股凶猛的鲜血从他身体流出！为什么他不动呢？我怪笑着，来到他的身边，颤抖着手摸在他的头发上，还是那样密，还是那样倔强的竖立着，可是他却……“喂，小鸭鸭，不要装了好不好，该起来了？”他是在逗我玩的，我知道的，他一定是在吓唬我玩的！他明明知道我那么在乎他，于是乎，他就拿他的小命来吓唬我。“再不起来我可就打你屁屁了哦！乖，真的该起来了啊！”

    小鸭鸭的功夫很厉害的！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他时，这个疯狂的小子，竟然追赶着我跑过了无数大街，把我的肠子都跑转筋了。对，他怎么可能会中枪呢？我的小鸭鸭不会中枪的！我抱住小鸭鸭的脑袋兀自发傻，“起来啊……你快醒醒啊……”

    “对不起！请让一让！病人需要急救！……喂！这个女孩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抱着病号不放手？快过来几个人帮帮忙，把她拉开啦！”好像有无数的白色身影晃在我的身边，一边叫喊着，一边拉着我的身子。我不要跟小鸭鸭分开！我说过要跟他生米煮成熟米饭的！“啊！走开啊！都统统走开啊！不要抢走我的小鸭鸭！你们都想死了吗！”

    更多的白大褂赶过来，一起抱住我，使劲把我跟小鸭鸭分开，“哇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怎么这么大的劲儿？！快再来几个人啊！快啊！她快要把那个中枪的小子憋死了！”

    “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杀了你们！你们竟敢跟我作对？！放开我的小鸭鸭！”我上来了膘劲，抡开膀子大耍蒙古摔，冬冬几声过后，就有三个白大褂眼冒金星仰倒在地！可是，我的动作还是慢了，小鸭鸭，已经被抬到了一辆车上！我腿脚发麻，手不停地哆嗦，眼睛发烫地注视着那辆车，眼睁睁看着小鸭鸭身上盖了一条雪白的毯子，再眼睁睁看着车门匆忙关上，再眼睁睁看着那辆划着‘＋’字的汽车冒着白烟而消失……

    我的小鸭鸭……被他们抢走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身边剩下的一些白大褂不停地咒骂着我。

    而我，就像一根风化了的柱子，杵在当场，张口结舌，傻了。

    “外甥媳妇！你没有事情吧？喂！你怎么了？载禹被急救车拉走了吗？你一定要挺住啊，我相信，载禹一定不会有事的！”一个中年男子摇晃着我，吐沫横飞地说着。我，仍旧睫毛不带动地注视着汽车消失的方向。

    “天哪，你不会吓傻了吧？你别吓唬老年人哦！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呢，你可不能先去精神病医院！”继续坚持不懈地晃动着我，我依然故我地看着远方。“我的娘唉！可了不得了啊！大夫！这里还有一个病号！不要走啊！请救救这个女病号！她疯了！”

    呼啦啦一群白衣使者跑了过来，把我团团围住，叽叽喳喳个没完，“我刚才就说她是疯子了吧？她一点都不像个正常人！把我的尾骨都摔碎了呢！”

    “快把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吧！”

    我的小鸭鸭呢？为什么我的小鸭鸭没有了？有人上来拉住我的手，我猛地甩开他们，一下子看到自己两手中的血液，顿时心都不能呼吸了！这是小鸭鸭的血吧……呼呼呼！枪响的回忆一下子回来了！我哆嗦着看着手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喘不上来气，张开嘴巴大口地呼吸着，可是，我仍旧有将要窒息的感觉。终于，我的头将要爆炸，捂着自己山崩地裂的脑袋使劲地抓狂，“啊－－！啊－－！”小鸭鸭，是我害了你吗？我的手上依旧有你的鲜血，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拿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飞迸而出！天旋地转，心如绞痛！

    “你不要这样啊！外甥媳妇，我求你不要拿自己的脑袋撞墙啊！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啊！你这个样子，吓得老舅我都尿裤子了！救命啊！快来人救救她啊！不要让她再伤害自己了！”

    一只手拽我，然后是四只手拉我，最后是无数只手抱着我！小鸭鸭！小鸭鸭！我爆睁着大眼，心脏跳得飞快！轰鸣声充斥着我的耳朵，我的视线里全是小鸭鸭的影子。他搞笑的鬼样子，他摆酷的跋扈样，他焦急的抓耳挠腮样……还有，倒在血泊中，被很多很多鲜血染红身体的背影……

    “快给她注射镇定剂！快啊！注射加倍剂量……”

    我开始傻笑，超大音量的傻笑。

    突然，一股疼痛袭来。周围的声音、影像、硝烟弥漫的气味，都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好像飞到了天上，腾空在云彩中……轻盈的，好像一片羽毛……

    即使这样，即使我那样疲惫，即使所有器官都在提醒我应该休息，我还是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念道：知道吗小鸭鸭，我好爱好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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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谁是主治医师？我孙子的情况怎么样？”玄爷爷揪着一个医生质问着，在他的身后，几个人架着哭泣不止的载禹妈妈。

    “呜呜……载禹啊，妈妈离不开你，请你不要丢开我们啊！”

    “对不起，现在病人非常危险，请您松开，我要马上去对病人进行抢救！”医生擦擦额头的汗水，轻轻支开玄爷爷的手，向手术室跑去。

    “你们听着！如果救不活我的孙子，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玄爷爷青筋爆出，举着拳头恶狠狠地威胁着。他的话的确非常有效果，那个将要跑进手术室的医生一个踉跄，摔趴在门口，样子要多可笑就有多么可笑。

    那边又跑来一个满身汗水的家伙，正是玄夫人的弟弟，他先对着玄爷爷深深一个鞠躬，才喘着粗气问，“老爷子，载禹没有关系吧？”

    玄爷爷正是气头上，狠狠瞪一眼他，“你说呢？若是你小子胸腔中了三颗子弹，看看你会怎么样？！”

    啊！三颗子弹！真的没有想到载禹竟然会那么严重呢，当时，自己光吓得像只鸵鸟，把脑袋藏好了。他擦擦更多的虚汗，点头哈腰地说，“上帝保佑，咱们载禹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转危为安？你的意思是，我孙子现在是很危险喽？”玄爷爷鸡蛋里挑骨头。

    冷汗。这不是没事找茬吗？自己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偏偏这时候跑来呢？唉，跟着他们这家人，就注定是受气的命了。“那个……载禹的女朋友也在医院呢……”唯恐再说错话，声音小得像蚊子打哈哈。

    “谁？！”玄爷爷正想乱发火，突然听到了惊讶的人物，一把抓住载禹舅舅的胳膊，“你说谁也在医院？！”

    好痛哦！被抓之人疼得龇牙咧嘴的，“那个那个……载禹的女朋友啊……”

    “你说的女朋友是指谁？”

    “不就是那个思远小姐嘛！”载禹舅舅终于挣脱开老爷子的魔爪。天，这个老头子劲头真不小呢！

    “思、思远？！我的孙女也进医院了？”玄爷爷声音颤抖了。思远是他刚刚找到的孙女，不会那么巧合吧，两个最爱的人一起病危？！那还不如直接了当地拿走他的这条老命呢！

    “老爷子您别担心，思远没有任何危险，但是，好像疯了……”他刚刚从精神病医院回来，现在回想一下在医院的景象，还是心有余悸。思远怎么能够疯得那么可怕？打昏了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医生，还跺坏了很多扇门！最后的最后，只得又给她注射了三倍剂量的镇定剂。

    “啊！疯了？！”玄爷爷对于这个意外的状况更加难以接受，当场呆住，一个腿软，就势坐在了地上，“我的思远竟然疯了？”他记得，那个丫头像猴子一样灵敏，像豹子一样凶悍，像狐狸一样精明，简直就是一个亮闪闪的水晶体！怎么会……疯了呢？

    一个孙子生死未卜，一个孙女却又脑袋疯掉了。天，他为什么会这样苦命，后继无人？玄爷爷顿时老泪纵横。

    姐姐在哭，玄家老爷子也在哭，那他作为亲戚是不是也应该哭呢？载禹舅舅于是乎也趴在墙上，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哭泣。

    医院走廊里大放悲声。

    医生一拨拨的进进出出，好像情况不是很妙，每个医生都皱着眉头，急匆匆的脚步步伐。

    “谁是病人的家属？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们已经把所有的子弹都取出来了，但是，四十八小时内，他都非常危险。现在把病人转到重病监护室！”一位医生向玄爷爷说着，他身后的手术门也打开了，推出来一张病床，床上躺着没有一点生机的玄载禹。他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看上去让人心里猛地一疼。这就是原来生龙活虎的玄载禹吗？玄载禹是谁？他可是享誉全国的帅小子，功夫超强，穿戴时尚个性，一直都是那样傲睨一世。

    “载禹！呜呜……”玄夫人想扑过去抱住儿子，却发现，他浑身都像木乃伊一样，无从抱起，只得愣在那里捂着嘴巴使劲哭泣。

    玄爷爷眼神涣散的目送着孙子，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嘟嘟……”载禹舅舅电话响起。他呆呆的接听，只听了几秒钟，立刻跳起来，“什么什么！病人又在发疯？！一直追着院长？而且还拿着铁棍敲院长夫人的脑袋？！天哪，我这就过去！好好好！”

    玄爷爷好像知道电话里说的是谁了，用眼睛追问着载禹舅舅。“老爷子，不好了！思远在医院又醒过来了，比原来还疯狂呢！吓得人家院长都夹着尾巴可劲的逃命，坚决不要她住在那所医院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把我孙女接过来吧……她，应该十分想见载禹的。”玄爷爷闭上眼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望向病房里，满身急救措施的载禹显得像个孩子，脸上仍旧皱着淡淡的眉头，他，也许还在惦记着某个人吧。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