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佑微叹了口气,似是看到了当年那个从玉衡关回来,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回到长安以后大胤皇帝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也少有的真情流露,亲封了燕王,并在生活上极尽体贴关心。
皇后独孤氏和华妃当时已经联手,太子之位稳若金汤。按理淑妃的遗腹子贺兰佑虽有养在先皇后名下的名义在,但是独孤氏称后多年,太子名位已正,他其实是没什么能威胁到太子的。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独孤氏却依然狭隘非常,连带着太子和安王贺兰秀都处处针对于他。
虽然有贺兰卿时时劝导自己忍让,但是十五岁新出炉的燕王恰是最血气方刚,少年意气的时候。多年边关历练,早不耐烦和他们耍心机斗嘴皮子。正仪金殿上,被参了无数本,又被贺兰秀句句讥讽的贺兰佑忍不住拳头一挥就扑上去揍对方。
贺兰秀也是师从鲜卑高手,武艺超群,哪里肯这样平白让对方打了,掌风一飘两人就缠斗在一起。悲剧就悲剧在贺兰佑内力刚强,取的是悍不畏死的孤勇之气,贺兰秀却是掌风绵柔,看似花拳绣腿,却中者非死即伤。这样的两个人斗在一起,群臣自然都是为向来谦和友善的安王殿下捏了一把汗,纷纷撸袖子上去拉偏架。
正仪殿上,一时间乱哄哄如菜市场,百官卷入,武威将军,太师,太傅,丞相这些一品大员都在混乱中挂了彩!这简直就是大胤史书上不能抹去的一抹浓重的污点,旷绝古今的笑话!
事后,胤帝亲自撸袖子打了贺兰佑十杖都不能消气,若然不是贤王苦苦哀求,怕是新封的燕王爵位都得给他撸了。
跪了十天祖庙的贺兰佑一出来便被带到了独孤氏的凤翔殿。
当日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在前面匆忙的引路,一脸胡子拉碴的贺兰佑似忘了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只目光流连地望着长廊外的杏树林,或者叫儒儒林。
四月的天气和暖,花开正好的粉白一朵朵拥簇在黑褐色的枝头。先皇后在柔然时号称儒儒公主,最爱在翩然的杏花春雨中起舞,一身白衣纤纤,舞动起来恍若仙子下凡尘,曾让胤帝迷恋以至于连宿凤翔殿三个月之久。
所以昔年独孤氏搬到凤翔殿,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砍了这早就看不出顺眼的杏花。当时年仅四岁的他在父皇堂前跪了一夜,苦苦哀求。第二日父皇便下旨,感念儒儒公主昔日情义,杏花林改名儒儒林,着花匠好好看管。独孤氏没砍成杏树,自然对自己恨的咬牙切齿。没了母妃的庇护,若不是莲妃怜悯他年幼,六哥在太学也偷偷帮助他,后来又有楚铮少年相交。他怕是根本活不到放去边关,也活不到回宫封王!
贺兰佑从儒儒林收回目光,十年未入凤翔殿,当真是花落人亡两不知。再次大步踏入殿门,金碧辉煌的正堂早没了半点儒儒公主在时候的模样。皇帝和独孤氏高高在上,华妃也噙着一抹微笑端坐在一旁,年幼的贺兰佑走到早就跪在那里的贺兰秀旁边跟着跪下。
胤帝看着沉默的儿子,威严开口道:“你们都是皇家子弟,怎么能学江湖人好勇斗狠!此次算是小惩大诫,你们兄弟二人以后要同心同德,方能其利断金。”
“儿臣遵旨。”二人规规矩矩的磕了头。
“小八小九年幼,此次争执,是臣妾平时教导不严的错,还请陛下降罪。”华妃适时地起身跪下,轻声请罪。
胤帝今日来的匆忙,一过来就忙着和皇后为怎么处置两个儿子置气,直到此时方才仔细打量华妃,只见她今日一身素服,只带了一个玉簪,这中装扮出现在素喜奢华的华妃身上,很是难得,可见她也是诚心实意地请罪的。
见皇上久不言语,独孤氏抬手抚了抚华妃的肩膀,沁着一抹冷笑道,“起来吧。小九不是养在你名下,他要打架,别人自然只能接着。难不成站着挨打么?这哪有你什么错处。”说完眼锋扫过皇帝。
胤帝皱了皱眉,却未做声,小九就算是养在莲妃名下,但是在边关呆了数年,教养不周,也很正常。哪有这么点事情都要攀扯上母妃的道理?
华妃却依然跪着,抬起头来,眼带乞求,语调柔缓地说:“说来小八小九都到了成婚年纪,臣妾斗胆,求皇上给他们指门婚事,娶了媳妇有人照顾冷暖,有事也能徐徐劝慰,不至于做出意气之事。”
“确实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有了台阶下,胤帝终于觉得气顺了一些,他笑着捋了捋胡须,扭头问道,“皇后有何人选吗?”
独孤氏微微颔首,精致的面容带着鲜卑贵族特有的凌厉:“臣妾也正有此意,听说兵部尚书的幼女年方十六,小八正好大她三个月,倒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胤帝手微微捻了捻手中茶盅,笑道:“倒是一桩良配。有没有适合小九的?”
“丞相嫡出的嫣儿如今十四岁了。”独孤氏笑吟吟地说,“说来也是本宫的侄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没有出声,脸上还挂着刚刚的笑容,盯着独孤氏看了良久,道:“小九太顽劣了,别耽误了国舅家的小嫣儿。”
皇帝那几年正芥蒂独孤氏坐大,怎么会让小皇子娶国舅的女儿。这点独孤氏自然知晓,听到皇帝当面拒绝,她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并未接着说什么。
华妃却适时接嘴道:“小九一直养在先皇后名下,说来也是皇上最为器重的皇子。这正妃自然得选家世样貌拔尖的女孩,虽说比不过太子,但是应该比其他皇子都要好。这样才不算辜负了先皇后的柔然王的深明大义。只是这样的话,无论其他五部的王族还是鲜卑贵族,适龄的女孩中,一时除了嫣儿怕是没什么人选了,这可怎么是好?”
跪在金砖地上的贺兰佑攥紧了拳头,忍得住不出声,却忍不住额头青筋暴起。皇后和华妃这两个恶妇一唱一和给父皇上眼药,他怎能不知,说白了,就是要折断他联姻成为助力这条路。想来贺兰秀朝堂上故意时时挑衅,就是为了激自己犯错,好走今天这一步。想起这节,他恨恨地扭头瞪了贺兰秀一眼,哪知面白唇红,邪魅风流的小八,正笑眯着凤眼看自己。贺兰佑轻轻冷哼一声,接着听高堂上名义上的爹娘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果然胤帝似是想起了什么,思索一番后,放下茶盅缓缓说道:“倒是不拘于高门显贵家的女儿,只要家室清白,人品贵重就好。”
皇后笑着又给皇帝斟了一杯茶,轻雨素玉茶盅趁着她玉手芊芊,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若是这样说来,听说礼部侍郎徐泽的女儿徐宛明,娇俏明艳,知书达理,今年正好及笄,和小九同岁呢。”
“礼部侍郎。”皇帝微微沉吟,“倒也是诗书世家,养出来的女儿应该也是知书达理。”
贺兰佑拳上青筋毕现,年少的脸上充满戾气,他努力平了平自己心中怒火,磕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禀。”
这个儿子一向少话,乍一出声,胤帝多少有点诧异地说:“有什么事,说吧。”
“儿臣一直羡慕六哥和瑶姐姐鹣鲽情深,锦瑟和鸣。平生唯有一愿,正妃的位置,儿臣想留给心爱之人。”贺兰佑语气平淡,说完便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这个儿子近来倒是常常给自己意外,胤帝皱眉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儿臣没有心仪之人,但是幼年得莲妃娘娘照拂,曾听娘娘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所以儿臣私下许愿,希望能有王妃若此,像六哥六嫂一样,则此生无憾。”他始终以头磕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说不出来的萧索。
一句话说完,华妃目中凌厉一闪,而独孤氏则眼中欲喷出火来。
高高在上的皇帝神色微动,似是尘封的记忆终于被打开,皱着眉头说:“难为你有此心,罢了,让徐宛明做侧妃吧。”顿了顿又道,“这次不要再抗旨了,毕竟你年纪大了,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儿臣谢父皇恩赐。”
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来的贺兰佑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拢在袖中的手仍旧用力攥着。
若不是六哥识破华妃计策一番筹谋后,漏夜派人密告跪在祖庙的他今日如此作答。想必今天自己已入他人之局。
自己被扔到边关这么多年,说让交兵权自己就交,说让回京自己就回京。为怕他们猜忌,回京以后自己只敢呆在家里做个闲散王爷,不敢结交旧友,不敢和六哥走的太近,可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不满足。连婚事他们都要如此算计自己,怎么能不愤恨?怎么会不愤恨?
第36章 昔年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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