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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在等天光照

    姜尚出现在教室外,一众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示意阿桡,阿桡出教室。小贝问是谁,站在金萌座位旁的江建说是姜尚,三楼的,离我们班最远的那个班。金萌看看他们又看看埋头桌上睡觉的杜沧辑,路奇从教室外进来,金萌叫住他,问,他们很熟吗?路奇顺着她视线,也是一副奇怪的神情,叹道,是啊,他们很熟吗?

    江建说上学期运动会大扫除,姜尚来追过阿桡。江建总是以这种信息量巨大的模棱说法,引起大家的注意。金萌接道,“不是吧,那次啊,那次的重点不是陈以瀚被姜尚表白了吗?”

    路奇点头,说是阿桡推波助澜,促成的。他一边说一边哈哈笑,也只有阿桡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还做得特认真。

    待姜尚走后,阿桡现身教室后门处,一干人的目光转移至她。她没理会这些杂七杂八的目光,低头走到座位上,前座的沧辑丝毫不受这外界滋扰。

    她没什么好说,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姜尚来,是说她家里的事。他关心她,她知道。但她不过是应付这种关心,糊弄过去了,且她还说了令姜尚不悦的话。她不想他来管她这些事,这些并不与她有多大关系的事。

    比与他的关系都还小,姜尚想。教室在三楼,姜尚往楼梯间走去。稀疏人群中,从寂然身边走过。他们也都是真的没有看到对方,姜尚在考虑阿桡相关的事,寂然只是途经这里。

    好像是有刻意避着所有人在杜沧辑的家,他们在学校没有那么熟络多话。而杜沧辑只要到下课点就会消失,能见到他时他多半都在睡觉。阿桡却是常看他发呆,她有好奇,但却不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停留在想象之上,好像“知道”是一件很差很坏的事。有一个星期,她突然发觉杜沧辑胖了点,上课发呆的表情更滑稽了。她也会和杜沧辑抢他在她那里拿的书,僵持几下,阿桡便会松手。

    春日,阿桡一人去蓝天幼儿园,她记得她好像来过这里,见过白墙上面的画,但她又没有什么记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她其实连杜沧辑的家在哪里都说不出来。很难受,感觉全身的零件都松散了,得一定要快点都修理好。她在大街上,找不到方向。茹末春到她面前,唤她,阿梨。

    阿梨,阿梨,是阿梨。

    茹末春说他正回家,问她要不要去他家看看。他有几块很好看的布,想送给她。她跟着他走了。穿越人潮起落的世间,踩着几万年几亿年的尸骨巨堆,听到远古幻兽的怒音。她想,她正被一只幽鬼领进地狱。

    修女说没有什么可怕的,人人都要到天堂。

    如果真有天堂,那茹末春的家园就是天堂的样子。也肯定是与阿梨所在的地方一个样子。

    茹末春给她看那些颜色或艳丽或幽暗的布艺,他把一条有着墨绿暗红姜黄颜色的布围住她脖,说她肤白很衬。茹末春的肤也是难以言喻的白,但它一点不衬他。他们接近,一起,诡异至极。

    阿桡的手揉进颜料里,触感比她想象中粗糙,茹末春说他有时便这样用“手”作画。茹末春的画卖得一点不好,堆了半间画室,他说她喜欢可以随便拿。阿桡摇头,送她是糟蹋了画。有一处透明天顶的屋,阿桡抬头看到一大片乌云。乌云令室内一下子变暗,阿桡仰着头,等她有所察觉时,茹末春已在她跟前,很近很近,被定住,无法动。他唤她阿梨,听来似是阴间使者的勾魂咒。乌云漂移过去,天光忽地照进,阿桡一把推开茹末春。茹末春很精瘦,身子轻,阿桡一推,他后退两步直接坐到地上。阿桡匆匆瞥他一眼,跑出去,围在她脖上的布,掉在了屋内的地上。

    她一直跑,一直跑。天下起小雨,她还是跑。她仰头,看到落下的雨点,一束一束。她循着雨来的方向,跑。跑到了沧辑这里。

    她望着杜沧辑,她毫不确定的下一秒,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让它顺利下去。

    她换上沧辑的干衣服,双手抱上他身,手指的神经触着他的神经,温度得以传导。怎么想象怎么描述都不如这样切切实实的感觉,太阳如何温暖沐浴它之下就能知道,雨水是冰冷还是潮热淋它的身会告诉我们。

    这一次,她想做太阳和雨水的梦,但做了个“白”的梦,白得看不到人的身影,怎么都看不到一个与茹末春比肩言欢的阿梨。

    她的身慢慢地温热起来,这次她真的是睡去了。杜沧辑看她,伸手摸她的发,他的手沿着她身曲线游走。不同于常人,她这样寡味,丁点女子体香都无,整个人淡得似是不存在。他常不了解现状,她占据他身边,他对这个正在发生的事实后知而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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