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沼泽地，穿过密匝的森林，在原先结晶迷宫壁外围不远处，数十棵大树不知为何都被人拦腰折断，光秃秃的树桩四周还围绕着四散的烟尘，遍地的枝叶树干使得这块地方看起来凌乱不堪。

    天空投下的黑影让栗原初反射性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型蝙蝠正在她头顶上空盘旋，头部呈金色，翅根处是淡金色，而展翼的长度竟似乎超过了十米！

    “金冠飞狐……”

    瞧见这巨型蝙蝠栗原初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们晶遁一族虽说破坏力攻击力超群，可弱点也是十分地明显，晶遁一遇声波便化为乌有，蝙蝠便是他们一族的克星，而蝙蝠之中的金冠飞狐，更是克星中的克星。

    若不是因为那群人有金冠飞狐，那曾经的灭族之祸便不可能发生！

    “小鬼——！”

    那刀疤首领站在金冠飞狐的后背，居高临下地望着栗原初，原本魁梧壮硕的身材不知为何像是被人放干了血一般变得骨瘦如柴，脸颊两侧颧骨突出，眼眶凹陷似乎下一秒眼珠子便会跳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再配上那疯狂的神色狰狞尽显：

    “你这次别想再逃！”

    伴随着刀疤首领怒火的，是金冠飞狐那双翼振动所带来的一道道凝成实质的风刃——那倒了一地的树木，便是这风刃的杰作。

    密集的风刃让体力已然不多的栗原初躲避起来有些吃力，再度被切碎的枝叶碎片飞溅开来少量擦过栗原初的皮肤割开几道极浅的血痕。

    暗中将手背到身后试图凝结六角手里剑，可只要那金冠飞狐一张嘴，才有雏形的手里剑瞬间便碎成粉末——蝙蝠为何会是他们一族的天敌，栗原初今天才真正地见识到了。

    “没用的小鬼！”那刀疤首领猖狂大笑：“你引以为豪的血继在这只金冠飞狐面前根本就是废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刀疤首领的话一般，金冠飞狐扑棱的双翅猛然一震带起呼啸的狂风，原本就为了躲避风刃不停跳跃而滞留在半空的栗原初无处借力被卷得倒飞几米，刀疤首领见状迅速指挥金冠飞狐猛冲而下，直扑栗原初！

    “如果你以为我只会晶遁……”在空中猛地一个反转调整好了姿势，双脚踏在一棵巨树上的同时从忍具包中掏出几支手里剑，左手早已开始结印：“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能用晶遁又怎样？！她还不至于任人宰割！

    “手里剑影分、身之术！”

    【就算是拼了命……】

    密密麻麻的手里剑铺天盖地地向着俯冲而下的金冠飞狐袭去，然而不是被那巨翼带起的狂风吹跑便是在那蝙蝠的声波之下爆成一团团的烟雾，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雾隐之术！”

    【也一定要杀了他！】

    清晨原本的薄雾突兀地变得浓郁起来，栗原初的身影瞬间被白雾吞噬，金冠飞狐载着刀疤首领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

    漩涡鸣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浓浓的白雾中只隐约有几个黑影在相撞，又在下一刻消失，伴随着不知什么东西的嘶鸣，耳熟的大笑，以及……渐渐染上了血色的水雾。

    “初有危险！初——！”

    正想不管不顾地一头冲进雾中，谁想这雾下一秒便被一阵狂风吹散，被这狂风吹起的沙石迷了眼睛，可鸣人还是能看到初的身体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扎起的高马尾已然失去了发带的束缚，凌乱的墨蓝长发此刻也被鲜血与泥沙浸染显得黯淡无光。身上的衣服似乎是被什么猛兽袭击过到处都是抓痕，就连左脸上也有三道不深不浅却泛着黑紫色的血痕！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金冠飞狐背上的刀疤首领见栗原初此刻的模样只觉得畅快无比，总算是出了先前在她手下狼狈逃窜的恶气：“金冠飞狐本身就不是靠眼睛而是靠声波来辨别方向，你的雾隐之术对它来说根本就无效！”

    这点如果是之前的初她当然清楚，蝙蝠视力很弱靠的是超声波定位，可现在的初对这些根本就不了解，只是想凭着感知能力在雾中杀了他们。

    “影分、身之术！”

    四个鸣人瞬间出现在栗原初身边硬生生帮她扛下了金冠飞狐又一次的俯冲飞爪，本体则在分、身被破坏爆出烟雾的掩护下扑到栗原初身上带着她就地几个翻滚避过正面袭击，还没停稳便再度分出多个影分、身向着那巨型蝙蝠攻去。

    “嘁，碍事的小鬼！”

    刀疤首领显然根本不把鸣人放在眼中，面对着数十个甚至是上百个影□□的进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金冠飞狐用爪子或者是那巨大的翅膀将其破坏。

    接二连三的战斗让本就体弱的栗原初几乎耗尽了体力，被金冠飞狐攻击了那么多次失血过多再加上其本身所带的毒，栗原初现在能保留着意识都已经是在勉强自己，睁开眼睛都费劲更别提继续战斗，愈发眩晕模糊的脑袋只能分辨出刚才救了自己的是漩涡鸣人，明明似乎有看到抱着自己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却只听得到嗡嗡嗡的声音。

    “漩涡……鸣……人……”

    真是个笨蛋。

    明明差点就死在她手上了，为什么还来救她。

    意识游离间，栗原初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有点模糊的印象——有个人影，一次又一次地挡在她的面前，身体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她身边，温热的鲜血零零散散地溅到她的身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话语拼凑起来，是压垮她心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听见，那个不自量力的笨蛋反反复复地在说——保护。

    够了……

    真的够了。

    栗原初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在感觉到身边再次有重物跌落的时候突然就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够了……”

    栗原初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浑身是伤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就算是想跟他说一句话都不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可就算她看不到，她也知道这个傻小子只会比她更狼狈。

    为什么呢……

    明明她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明明她消失了，原来的那个女人回来的可能性就更大。

    “放弃吧……我骗你的。”

    脸上似乎有泪痕划过，可栗原初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她的确没用，报不了仇。

    就这样吧，就这样消失了也好。

    “那女人……我、我没办法封印她。只要我死了，唔……她就能……能回、来。所以……所以，你……不要再……”

    这白痴没必要为了她送命。

    不值得。

    “别……别再保护我了，你……自己……逃……”

    “自己……”

    “快……”

    “逃……”

    处于昏迷边缘的栗原初无力地放了手，紧闭的双眼淌着泪，气若游丝地颤抖着嘴唇到最后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

    你逃吧。

    别再管我。

    不值得。

    笨蛋。

    “到底……谁、谁是笨蛋啊我说……”

    确实就像栗原初想象的那样，现在的漩涡鸣人比她狼狈不知多少——厚重的橙黄外套被蝙蝠的爪子撕的连里头的棉絮都翻了出来，内衬的网衣只剩下零星的碎布勉强挂在身上，数不清的抓痕遍布全身，额头上似乎是磕到了什么有着一大块伤痕，殷红的血淌过那蔚蓝的眼顺着脸颊一直滴到地面，将灰扑扑的地面浸染成了暗红色。

    鸣人也记不清这到底是他第几次爬起来挡在初面前了，双手机械般地结印再度召唤出影分、身，再次不要命地扑上去阻挡那只大蝙蝠的攻击。

    不能倒下。

    死也不能倒下。

    刀疤首领此刻真的是心烦意乱，这个金发的小鬼生命力简直比蟑螂还要顽强，不管把他打倒多少次总能再爬起来，明明好几处都是致命的伤口可这家伙还是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实力不强但真的太过缠人！

    “你是白痴吗小鬼！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后果，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指挥着金冠飞狐再一次用翅膀拍散一群影分、身，找准了本体之后一爪子狠狠抓在他肩膀上硬生生了撕裂一大片血肉下来，透过伤口隐约都能看到森森白骨：“这小女娃之前可是差点杀了你和你那些同伴，你又何必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命。”

    “初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说——！”

    很痛，视线也早就是模糊一片看不清东西，可身体依旧是自顾自地结印调动查克拉一次又一次地分出影分、身：

    “只要她是初，那我就一定会保护好她！”

    “还有，你这蝙蝠大叔可别弄错了！”

    “本大爷可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才不会……”

    “死在这种地方——！”

    “多重影分、身之术！”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影分、身砰砰砰地冒出来塞满了方圆近十米的空间，虽然每个都由于本体的原因显得异常狼狈，但所有人都有着执着而又疯狂的眼神，每一个，都有着豁出性命也要撕碎敌人的狠绝死志。

    “不可能！”

    刀疤首领脸色惨白地几乎从金冠飞狐背上掉落下去，望着那铺天盖地跟灭世洪荒一般向他扑来的影分、身，拼命地提取着所剩不多的查克拉指挥着金冠飞狐攻击，自己也一拳又一拳地将扑上来的人影轰散，但这样庞大的人数早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影□□需要耗费大量的查克拉，就算是他们的雷影也根本不可能使用那么多次，更不可能分出这种恐怖的数量！

    这个小鬼……

    到底是什么人！

    打不尽，杀不完，轰碎一个之后马上就会有十个顶上，依旧是铺天盖地看不到尽头的人海，然而他早就没了再战的能力。

    恍惚间不知多少拳头落在他身上，硬生生地把他从金冠飞狐的背上给砸了下来，而金冠飞狐只比他更凄惨，那人潮的一半都压在它身上不停地拿拳头砸、用手里剑划、用苦无扎，凄厉地惨叫着挣扎着，在轰然倒地的时候竟硬生生地被一群人撕成了三瓣，带着浓重腥臭味的暗紫色血液溅出三米多高，在地面上积成一大片水塘，两只巨翼离了身体连着筋还在抽搐，没了翅膀的身体剧烈地翻滚嘶嚎压倒了一片爆出一团团的白烟，然而漩涡鸣人显然不打算放过这只大蝙蝠，就算明知它不可能再构成威胁还是纷纷扑了上去，一个个握着苦无爬到它脑袋上对着双眼狠狠地扎了上去。

    一天之内看走了两次眼，他输的不冤。

    通灵金冠飞狐的代价是巨大的，他耗费了所有的鲜血以自身性命作媒介将最少需要三人合力通灵的金冠飞狐硬生生独自通灵了出来。所以这个通灵并不是完整的。

    金冠飞狐无法解除契约回到通灵地，而他的命也与金冠飞狐绑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对不起，雷影大人，我……”

    没有完成任务。

    围在他四周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的影分、身们似乎也看出他马上就不行了，一时间竟没有人上前。

    “小鬼……”

    金冠飞狐的悲鸣终于停止，刀疤首领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但死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弄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弱小地好像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却一次又一次奇迹一般地撑了下来，还有那几乎无穷无尽的查克拉储量，再过几年……恐怕天底下没人会是他对手吧。

    “你到底为什么……”

    “会那么……”

    “强……”

    刀疤首领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根本来不及等到答案，他就彻底没了生机。

    “强……吗。”

    本就是强弩之末，在刀疤首领咽气的那一刻所有的影分、身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爆成了烟雾，烟雾中留下的本体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再也支撑不住，连爬到栗原初身边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是……”

    “想……”

    “保护……”

    “……初。”

    好冷。

    好痛。

    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成为火影。

    初还生死不知地躺在那里。

    他不能死……

    “初……”

    满目疮痍的世界，终究是降下了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