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那一脚在距她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突兀地变了方向，栗原初诧异地瞪大了双眼看着鸣人竭力地俯下身揪住她的双臂，借着那一脚的力道猛地带着她在空中调换了方位。

    “你……”

    左手握拳硬生生地暂停了术式的发动，那揪着她双臂的手才刚刚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晶膜，还未开始蔓延，便由于术式的中止而悄然消退。

    原本已经打算闯入制止比赛进行的卡卡西等人，见状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越过鸣人的肩膀看着下方的落地点，入眼的是一片凹凸不平碎石满地的坑坑洼洼，那是她先前的御神渡之术所造成的。

    栗原初直视着鸣人的双眼：“……这么掉下去的话你就输了。”

    现在的姿势落到地面上，在下面的那个先着地的是后脑。

    人的后脑本就是极为脆弱的地方，虽然他们是忍者但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是直接摔在平地上受伤也不会太轻，更何况那地面已经坑洼的不成样子。

    更不用说鸣人本身就是在强撑。

    “我不是说过了吗，对手是初的话那输赢根本就不重要，”伤痕累累的脸上依旧洋溢着最为灿烂的笑，双手猛地发力将栗原初向着自己拉近了一些后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我只是不想再让你一个人了……”

    “……你输掉的话就没办法成为中忍了。”

    “以后还可以再考嘛！”

    “你不是想当火影吗。”

    “总有一天会当上的啦！”

    “……等一下我说不定会补上一刀。”

    “初才不会的说！”

    栗原初真的是完全不懂鸣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在她三番两次下了死手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相信她不会。

    或许是因为在半空滞留太久了，因为被鸣人摁在怀里栗原初也看不到他们到底离地面还有多少距离，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在表明他们还在下坠，不知怎的栗原初的思维突然就开始跳跃起来，心想这地方的引力果然和地球不一样，十米高的地方竟然摔了这么久还没到底，正常的重力加速度1.5秒就能落地，哪里还能像她和鸣人那么悠哉悠哉的说话。

    “呐……初，”因为位置的关系栗原初能清楚地听到气流从鸣人的胸腔穿过，直接透过胸骨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试着接受大家好不好？大家其实都很关心你的说……”

    栗原初没理会鸣人锲而不舍的嘴炮：“为什么突然收手。”

    “那种地面……初摔上去的话会受不了。”

    言外之意是他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摔？

    虽然不合时宜，但栗原初还是忍不住闷笑了几声。

    仔细想想，这家伙好像从小就是这样。

    她还在忍校的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经常会买书买忍具还有一些研究器材，可毕竟是靠木叶的福利救济生活没什么正经收入，也不能光明正大用晶遁造水晶卖，为了留足一个月的生活必须开支根本不能买太多的东西。记得有一次她在书店里看中了一套《忍界风物志》，总共八本像砖头那么厚的书册，里面记载着五大国甚至是各个小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发展历程，对于初来乍到的栗原初来说这相当于万金油一样的存在，只不过价格也是贵的离谱，差不多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

    她盘算着节省开支要存多久的钱，结果一个半月之后鸣人就抱着那一摞书去敲了她家的门。

    那时候鸣人也就大概一米三左右的个子，八本厚砖头叠起来几乎是他一半高度，肉嘟嘟的包子脸憋的通红手都在抖，身上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淤青，看见她开门只知道一个劲地傻笑：“初！”

    那个时候栗原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为了节省开支栗原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暂时不让鸣人到自己家吃饭，而且在那之前鸣人的生活费大部分都被她当作伙食费没收了，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存款。也就是说他用两个月全部的生活费买了那一套书。

    她从来不敢问鸣人那一个半月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辛苦。

    后来偶然一次经过那家书店，听到里面的人闲聊她才知道，鸣人身上的那些淤青是被店主打的。因为他怪物的身份，木叶里愿意卖他东西的人不多，那家书店的老板自然也不肯卖。

    “那个怪物真是让人生气，我都说了不卖还不滚，趁着我不注意竟然直接扑到书上去了。被那种人碰过的东西谁还敢要！钱？那怪物是给了钱，可谁稀罕沾了晦气的东西啊，当然是丢掉了。”

    那个笨蛋，什么都不说，只知道一个劲地傻笑。

    “……鸣人。”

    “嗯？”

    在忍校里她作为天才和吊车尾的集合体，看不惯她的人也有不少，背地里也会有一些人乱嚼舌根，她自己倒是不在意，反倒是鸣人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跑上去跟人打架，明明他自己被人说的时候最多就是一边反驳着一边跑掉。

    因为顶着个怪物的名头，一听到鸣人跟谁打了起来学校里的那些老师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是他的错，为此鸣人吃了不少苦头却从来没道过歉。

    其实鸣人一直都在尽可能地对她好。

    小孩子的思维很单纯，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就那么几种。实现那个人的愿望，不许别人说那个人的坏话。自己有的东西都要和那个人分享，没有的东西那就努力拿来送给那个人，开心的时候想和那个人一起笑，那个人不开心的时候想尽办法逗她笑，就算自己不开心也想让那个人开心。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现在也是，明明她之前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那么多次置他于死地，这个笨蛋就因为怕她摔疼了，放弃了在他看来可以胜利的机会。

    “其实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吧……”

    实际上已经证明的差不多了吧？

    如果鸣人不收脚，那他的下场毫无疑问就是碎成齑粉；如果她没有及时收手，鸣人同样也没得活；如果她现在随手补上一招，所谓的主角再逆天也不可能躲开。

    就算她接下来什么都不做，照这个姿势这个速度摔下去，后脑先着地必然会陷入昏迷，鸣人照样是个输的结局。

    但是……

    她已经舍不得了。

    “初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双手突兀地环抱住了鸣人的后背，揪紧他后背的衣服之后腰部猛然发力，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完成了最后的翻转：“你太犯规了。”

    “初！”

    对上鸣人惊慌失措的神情，栗原初眉峰一挑唇角上扬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你当我是什么人，会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吗。”

    后脑重重地磕上碎石的边角，晶亮的碎片一眨眼干脆利落地碎裂飞溅，殷红的血已然染红了那一小块地面。

    身体紧随其后地摔落在地，虽说比不上后脑尖锐的痛感，可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几乎是要将人砸断气的力道。

    早已神志不清，栗原初艰难地维持着那抹浅笑：“你……赢……了……”

    就算鸣人身上有许许多多她讨厌的东西，但不可否认这个笨蛋是真心实意地在掏心掏肺地对她好，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她没有输掉比赛。

    可她输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