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厉少城缓缓睁开眼睛，落地窗里的自己越发清晰，他轻轻抬手抚上下巴的疤痕，目光如炬。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处理之后还是会留疤。医生建议他用药品快速祛疤，可他却拒绝了。

    他说：“就这样吧，看到伤疤时还能有些念想。”

    雨滴淅淅沥沥，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厉少城把手里的红酒晃了晃，目光犀利，随后一饮而尽。

    ……

    这天晚上，宁千羽再次作为肖辰的女伴出席酒会。

    在没成立摄影工作室之前，宁千羽对于这种没营养的社交是嗤之以鼻的，不仅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要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但现在不一样，自己也是有事业的人了，自然知道人脉与资源的重要性，而且她的摄影梦一直没有忘却，肖辰自是知道这些，所以总会时不时地拉着她参加各种晚宴。

    大雨倾盆，今天没有任何征兆的雨天困住了一群没有伞的人。

    晚宴结束，宁千羽和肖辰把西装外套披在头上，但即便如此，俩人上车之前已经湿透了。

    天气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你喝酒了，我来开车吧。”宁千羽抢先一步坐在驾驶座上。

    肖辰侧头望着她，被酒精微醺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说：“你开车？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货真价实的路痴吧，就不怕绕错路鬼打墙？还是说……你是真的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宁千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有导航！别说话，我要专心开车。”

    肖辰耸耸肩，闭上眼睛微眯了起来。

    车灯打在公路上，透明色的雨滴自上而下丝丝缕缕，像是千万根针从天上掉了下来。路上灰蒙蒙的，没有太多车辆，行人更是鲜少。

    十一点半。

    电闪雷鸣，漫天大雨无休止地下着，地面已是积满水，空荡荡漆黑的道路只有少许车辆，没有行人。

    看着只有微弱的车灯的道路，听着电闪雷鸣的声音，宁千羽有些汗涔涔，以前的噩梦已修复，但每当遇上这种天气，她总是格外烦躁。

    “轰隆”一声，又一阵雷声，肖辰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说：“我来开吧。”

    “不用，就快……”

    “小心……”肖辰一声大喊，但最后的尾音消失在了一阵巨大的撞击声里，像是雷声一般巨响。

    人生总是如天气一样变幻无常。

    …………

    雨水从四面八方漫来。

    一辆大货车的旁边，有一辆侧翻在地上的跑车。车里，雨水从车窗滴了进去，宁千羽动了动手指，却感觉全身像是被拆了一般，疼痛如汹涌潮水般向她袭来。她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喊着肖辰，而回应她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

    充满纯净白色基调的病房里，卓影、清风、慕白和果果围在病床边，盯着床上的女人许久。

    病床上的女人，波浪蜂蜜色长发自然的散在枕头上，五官清冷精致，细嫩的肌肤毫无血色，像是一个沉睡多年的仙子，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苍白的嘴唇衬得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惨白。

    “你们说她要是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小戚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卓影抬了抬手，在果果头上敲了一下，随后说道：“呸呸呸，你看她像好人吗？她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阎王爷是不会收这种人给自己添麻烦的……”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多坏的人……”突然，一阵虚弱的声音缓缓飘向众人，宁千羽望向这些像看国宝一样盯着她看的人。

    众人从震惊之余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我就说吧，阎王爷也不想收你。”卓影说着说着转了下身子，不着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

    “肖辰呢？他怎么样了？”宁千羽眉头微皱，紧盯着他们几人，像是怕错过了他们的任何一个表情。

    小戚：“老大，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的擦伤程度，还轻微脑震荡了……”

    “我问他怎么样了！”

    “他……诶你干嘛啊，你现在还不能下床……”卓影拦住了作势要下床的她。

    “带我去见他，或者你们都让开我自己去！”她半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神坚定地望着每一个人。

    ……

    重症病房里，宁千羽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肖辰，轻声说了句：“你们都出去吧。”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宁千羽帮他拉了拉被子，好让被子盖到头部以下的每一寸肌肤。动作如此之轻柔。语气如此之坚定：“你一定不能出什么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不会原谅自己，靠近她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那个在银行取钱的小姑娘如此，而如今，肖辰也浑身是血地躺在这里。

    血泊……

    她真是个倒霉鬼，此时此刻，多么希望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凭什么自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而他……

    宁千羽不知道肖辰到底伤到了哪里，伤得重不重，她只知道每次问起医生关于他的病情，医生总会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礼拜，她的皮外伤在膏药的涂抹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肖辰却还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暂时把摄影工作室交给卓影全权管理，她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这天，宁千羽在病房里听到医生在门外讨论着什么，她听出些端倪，便一把打开了门。

    “我最后问一次，我的朋友到底是什么病情。”犀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三个医生。

    “宁小姐，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要听这种话，我要他醒来，我要他马上醒来啊！”她瞪大了眼睛，近乎抓狂地吼了出来。

    另一个医生递给她一张纸，说：“宁小姐，这是肖先生的病危通知书，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可以的话，您在上面签名确认吧。”

    听到这句话，宁千羽像是被触发了某处机关，一把揪住这个医生的衣领，瞪大的眼睛里有些泛红，似一头猛兽随时能撕了面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