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旭昌一听三爷爷问价，便知道这是罗妮他们看中了自家的小牛犊，准备买了。
    他也没含糊，直接对众人报了个数。
    “这价儿，有点高了啊。”
    三爷爷缓声道。
    “是比市场价，要高一点。但我也不是乱开口。我家这头小牛犊，身体健壮，胃口也好。打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折腾过人。”
    “你买回去再养几个月，和它熟悉熟悉，轻巧一点的农活儿，就可以慢慢给它干了。”
    马旭昌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要不是这次我母亲突然生病住院，需要钱做手术，小牛犊现在我是舍得不卖的。”
    打从祖辈起，他们家就养着牛。起初，就是单纯的为了分担农活儿。但祖祖辈辈传下来，牛不仅成了他们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成了他们的伙伴。
    但凡给家里干活儿的牛，他们都是不卖的。即便后面老了，不能再干活儿，他们也会精心伺候着，直到他们老死。
    也就是母牛产了小牛犊，他们家养不了，才会卖出去换钱。
    但往年，他们都是将小牛犊养到一岁，或者一岁半，各方面都训练得当了，才会将其送走。
    今年要不是他母亲意外摔倒，住进了医院。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打小牛犊的主意。
    不过，在他看来，他家的小牛犊虽然还没经受完整的训练。但从各项体征上来看，都是非常好的耕牛苗子。
    只要买回去好好喂养，绝对不会比它母亲差。
    要他贱卖，不可能。
    三爷爷看马旭昌一副不接受谈价的表情，眉头蹙了蹙，没有说话。
    毕老头儿一直留意着两边的神色，此时见状，便笑起来，打圆场道：“这小牛犊，我看着是挺精神的。体格也健壮。但这才生下来几个月，应该还没经过完整的训练。”
    “我们都知道的，一头好的耕牛，除了要有健壮的体格，还得性情温顺，懂的服从命令才行。”
    “所以，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坐下来再好好商量商量？”
    “我看得出来，罗老哥你们是真心想买。旭昌你也是真心想卖。那就好好谈嘛。”
    ……
    说实在的，毕老头儿不愧是老经济。三言两语的一劝，就把刚有些僵硬的气氛，说得缓和下来。
    而且，他也立得正。讲价的时候，并不偏帮哪一边。
    而是实事求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和目前的市场行情，来给出建议。
    尽量让两边都不吃亏。
    这样的活儿，实在很容易两头得罪。但罗妮在旁边看了一场下来，只想挥舞双手，给毕老头儿打call。
    真是不服不行。
    十来分钟后，双方达成一致。
    小牛犊以一万块整成交。
    罗妮问过马旭昌后，从背包里，拿了现金给他。对方一张张认真的检查完毕，将钱放好，就去将牛栏打开，将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小牛犊牵了出来。
    “罗老爷子，你们可以将它牵走了。它虽然体格健壮，但到底还小。在没有成年前，希望你们别让它干太重的活儿。好好对它。”
    马旭昌一手牵着绳，一手在小牛犊头上摸了摸，眼底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你放心。我们都晓得的。”
    三爷爷点点头，伸手从马旭昌手里接过绳子。刚买的小牛犊，脾性一无所知，他可不放心给罗妮牵着。
    又顺利促成了一桩买卖，毕老头儿心情挺好的，笑着和自家老伙计告辞道：“我今天就先走了。改天请你喝酒。”
    “不用，我送你们出去。”
    马老三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扭头对马旭昌道：“我先送毕大哥、罗老哥他们出去，你母亲手术差的钱，我回头再给你想想办法。你别急。”
    马旭昌抿唇，点头，“谢谢马三叔。”
    “走吧。”
    三爷爷朝众人示意了下，对罗妮说了一句，就牵着小牛犊，准备离开。
    岂料，小牛犊却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还懵懂无辜的眼睛里，这会儿已经满是凄惶。
    “哞！”
    小脑袋拼命扭着，朝着牛圈里，牛妈妈的方向，一声声的焦灼的叫起来。
    牛圈里，牛妈妈听到小牛犊的叫声，也暴躁起来。一个劲儿的拿牛角‘哐哐哐’的去顶牛栏。明显是想要从圈里出来。
    这情形，看的众人都是一愣。
    “不行，这小牛不愿意走。”
    三爷爷试着扯了扯手里的绳子，发现小牛还是倔强的站着不动，就微皱着眉头，放弃了。
    这小牛犊，才穿了鼻栓不久，伤口刚刚愈合。强行拉拽，怕是会伤到它的鼻子。
    毕老头儿和马老三两个自然也知道三爷爷的顾忌，都抬头望向马旭昌。
    马旭昌却也一脸意外。他上前，试着用各种方法安抚小牛犊和牛妈妈，但没有用。
    小牛犊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还好，但凡罗妮他们这边试着往前拉走小牛犊，牛妈妈就会立即用牛角，大力的哐哐的撞牛栏。
    成年水牛的力气，本来就很大。没几下，牛栏就松了。
    在罗妮他们这边做最后一次尝试时，牛妈妈成功越狱，愤怒的冲了出来。
    罗妮他们只得退后，暂时离开小牛犊。
    “这有点难办了。旭昌，你没别的办法了吗？”
    马老三见状，眉头皱着，询问道。
    “能试的，我都试过了。”马旭昌一脸苦涩，“可您也看到了，不论怎么哄，这小牛犊就是不动。”
    以前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这次他太早打牛犊主意的缘故？
    想到这，马旭昌张了张嘴，望着罗妮爷孙俩，犹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小牛犊，我再留一阵子。”
    “想什么呢？都讲好的事！而且，你母亲也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马老三无语，瞪他一眼。
    “可现在这……”
    “叔，你看这样成不成？”
    罗妮瞅着前面紧挨着的一大一小两头牛看了一会儿，打断马旭昌，道：“既然小牛不愿意和牛妈妈分开，那您干脆将母牛一起卖我们得了。”
    “这样一来，只要我们牵着母牛，小牛自然就会跟着一起走了。你觉得呢？”
    小牛犊太小了，买下来，今年也不能下地干活儿。
    要是他母牛愿意卖，那她家的水田今年就有着落了。能省她不少事。
    马旭昌这边，也能多赚一笔钱。给家里人看病，一举两得。
    “这……卖母牛？不行、不行！”
    马旭昌愣了下，想也不想的就出口拒绝。
    这母牛，他喂了四五年了。也给他们家干了不少活儿。他怎么能将它卖掉？
    “怎么不行呢？”
    罗妮望着他，一脸不解。
    马旭昌只一个劲儿的摆手，“凡是给我们家干过活儿的牛，都没有卖的。这事不行。”
    “我看行！”
    马老三却是出声，劝马旭昌道：“我知道你们家的规矩，但罗老哥他们买牛去，也不是为了杀了吃。肯定会好好对它们的。”
    “现在你又缺钱，暂时卖了这头母牛，有什么不可以的？”
    马旭昌：“……”
    马旭昌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心里显然并不平静。
    罗妮若有所思，出声问了问他们家的规矩。等听马老三解释完，她一脸恍然。
    将牛当做伙伴，甚至家里的一员，她是理解的。一如现今许多家里的猫和狗，都是男、女主人的心尖儿宠。
    马旭昌一家，只不过是喜欢的动物大了点儿……
    “叔，你放心吧。这牛我买回去，肯定会好好养的。毕竟，我还指望着它们给我干活儿呢。”
    “即便很多年后，它们老了，干不动了。我也不会伤害它们的。你相信我。”
    罗妮看着马旭昌，认真的说道。
    马旭昌嘴唇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松动。
    罗妮神色诚恳，让他觉得有些相信。
    而他目前，也确实很需要钱。若是卖了母牛，他母亲的手术费，基本上就能凑够了。
    即便后面，还要吃药住院，压力也会小很多……
    马旭昌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说的话，希望你能记住。”
    这是答应了？！
    罗妮郑重的点点头，道：“我保证！”
    只是，他们这边虽然谈成了。但刚被惹怒了的牛妈妈那边，却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
    马旭昌一直试着安抚，但都没多大作用。反而因为一直被他们围着，牛妈妈变得越来越烦躁。
    罗妮瞧着不是办法，借着去厕所的空当，从空间里弄了一点空间水。
    然后问罗旭昌要了个瓢，悄悄的将空间水稀释过后，引着牛妈妈喝了一点，才最终让它安静下来。
    也不排斥罗妮的靠近了。
    而与罗妮预想的一样，他们牵着母牛，小牛犊都不用赶，就乖乖的自己跟了上来。
    眼睛里也没有凄惶，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无辜的睁着，依偎在牛妈妈身边，左看看，又看看。
    简直就是一个又萌又天真的小可爱。一点儿看不出刚才的牛脾气。
    于是，一个小时后，罗妮结清毕老头儿应得的抽成。在前面开着面包车带路，后面一辆大卡车跟着，拉着一大一小两头牛，风风火火的就回了罗家湾。
    家里的牛圈，是早就收拾好了的。
    罗瑞接到电话，提前准备了些草料。等罗妮这边将牛牵进圈里，就立即将那些新鲜的草料抱过来，喂给它们。
    吃得好，睡得好，每天还有空间水喝。没两天，这一大一小，就彻底适应了罗家湾的生活。
    罗妮见状，给母牛套上犁，就拉着它下了地。
    以为过上了好日子的母牛：“……”
    哞~终于还是露出地主家的真面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