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啊！”

    那叹息声上达九天，下抵幽冥，似是带着六千年的悲叹，道尽了六千年的沧桑。

    此刻的老疯子，那还有丝毫疯癫的样子？

    浩瀚的天宇之下，他只是坐在那里，却有着无穷法则之力环绕，天雷滚滚却不敢降临，似是连上苍都在畏惧这等可怖的存在。

    他一身白衣，缓缓起身的一刻分明有万千腾龙环绕，步落处莲花生成，只前行一步，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肃穆！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场中无一人开口。

    万千目光共同汇聚于那人的身上，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发自心底的崇敬！传闻，真仙临世，天地异象，步步生莲。

    这老人的动作，分明已经证明了这个传闻！“仙人，货真价实的仙人！”

    叹息声遍及天地四野，那些原本高高在上之人，都已经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高昂的头颅！“难不成，他是无尽岁月创造了九术的帝王？”

    苏辰眉头紧锁，在心底发问，却迟迟得不到鹦鹉的回应。

    场中无一人敢有异动，他们只是恭敬的注视着那一道身影。

    “哎。”

    忽的，叹息声传遍了这一方空间。

    在老人的眼中，有举世孤寂的悲凉，也有放眼无亲的慨叹。

    最终，他腾身而起，立于天地之间。

    这一片空间，蓦然多了一股悲凉之意。

    与此同时，苏辰体内一指谏与六元封魔竟同时运转，他的目光穿过了浩渺空间，穿过了那立身于天地之间的人影。

    他看到了无尽岁月之前的神州大地，他看到了那个一生惨败，却一生不放弃的身影。

    一世败绩为他带来了无穷尽的白眼和嘲讽，却同样在不断的磨砺着他的心智，生于那片混乱的天地，在冥帝遗留的道则之下生存，他证道之心受损，一路走一路血，一世战一世拜，存世千年却连仙人境界都无法登临，目睹着同代人或是入土或是扬名天下，那立身于无穷绝颠之上的一生呐喊，是不甘，还是对于命运的抱怨？

    空有证道之心，却无证道之力，拥有着超然于时代的才华和抱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界逐渐满目疮痍。

    心中之痛，究竟又需要用什么才能够平复？

    友人的背叛，爱人的抛弃，亲人转而化作丑恶的嘴脸，又给他带来了什么？

    痛苦？

    悲哀？

    怨恨？

    对于那时候的他而言，心死恐怕都是一种奢望了。

    一万年，他看遍了世事浮华，也阅尽了岁月沧桑，当最后一战降临，迎来的是不出意料的失败的时候，他索性放弃了那陪伴一生的一书一剑，归隐深山的一刻，或许得到了一丝释怀。

    但，那破碎的证道之心却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的坚毅，一念起九术惊世，一念落上苍动容。

    在临死的一刻，他终究封帝，也迎来了真正的胜利。

    那是对于野心家和动乱者的最后一击。

    一指，仅仅一指。

    山河变迁，大地封存，祖龙归天，仙脉入虚空。

    这，是他还给这天地最后的善意。

    当幻想消失，苏辰双目已经湿润。

    至死，这位无名的大帝都在贯彻自己的证道之心，也再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行动证明了帝王二字！万载功过一夕间，天地空留无字碑。

    在这一瞬间，苏辰忽然明白这老疯子的身份了。

    这是大帝的执念。

    六千年的等待，为的不过是这一朝，这一刻。

    再走一次当年，再踏一次轮回。

    但这一次，不为世界，只为自己。

    只想听一听世人对他的功过评说。

    帝者并非无情，巅峰处，同样很冷。

    轰隆隆！天地异变，苍穹在破碎。

    那苍老的身影在不断转化，最终定格在他最巅峰的时期。

    那境界在不断的飙升，登临仙路的一刻，成就了他，也破灭了他。

    当法则之力凌乱，整个神州大地都听到了一声发自灵魂的浩渺天音！整个神州大地都在震颤，而神城之中原本死气弥漫的一阶龙脉内部，死亡气息竟瞬间消弭，颤动不已的九条山峦也变得无比平静。

    浮沉于黑色雾气之中的帝宫深处，半透明的水晶棺椁之间一道如电的目光迅速收回，整个一阶龙脉，如同死了一样。

    这一刻，帝威临天下，神城之中，跪倒一片。

    “冥帝……”苍穹之上那恢弘的声音在慨叹，又仿佛带着笑意。

    已经不再苍老，却逐渐虚化的身影终究摇了摇头道：“想不到连这一次，我都晚了你一步。”

    继而，那身影环视四周，眸子中似有一股落寞一闪而逝。

    而就在此时，苏辰忽然开口。

    “大帝，这盛世安稳，如您所愿。”

    罗修王二虽然不知苏辰这么说的目的，但同样开口。

    紧接着，第四声，第五声……神城之中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纷纷说起了这句话，片刻间，这声音已经如同天雷一般浩瀚！这位一生败绩，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身祭天地的无名帝王，用六千年的执念，终究换来了这世间之人的一声大帝。

    “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

    笑声，由近及远，覆盖了整片神州大地。

    神城之上的虚影逐渐消失，最终，天地清明。

    便是由于一阶龙脉出现而笼罩在神城上空的无形阴云也彻底的消失不见。

    在场之人脸色不一，而苏辰的目光陡然一变，转身腾空而去。

    距离神城不远处的玉皇顶上，一袭红衣傲然而立，那双眸子之中，分明已经遍布水痕。

    七月花遥遥注视帝王执念消失的地方，手中一书一剑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但她迟迟未曾动作，似是在等待，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当眸子中映出远天而来的一袭白衣的时刻，原本灰暗的双眼，分明亮起一道欣喜之色。

    来人，正是苏辰。

    “你来了。”

    七月花声音平静，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颤抖。

    苏辰脸色凝重，迟迟无语。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晓了七月花的苦衷，也就在刚刚，鹦鹉告诉了他红衣卫存在的真正意义。

    “以杀止杀，这是红衣卫的罪，也是红衣卫的责，这，是大帝留下的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