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蓠掐着自己的大腿肉才没有露出嘲讽的神情:这朝堂下可不少人是他的死忠呢,亏得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蒙骗他们。啧啧,要是这些尊崇爱戴他的臣子们知道了他每晚只是在濯央宫的书房办公以便帮段择打掩护,脸岂不是都要气绿?啦啦啦~绿帽子就扣在你头上,你不喜欢,但要习惯……
“陛下,您说呢?”夏泷骤然回头盯住她,嗓音语调仍旧温和有礼,但樊蓠能看到他背对着朝臣们的双眼漆黑又危险,就像能看穿她的内心一样。
樊蓠连忙扯出一个微笑,柔声道:“摄政王说得对~”是是是,您说什么是什么。
霍陵飞见状瞪大了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她竟然还笑得出来?那泷哥说的是真的?!他不是说两人成婚只是为稳定局势做的样子嘛!但理智又告诉他,做样子的同时做成夫妻之实对泷哥又没损失,毕竟那小狐狸精样貌身段都不错……
他连忙扭头去瞄段择的脸色,后者正闭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好似对这一切都不看不听不往心里去。霍陵飞心里踏实下来,但马上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段二哥既然毫无愤妒之意,想必泷哥并没有跟那小狐狸精有什么牵扯,反倒是段二哥这些天肯定是舒坦极了。
下朝的时候,夏泷故意在文武百官面前将樊蓠从龙椅上牵下,两个人相依相扶亲密无间地离开了。
段择自然要跟上,霍陵飞一把拉住他要一起出去骑马放风。
这可真是奇了。“你不是说找到那位夏姑娘了,怎么还要找我打发时间?还不赶紧回府找你那又爱又恨的仙女妹妹撒娇去?”
霍陵飞却不大愿意多谈这个,“看见她就想到我祖母是怎么没的,撒什么娇啊?”
段择暗暗皱眉:假冒夏如花的计划没想象中管用啊。他将人拉到无人的小路上,“陵飞啊,其实……唉,你知道老夫人的遇害,主要罪责不在那夏姑娘身上吧?”这小子可别钻进死胡同找人家无辜姑娘报仇啊。
提起已故的祖母,霍陵飞整个人都蒙上了阴霾,“我何尝不清楚,最该责怪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小子的心思是越来越重了,终究是人长大了,不似从前那么快意爽朗。
“哥你不知道,那女人原来早有意中人,我当时就是一头热。”霍陵飞愤恨地一拳砸在假山上,“我真该死!在王府的形势那么危急的时刻,我竟然还跑去挽回我自以为是的什么什么天定良缘?祖母是被我害死的,我太无知太冲动!我……”
他在段择的拉扯中颓然地卸了力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段择拧眉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原本他想出这个以假乱真的计划,确实是为转移陵飞对樊蓠的注意,免得两人牵扯过多哪一天被他察觉到什么。但他同时也想借此了结陵飞的心结,想让他从丧失亲人和情人的打击中走出来,免得他余生都在对女人的仇视中度过。可现在看来,此举……是不是很没义气?利用陵飞对他的信任,把他蒙在鼓里……
***
刚绕过一个拐角,樊蓠便赶忙挣了挣自己的手,低声道:“没人能看见了。”赶紧撒开!
“谁说没人啊?这前后左右不都是人。”夏泷横她一眼,不仅没松手,反而将她朝自己拉近了许多。
樊蓠顿时寒毛直竖,下意识就回头寻找段择的身影。虽说这次回宫后,夏泷对她没有实质的伤害举动,一般就是人前恭敬、人后仇视或漠视,但她可没忘当初他侵犯自己时有多霸道凶狠!
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夏泷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冷静点,陛下,我就是再想害你,现在这形势也不允许啊。”
“你、你离我远点!”霍陵飞那小子是不是跟她犯冲啊?他把段择叫去干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夏泷瞥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就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凑近她嬉笑道:“当年那事你还怪我呢?要怪难道不是怪给我俩下药的人?后来安太傅不是也让你好生体验过那催情香的厉害嘛,你的表现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安太傅可是害了你的人,你怎么跟他睡到一起去了?你的骨气呢?”
提起当年的事樊蓠就激愤得身体紧绷,夏泷跟安寻悠,是他们给她带来了耻辱!
夏泷有些讶异:“到现在你还能有这么逼真的情绪表演,我真要相信当初下药那事跟你无关了。”
樊蓠嫌恶地推开他的脸:“你才相信?”
“其实是不是你都不要紧,”夏泷冷淡地站直了身子,抓住她的手腕公事公办地向前走,“即便是那宫女谋划了一切,你们荣辱与共唇亡齿寒,她做的跟你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主仆绑定的思维真是烦死了!“照王爷这么说,哪天夏阐杀人了就是您杀人喽?”
旁边突然被指到的夏阐懵了下,默默又向后退了一步,陛下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前后都听到了……
没想到夏泷倒也承认得干脆,“没错。夏阐若是对谁下手,自然是本王授意或默许的。”
樊蓠一时竟无言以对。行,人家倒是连藏着掖着都不屑了,夏阐为他做的脏活一定不少,他今日能气定神闲地承认自己才是幕后操纵者,无非是笃定这皇宫如今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王爷好大的威风。”樊蓠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既然他那么拽,那还有必要费劲跟自己装恩爱夫妻吗?
夏泷的脸有点黑,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咬牙低声道:“你这是不打算配合本王了?”她以为他闲着没事干非要陪她在这儿散步?“如果该做的戏你都不能做全套,留着你还有什么用?消耗粮食吗?”
樊蓠在心里暗自“切”了一声,还以为您多狂呢。
抬眼就到了乐清宫外,未见其人,悠扬的笛声便飘然而至。那曲子婉转动人、缠绵悱恻,听着便让人不自觉地软了心肠,怀念起与恋人相依相扶的时光……
是这个时空出了名的感怀过去爱恋的曲子,不过分作悲,但满怀追忆、眷恋之意。
樊蓠偷瞄了眼旁边的人:啧,脸色凝重哦。“淑妃娘娘这曲子吹奏得当真极妙,我之前在大街小巷间时常听到这曲子,确实没有一个比得上娘娘这技艺的,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哈。”怎么样?想不想赶紧冲进去看看情人?快去快去,赶紧从朕的眼前消失!
谁料夏泷立即紧锁眉头盯住了她:“哪条街哪条巷?”
“……”绝,这时候还不忘打听她在宫外时的行迹。樊蓠眨眨眼,“东街西巷,南市北场,四海为家啦那时候。”
夏泷正待追问,段择从后头追了上来,“陛下在这儿啊!”他快步走近,不动声色地一肘子撞开了夏泷的手,动作之流畅自然令人瞠目。
樊蓠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夏泷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瞪了她一眼。
“陛下怎地不乘轿辇?这里离濯央宫还有好一段路呢。”
樊蓠猛点头:可不是!她可不想跟夏泷一块散步。
夏泷没好气地白了段择一眼:你以为我就想跟她散步啊?
段择摸了摸鼻子:可这样做戏也太刻意了吧?堂堂女皇和摄政王无比恩爱的例子就是他俩像一般小夫妻那样手拉手走路(在宫里)?
夏泷简直快被他气死!要不然怎样?真要假戏真做您这关能过得去吗?可不就只能装模作样!
段择赶紧护着樊蓠让她上皇辇,回头责怪地看着夏泷:瞪她干什么?别把人吓着。后者几乎要气笑了,来回瞄了这两人几眼,冲樊蓠点点头,一字一句低声道:“成啊,你爹娘把我全家害死了,现在连我最可靠的朋友都被你夺走了。”
啊,这……樊蓠眼看着他带着他的人拂袖而去,连忙求助地看向段择:真的怪她?
段择摇摇头,“别多想。”感情牌罢了——不过夏泷与他确有情谊,这话听着就有点扎心。他抬手敲了敲太阳穴:头疼啊……
“小殿下!小……参见王爷!”
夏泷未来得及走远,在乐清宫大门外便被拦住了。樊蓠清楚地听到了牙牙学语的童声,再结合宫人赔罪的声音,她立即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地看向段择: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
段择无奈又宠溺地点点头,配合地命銮驾磨磨蹭蹭地向前移动。
樊蓠状似无意地偷瞄着“事发地”,果然又是上次那个宫女,带着上次那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彩樱跪在地上激动又忐忑地不停赔罪:“奴婢一时疏忽,竟让小殿下冲了出来,惊扰了王爷和陛下大驾,求王爷恕罪!”不枉她今儿一早上都留心盯着,到底还是被她截住了。
夏泷无心去理睬她,只对抱自己大腿的小奶娃勉强扯了扯嘴角,小声道:“跑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了啊。”
樊盛忆仰着小脸欢喜得不得了,“不摔不摔,小忆早就不摔啦!会走路,会跑,会跳……台子!”
“台子?”那是什么东西?
“是台阶。”彩樱忙抬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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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五、乐清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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