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临到嘴边却变了:“好,出去散散心吧。只是走之前和母妃说一声,每年七月母妃的祭礼,你都借口离京,也太任性了。”
安隽步回他案前,惨淡冷笑,“我无颜见母妃,只好相避。只是皇兄不知,我从未真的在七月离开过。我会在远方,看着母妃。”
“阿隽,你心重。只是你如今要撒手出游,这话我必须要说了。不要再怪你自己了,母妃的死,不是你的错。不要带着包袱继续上路。”
“如何不是我的错?”安隽反问,“当年英王谋逆,以迅雷之势打到京城,挟持了正在行宫避暑安胎的母妃。若没有我,母妃怎么会生下我以后便死在逆贼的军营里!”
皇帝从案后走到他身前,将手放在他肩膀之上。这伤折磨了他十八年了。“害死母妃的,是逆贼。你也因此流落外家,受了这诸多苦楚,你本也是受难之人,母妃在天上看着你经历的那些事,不知有多难受。你还要再让她多一分难过吗?”
“可母妃如果当时没有怀着我,也许她能逃脱!”对于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他每当想起便会心痛,即使是母亲的画像,也从不敢看。
皇帝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疼惜又无奈,“即使没有你,母亲也很难出来。那场大战乱军几乎被全歼,刀剑颠沛之中,她又有何力逃脱。这些年你受的折磨,何尝不是对此事的补偿,已经够了,不要继续在心中上一把枷锁。”
他抬眼直视着皇帝,语气愈发冷了,“是啊,我为皇家做了这么多,应该够了。父皇为了探清安家底细,对我的身份佯装不知。安家也心怀鬼胎,我便是等同于质子!那时我小,以为为皇家做事就是偿还自己的罪孽。”
他脸上又多了几丝痛苦,也就是那个决定,让他本就多愁的生活更加郁郁。“可我如今觉得不是,母妃就是母妃,我为朝廷做再多,也无法偿还对她的亏欠。”
“不。母妃不会怪你。”皇帝拨了拨他额前凌乱碎发,语重心长道:“你是她生命的延续,你不开心,她在天上也会不安。你到底还小,还是各处走走吧。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他离自己太近,薄荷油的气味隐约传来,安隽向后躲了躲。再次向殿门方向走了几步。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玩儿的。”有些道理,可以用来教导别人,他自己心中也明白,可是偏偏过不去那个坎儿。
“多谢皇兄成全,臣弟离宫收拾好行囊便走,便先在这里拜别了。”他退后向皇帝行了一礼,目沉如冰,是他最后的叛逆。“臣弟斗胆再说一个请求。皇兄,能不能将芄兰让给我?”
皇帝形容一滞,却反问:“你在胡说什么?刘博士是国子监高官,什么让不让的。”
安隽粲然一笑,“兄长,便与我开诚布公的谈谈吧。三年前,盛国公欲为世子向刘家求亲,却突然接到父皇圣旨赐婚,只得娶了旁人。一年前,兵部尚书亦看中芄兰,欲求娶之,然而宁国侯却以其女思慕他成疾为由,几乎是逼着他娶了她。”
“更多的,我便不说了。我知道皇兄你,一直中意她。从平老太师带她做助手入宫讲学时,你便看中了她。彼时她学问并不及你,你时时指点,与她有半师之谊。”他表情不再顽劣,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对他道:“可是皇兄,你已经有珍妃在旁了。齐家玉宛,也是你所喜的,她也将成为我的皇嫂。
而我,只有一个芄兰,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皇帝眸子暗了,对于安隽,他总觉得亏欠的多。这次也是。
“你还未及冠,性子不稳,也许过几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安隽无礼打断,斩钉截铁道:“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不会。若能得芄兰,我必一生珍之爱之,绝不会再看其他女子一眼。”
说者无心,然而皇帝听了,却是觉得他在讽刺自己对几个女子都动了心思。
见他良久不言,安隽期待的眼神终于转成了失望。
也是,那么好的女子,谁又甘愿放弃。
“既然皇兄不允,便当臣弟没说过。还有,臣弟的那位朋友,还请皇兄多加照抚,他只是性子直了些,多加磨练会成为一位好官的。臣弟告辞。”安隽转身便走,身后皇帝口张了张,却并未叫住了他。
这一走,不知他何时才会回京,他兄弟二人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今日驳了他的这个请求,他还否愿意认他这个兄长,会不会使了性子,再不回来了。
又是一阵烦躁,宫人又拿了一摞卷宗进来,皇帝头又疼了,又拿薄荷油揉了揉,才重新处理公务。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喂唔喂唔喂唔~~~
第73章 七十三章
安家牵扯出的贵族不胜枚数,一时之间京中乃至整个燕国都陷入了不安之中,安家这些年掌握的秘闻究竟有多少,会对他们产生怎样的影响,无人可知。
不过也有少数人并不担心,行为端则心安。
刘芄兰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国子监此地本就是纨绔与能人聚集之地,积尘过多,人心动荡,于是就排了半月休沐,她也乐得清闲。
此时方姚已回了李家,虽已经知道她不是幼年之友,却总是还想与她多说说话。她这一走,府中又冷清了。刘芄兰回本家看过母亲之后,便整日在家中准备教案。
偶尔停笔也会想到安隽,虽则他这人十分讨厌,却也是个妙人。每次相处总能让她又气又笑。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了家族背景,他一个人过得怎样。
有句古话是对的,说曹操,曹操到。就在安隽消失了一个多月后,一顶没有标志、没有装饰的小轿停在了刘府门前。
来人手持的帖子上没有别的话语,只写了一个“隽”字,刘芄兰一看就明白了,赶紧命人将他请了进来。
吩咐人沏了茶水,她也早早去客厅等着了。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来看她,多少让她有些感动。
不知素日里风流潇洒的人,经过了这次变故之后,还是否如以往那般恣意风流。
想到这儿,她的心就不免提了提。
她眼看着那人从外院走了进来,白衣胜雪,裳裾随步而飞,他随意背着手,目光则是直接落在她身上。
院中草木已枯黄,在这颓败背景中,他轻轻一笑。
刘芄兰不觉勾唇,他应是无碍。
一开口还是那个他,“芄兰,这是我进你家门最容易的一次了,哈哈。”
对方差点忍不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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