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四壁。一张冰冷的床炕,几个箱子置放在地,一桌一椅一橱柜。
“恕招待不周,请回吧。”棠前燕说。
“为什么会落得这般地步?”白无生无缘地生出几分怒意:“为什么不再唱戏?”
“与你无关。”棠前燕说。
“我改主意了,你随我回去住。”白无生皱眉看着那冷炕说:“若是不答应,我就去毁了戏楼。”
“你!……”棠前燕愤然得有些语无伦次。
白无生略略思索又说:“或者我帮你把那宅子买回来罢。”
“我不会领情的。”棠前燕咬牙:“你到底要做什么?”
“金屋藏娇啊。”白无生说得理所当然。
棠前燕跌足,扶额无言,这个人脑子是坏掉了吗。
白无生忽而笑了了笑,那是纯粹出于愉悦的笑容,不带心计,不带伪装,灿如千阳。
棠前燕愣了愣,这样的笑容竟让他无缘无故地开始怀念。
但的确是不一样的脸,棠前燕在回神过来的下一刻,空余满心苦涩。
他日日夜夜思念的那个人,终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湮没不见,只剩自己满心不甘,不想去忘记,只愿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李舜铭是他的劫,此生不解。
白无生的行动向来雷厉风行,不过几日的时间,便买下了宅子,他特意按了记忆中的模样重新修葺了一番,大到院中的金鱼池,小到屋中红烛台,悉数归位。
棠前燕踏入院中时,便见到白无生在拿榕树下等他,风卷落叶,纷纷扬扬,夕阳的金交融着落叶的灰黄,像极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棠前燕不明白为什么白无生会知道自己住宅从前的模样,他想白无生大约费了不少功夫去调查罢。
“白少校,这是何必呢?”棠前燕在树下喟叹。
白无生眸子忽闪了一下。
“你可以一边为我买下宅子,也可以一边与名媛结伴酒会。”棠前燕面上仍是笑,却有些讽刺:“少校英俊非凡,必有大家闺秀倾心,择一良人,从此前途锦绣多好,何必在一落魄戏子身上废这些心思。”
“我不会的。”白无生说得简短。
“即使算上戏楼那次,我与少校见面不过寥寥,如今少校说着爱慕之言要我如何信?”棠前燕垂了眼眸,掩了眸中的冷淡。
“你若是想拒绝我,不必如此。”白无生忽而说:“买下这宅子只是希望你好好养病,我并不会向你索求什么。”
棠前燕讶异抬眸,看见白无生面容上一转而逝的落寞。
“我真是不明白……”棠前燕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
大约是因为没有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所以结局终将是无法接受和错过,棠前燕想着,总归有一天,白无生是会知道李舜铭的存在。
却没想到那一天到的这么快。
既然要换住宅,自然要整理家当,白无生折起袖子要来帮忙搬重物,小魏哀叹一声自家少校都变成苦力了,白无生笑骂一声,脱了帽子就要摔他。
小魏躲闪不及,撞到了矮柜,数本戏词集与一叠书信便散开掉落了下来。
白无生无奈,只得去捡,见那叠书信有新有旧,似乎棠前燕常写却从不曾寄出去的样子。白无生摊开书信,发现竟然全部都是悼词,而每一封的信头都用了蝇头小字写同一个人的名字——李舜铭。
棠前燕自屋外进来,见白无生手持书信,心中一紧。
“李舜铭……”白无生口中念出这个名字,竟觉分外陌生。
棠前燕几步上前,想要拿过那些书信,却被白无生一把拽住了手腕。
小魏不明为何少校突然如此,刚想要上前,却听白无生对自己说:“小魏你出去。”
“啊……”小魏犹豫了片刻,却不好违逆了白无生的意思,转身就出了门。
“你喜欢的人是李舜铭?”白无生问。
“如果我说是又如何。”棠前燕直视着白无生的双眸。
坦白了也好,棠前燕这想着又说:“六年不再唱戏登台也是许了他的诺言,所以我没办法接受少校,我不想负他。”
“负他?”白无生忽而笑了,满脸嘲讽:“李舜铭已经死了。”
棠前燕面上苍白了几分。
白无生松开了棠前燕,拿着那些书信退开了几步。
“你要做什么?”棠前燕看着白无生掏出火柴燃了屋中的红烛。
“李舜铭已经死了。”白无生冷冷重复,将那些书信置与火焰上,一张一张烧给棠前燕看。
“不……”棠前燕面无血色,想要上前阻止:“不要这样。”
白无生冷笑一声,悉数将那些书信毁坏殆尽,又说一声:“李舜铭已经死了啊。”
火焰舔噬上来,将书信一寸一寸烧成灰烬,空气中漫了焦灼的味道,棠前燕想恳求白无生不要毁去自己所有的希冀,却不知为何如鲠在喉,说不出任何话来,那跳跃的烛火和缭缭的青烟在眼前无限被放大,最终糅杂在了一起。
棠前燕不明白为什么白无生要重新扯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遍一遍强迫他去承认。
白无生烧毁了所有书信,一步向前,拽住棠前燕的手腕,他用了近乎乞怜的语气,眸中有棠前燕读不懂的绝望。
“他已经死了,你看看我啊。”
第23章 其言也善
白无生将额前的碎发一股脑地撩到额后,点了根烟,吞吐如云雾。
那日,棠前燕终是甩开了他,伸手要去捡拾那些飘落的灰烬。
却要如何捡起。
白无生有些烦躁地想,这简直是解不开的个死结。
他抛弃身份,抛弃亲故,用六年的时间变成白无生,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
小魏小心翼翼地递了几份文件过来,最近自家的少校气场太低沉,他压力好大:“少校,这是最近几份牢狱文件。”
白无生点点头,接过开始浏览,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正值军阀混战,各方势力你争我夺,相互渗透,7月所爆发的直皖战争,直系皖系为争统治权在京津地区对抗得不可开交,几大媒体报刊拟文都如履薄冰,却总有那么几个刺头,直言不讳发文批判直、奉两系是伪政,免不了招来一场牢狱之灾。
却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如此激进了,白无生想。
何笙在警察局里见到白无生的时候,是隔日的下午。有人粗暴地除去了他的束缚,对白无生说:“少校,你要的人。”
白无生点点头算是示意,直径走到何笙面前俯视他:“走吧。”
何笙没有动,只是问:“去哪?”
“和我走。”白无生说。
何笙有些木然,他牢中也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知未来将会如何,直至白无生问到他现如今的居住地,何笙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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