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用木棒重击一样，惊讶与难过多于肉体上的疼痛。

    耳边的问题还是不停的往外冒，连礼礼貌而客套的回道：“问题可以留在发布会上提，齐珅语会详细回答的。”

    很耳熟的一句话，仔细想想，这是连礼的一贯风格。自己转签到他名下时的记者会上，他也如此说。只是一眨眼间，他好像就老了许多。而自己也说不清哪里不对，似乎是变得沧桑了。

    齐珅语侧头问连礼：“当初我为什么转签到你手下了？”

    连礼想了想：“为什么……老板看你有发展空间，不想让你在刘曼文手下浪费，就交给我了。怎么了？”

    齐珅语摇摇头，没什么表情的继续走，将一众记者都甩在身后。

    有人说现在的齐珅语太不近人情，好像都不会笑的样子，更别说和记者套近乎打好关系。做节目出通告的时候如此，偶尔被人偷拍到的生活照也是如此，永远趾高气昂的，只管自己向前冲。

    于是，齐珅语便是“傲慢的齐珅语”。

    连礼起初还劝他，担心他这个样子会招人烦。时间久了发现根本说不过来，不管外界怎样，齐珅语还是那个样子，没一点变化。索性就不再提这事，干脆走了这种沉闷冷酷的路线。

    偶尔出去喝酒，段央明问他在想什么，齐珅语挠挠鼻尖，含糊道：“不知道。”

    段央明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齐珅语反省了下内心，点头承认：“是，特别不开心。”

    段央明闷了口酒：“我把歌神的位置让给你，你对着媒体笑一笑，怎么样？”

    齐珅语想说“我笑不出来”，转头对上段央明的眼，有一瞬间恍惚，却是转瞬即逝，什么头绪也抓不到。齐珅语放下酒杯，问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段央明大笑：“一起拍电影拍出来的呗！你演男一号，我演男二号，再加上胖导，三个男人也能出一台戏。”

    齐珅语若有所思的点头，接道：“那时候你还帮我写了十几首曲子对吧？”

    段央明起身，拿外套：“对，那盘专辑大卖是沾了我的光，你得记着。”

    “我记着呢，这顿饭我请。”

    段央明拿上车钥匙：“没事别叫我出来，想报恩的话……等两年再来。”

    连礼一直在一旁喝酒，看着段央明急匆匆走开的模样，好像无限唏嘘：“亏他能笑的出来。”

    齐珅语低头喝酒，接道：“是啊，我怎么就笑不出来呢。”

    那夜齐珅语喝的不多，但是醉的很厉害。连礼在他家里住了一晚，照顾他。齐珅语睡到大中午，睁开眼看到连礼的脸，突然道：“居然是个老头子。”

    “那应该是什么人？”

    齐珅语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摇头。连礼给他醒酒的汤，齐珅语有些不习惯：“你应该更冷硬、毒舌一点。”

    连礼无奈：“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个样子么？”

    齐珅语想说是，但是回想一下连礼一直对他很够意思，拼了各种人脉资源帮自己抢机会，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过气的三流小演员拉到如今的地位。还不该满足么？

    可是就是哪里不对。

    齐珅语想不通，连礼说道：“段央明是认真的，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齐珅语迷茫，想不出来段央明说了什么。连礼解释道：“地震后，陶津晓就一直不太好，怕是没多少时间了。段央明想陪他最后，工作势必要往后放的。”

    一直和陶津晓没什么深交，但是偶尔一起吃个饭的机会还是有的。齐珅语不知道该感慨世事变迁，还是命运弄人，总之有些低落。但是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低落，再低落一些也没什么大碍。

    齐珅语问道：“你同意？”

    连礼默然：“有些事不能拦。段央明十几岁认识陶津晓，几十年的感情放在那里，谁忍心去拦？好在你现在也出头了，我想，max以后由你来顶。”

    好像不该是自己。但是细数一下，也就只剩自己能顶上这个位置。齐珅语好像完成了什么约定一样，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下来。

    就快要，称神了。

    那之后段央明就不再出现，齐珅语的活动越来越多，俨然已经成为“max一哥”，只差一个“歌神”的封号。如此过了大半年，到了现在。

    寒气逼上来，腿又开始疼，齐珅语微微皱了皱眉，原本就不和善的脸，更多了几分凶恶。想必那个表情已经被手快的记者拍了下来，齐珅语默默想，所以自己才不喜欢冬天。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恨透了。

    新电影是个商战片，齐珅语饰演男主，一个工于心计的银行职员。记者照着老套路提了些问题，导演编剧其他演员都做了回答。偶尔齐珅语也会开口，保持一贯言简意赅的作风，不多浪费一个字。突然有个年轻人发问：“你会凭借这部戏冲‘影帝’么？”

    齐珅语又开始神游。他最近发愣的时候偏多，还总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自地震后陈木文的演技就越来越糟糕，“影帝”之位显然已经空了下来，很多年。

    连礼在一旁踢踢齐珅语，齐珅语转了转眼珠子，面色无异，回道：“我更看好‘歌神’之位。”

    记者又问：“为什么呢？”

    “‘影帝’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我。”

    可是影帝是谁……齐珅语有些朦朦胧胧。

    有别的记者提问：“那么主题曲也是您自己演唱么？”

    齐珅语点头，连一个“是”字都不愿意说。

    连礼在一旁碰碰他，将手机递过去，齐珅语看到上边的短信。是段央明发来的，说陶津晓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一切都按照历史进程来发展，齐珅语不知道哪里不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齐珅语提前离席，直奔医院。眼尖的记者闻出了什么苗头，但没有人敢去医院打扰。这是业内自发形成的规矩，这两年都没人去影响段央明的正常生活。好像是在等，等陶津晓的离世，等段央明的回归。

    齐珅语问：“段央明会回来么？”

    连礼摇头：“他复出的唯一目的就是给陶津晓挣药费。或者说，他或者就是为了陶津晓。没有陶津晓，他怕是连人心都要没了。”

    齐珅语没有回答。这样的赤|裸直白的感情好像让自己的胸腔热热的，又有些痛，连带着膝盖一起。

    到医院时，陶津晓已经救了回来，在加护病房沉睡，齐珅语并没有见到他。段央明手里拿着根烟，却不吸，只夹在指头间愣神。连礼长叹一声，便转了神，不去看。

    人到中年，生离死别的体悟要来的更直观一些。

    齐珅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走了，第二天就进了剧组。

    戏拍了半个多月，剧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