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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前尘往事(上)

    雷隐宗建立至今约有四百年的历史,在修真界来说,四百年不过短短一瞬间,跟那些动辄数万年的大门派比起来,不值一提。
    关于雷隐宗的成立,有一个很奇幻的故事,那一年还是筑基期的白归一偶然在一群山贼手中救下了一个女子,于是很恶俗的两人相爱了,白归一没有什么天赋,按照资质来算他这一生估计也就止步在金丹期了。
    金丹期,放在现在可是相当了不起的境界,可是在那个天地灵气还非常充裕的时代,金丹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白归一没有天赋,也没有名师指导,只是依靠着家族传承下来的那条普普通通的修仙道循规蹈矩的修炼着。
    时间果然证明了一切,白归一终生未能突破金丹,在一百三十三岁寿终。
    本来这种平凡的人生在那个年代很常见,可是他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有一个很奇葩的儿子。
    他四十五岁救下的那名女子,二人迅速结合,在四十七岁生下一子,取名白衍。
    白衍小时候很调皮,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唯一与众不同的可能就是精力非常充沛了吧。
    白归一虽然实力不高,但是在当时来说修行者普遍都拥有着庞大的家族体系,他也不例外,隶属于当地一个大门派白家的旁支。
    虽然是旁支,可是家底殷实,所以白衍小时候也是衣食无忧的很。
    像他们家这种旁支,本就在家族中没有什么地位,因为白归一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作为正妻,更是被这一支的长老所看不起,因为这点,白衍没少被同龄的小孩欺负。
    在白衍9岁的时候,他被一群其他孩子围在了一口枯井旁边欺负,当时不知道是别人推的还是他自己不小心,一不留神就掉进了枯井里。
    白家的基业在西北,干旱少雨,所以井一般都是挖的很深,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的井很常见,那样一个九岁的孩子掉进了这么深的井里,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当时其他孩子们都吓坏了,纷纷想去找家长,是这一支组长的孩子制止住了他们,这个孩子当年十四岁,已经明白没有修炼过的白衍基本上没有活着的可能了,如果让家长们知道这件事情少不了一顿狠狠的责罚。
    于是他拦住了这群孩子,对他们说了责罚的事情,并且说如果他们都不提起,那么谁都不会受罚。
    大家族的孩子普遍早熟,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于是纷纷表态绝不会说出去。
    这样一场人命案件,就如此轻描淡写的略过了。
    可是自家的孩子丢了,白归一又怎么不会着急,他多方寻找打听,终于听说了这件事情,于是找族长询问。
    族长本就看不上他,加上他也听说过这件事情,其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孩子,于是表示会去寻找,把白归一打发走了就忘了这件事情。
    一个废物的儿子,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归一回到家里跟妻子说了这个事情,妻子江可夏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她这几天也在焦急的寻找孩子,白衍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当妈的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白归一安慰她说:“你放心吧,族长既然答应了过问此事,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江可夏虽然半信半疑,也只好等待消息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音讯全无,白归一苦等没有消息,于是再次来到了族长家里询问情况。
    族长早就把这件事情忘了,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于是又安慰了几句将白归一打发走了。
    这一推脱又是一个月,期间白归一几次去询问,最开始族长还好言安慰,后来就避之不见。
    最后一次,白归一在族长门口等了三天,最终族长实在不耐烦了,让下人告诉白归一,白衍已经死了,死在了荒郊野外,尸骨无存。
    这一下白归一坐不住了,由于事关自己儿子,那些传闻他特意的去打听了,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有跟他关系好的家长在询问了自己孩子后,也把具体的消息告诉了白归一。
    其最终目的,不过是让他放弃吧,不要跟族长继续纠缠了,以免引来祸端。
    白归一窝囊一辈子了,实力不济,面对这个局面也只好默默的忍受了下来。
    当他回家跟江可夏说了这件事情后,江可夏问他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归一满脸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关乎到族长家的公子,不管外面传言是真是假,我们只能认了,如果传言说的是真的,那衍儿肯定......”
    说到这,白归一的眼泪流了下来,他醉心修炼,中年得子,一直视这个儿子为掌上明珠,谁知还这么小就离他而去了,如何不让白归一伤心。
    “好啦,夫君你也别太难过。”江可夏温柔的安慰着他,不过她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不过我可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害了我的儿子,谁就要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不行。”
    “娘子你......”白归一惊讶的看着她,在他心中夫人一直都是柔软温婉的存在,从来没有说过如此严重的话。
    “夫君你别担心,我会解决的,给孩子一个公道。”
    白归一并没有把江可夏的话放在心路,只以为是娘子心中郁结难平说的气话。
    第二天江可夏说想回趟娘家,她拒绝了夫君的陪同,独自一人背着个包,租了辆驴车走了。
    本来白归一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谁知族长却不打算放过他。
    前几天他天天去族长家闹,这份决心让族长感觉到了害怕,他们这一脉在白家只是一个分支,白家当代家主嫉恶如仇,一旦白归一不死心,万一把事情闹大了,让家主知道了,恐怕自己这个族长位置都难保。
    在江可夏走了后,族长决心铲除这个不稳定因素。
    在他看来,一个不入流的族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谁又能在意。
    那一年的冬天,第一场雪刚刚飘下的时候,江可夏已经离开了一个月。
    这一天,白归一照常在家里修炼,隔壁白二子找上了门来。
    “归一哥,今天陈姐家的闺女嫁人,一起去讨杯喜酒喝啊。”
    陈姐跟白归一和二子平辈,论关系属于舅亲,像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一般关系都比较不错。
    “陈姐也没跟我说一声啊,这事儿闹得,太唐突了。”
    白归一一边埋怨着这种喜事陈姐不早点跟自己说,一边整理衣物准备出门。
    “嗨呀,这不是让我来通知你了么,快走吧。”
    他们居住的白家庄一共有四百多户人,各个都是白氏家族的旁支,在那个年代这种修仙家族一般都是以村落聚居,很少有外人居住。
    平民百姓也对这些会飞的高人心怀敬畏,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能依靠上这种大家族能免去很多危险,所以在白家庄附近三十里内虽然荒无人烟,但是三十里外却聚集着十多个村落。
    陈姐由于是外姓人,没有资格居住在白家庄,她全家都在南边五十多里外的一个叫飞云渡的地方。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五十多里路不过是转瞬即至,在经过飞云渡的时候白二子降低了速度。
    “归一哥,我肚子疼,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白二子也顾不上在说话,直接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白归一无聊的等待着,心中替陈姐高兴。
    他和陈姐还算比较近的亲戚,白归一的父母早逝,是陈姐照顾着他长大的,后来陈姐嫁到了邻村,也就联系渐渐少了起来,不过逢年过节的他都会带着江可夏去姐姐家探望。
    想着想着,他渐渐感觉不太对劲,二子去的时间也太长了些,这都两刻钟了还没回来。
    这时候白归一才开始思索了起来,中秋的时候他去陈姐家,她家的丫头还没有合适的对象,怎么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而且凭借两家的关系,就算陈姐不方便过来,姐夫也会安排人提前通知自己,不可能知道正日子当天才让个邻居来叫自己。
    白归一虽然修炼天赋一般,但是人并不傻,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这一切背后的可能。
    “不好,族长要杀我。”
    想明白了这一切,白归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静,现在说不定有多少人正躲在暗处窥视着自己,一旦他慌了想跑,那恐怕马上就会身首异处。
    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族长白雁尘也在纠结的考虑着,他知道自己一旦下令动手,白归一必死无疑,可是如果这件事情被家族高层知道了,那恐怕失去的就不仅仅是族长之位了。
    “族长,动手吧,在拖下去我怕他会怀疑。”
    白雁尘旁边的正是白归一的好朋友二子,那天族长找到他,说想除掉这个隐患,二子毫不犹豫的就制定了这个计划,作为最好的朋友他知道,一旦陈姐结婚,白归一必定会去,而这一路上飞云渡人烟稀少,最适合伏击了,事后挖个坑把人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动手吧。”白雁尘挥了挥手,两道黑影向着不远处的树林窜去。
    看见杀手出动了,白二子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自己今天替族长铲除了隐患,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至于白归一,狗屁的兄弟,什么关系能比得上自己出人头地更加有诱惑力的么。
    他身后的白雁尘,脸色几变,最终打消了杀他灭口的念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事发了可以把这个人当最替罪羊扔出去。
    那就让这个小人再多活几天吧,如果上面不追究,那就再杀他不迟。
    哦对了,还有那个江可夏,听说回娘家了,这个娘皮也不知道是哪里人,等她回来了也得一并铲除掉,决不能留下后患。
    族长这边考虑着接下来的计划,那一边的刺客已经跟白归一交上了手。
    白归一不过是个筑基后期,那两个族长手下都是金丹大成的高手,在这一分支上也是仅次于组长的高手。
    只两个回合白归一就被击倒在地,同时他也认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三叔,五叔,我是归一啊。”
    白归一躺在地上,惊恐的喊道,没说一句话,他的口中都喷出一股鲜血,想来是肺部受了重伤。
    二人并没有搭理他,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格杀白归一,至于为什么,不在这二人的考虑范畴。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一人御剑而至,挡住了两大高手的致命一击,并且将二人震的向后飞去。
    “化神境!!”三叔和五叔同时惊呼,只有达到化神境界的高手才能御剑飞行。
    “不知前辈在此,晚辈唐突了,不过此人是我白家叛徒,奉家主之命将其格杀,还请前辈让我们复命。”
    虽然面对的是一个高手,三叔还是咬着牙恭敬的说道,毕竟化神境的高手白家也有,希望这个人不会因为一个路人而轻易开罪白家。
    “白家?”那名高手看起来甚是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说起话来也锋芒毕露:“没听说过,山野村民罢了,两个金丹欺负一个筑基,不管什么原因也说不过去吧。”
    “前辈。”三叔继续说道,他名没有因为这个人年纪小就敢轻视,毕竟有很多高人喜欢易容成年轻时候的模样。“前辈我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可在修真界也有一号,还请前辈略施薄面,不要为难我们两个做事的下人。”
    “你们白家很有面子么?我为什么要给?这个人我带走了,是正是邪我自会分辨,你们要是不服的话尽管动手。”
    “晚辈不敢。”三叔和五叔的冷汗都下来了,在修道界实力为尊,要是惹得这个高手不开心,将两人格杀,恐怕家主都未必会管。
    “那就这样吧,人我带走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上飞灵山江家找我。”
    看着年轻人带着白归一飘然离去,三叔和五叔还木然呆立在原地。
    不远处的白雁尘更是面如死灰,凭他元婴期的实力,自然听清了他们的对话,飞灵山江家,那可是修道界最顶级的几大家族之一,看来自己好像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三天后,江可夏回到了白家庄,邻居二子告诉她说白归一去了族长家,好像是因为孩子的事情闹了起来,惹得族长大怒把人关进了大牢。
    江可夏担忧夫君,急忙忙去了族长家里,刚一进去身后的大门就自动关闭了,整个宅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堂上坐着的白雁尘和两侧侍立的三叔和五叔。
    “江可夏,你夫妻二人勾结邪教,如今证据确凿,白归一已被我击毙,你还不束手就擒?”
    听闻白归一以死,江可夏肝肠寸断,白归一虽然天赋不好,但是却极为疼爱江可夏,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关照无微不至,几乎是有求必应,哪怕是她那些看似无理的要求,也极力满足。
    如今听闻死讯,她怎能不悲伤。
    “白雁尘,你好狠的心,先是杀我儿,后杀我夫君,我和你势不两立!”出乎意料的是,柔弱的江可夏并没有被眼前的场面吓倒,反而站起身来怒视着族长,那血红的眼眸让白雁尘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杀!”
    一声令下,三叔飞身而上,江可夏不会武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要不是为了保密根本就不需要这两大高手出马。
    江可夏傲然站立,面对着三叔那势若匹练的一掌,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她确实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可并不代表她没有防身之术,作为江家的大小姐,从小就备受宠爱,父亲个叔叔伯伯们都对这个家族中唯一的女孩视如掌上明珠,那一年她悄悄跑出来游玩,随身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照料,结果遇到了山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丫鬟就被一箭射死了。
    就在江可夏打算使用法宝之时,白归一从天而降,击退了山贼不说,还对着柔弱的她礼敬有佳,为了避嫌甚至在赶路之时白归一都是步行牵马,绝不上马车。
    就这样,刚刚十四岁的江可夏就爱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白归一。
    那一年白归一已经四十五岁了。
    这份爱情注定得不到家里的祝福,在江家的几个老顽固看来,自己的宝贝儿女儿必须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虽然他们已经被不需要通过联姻来稳固地位了,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嫁给一个废物。
    为此江可夏和赶来的几个长辈大吵了一架,甚至作为她作为族长的父亲亲自前来也没能改变她的想法。
    也就江家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吧,要是换了第二个门派,为了自己宗门的声誉和女儿的幸福,恐怕绝对不会留着白归一这废物的性命。
    就这样,三年后,白衍出生了,代价就是江可夏被革除家门,死后不得入祖坟。
    革除就革除,不入就不入,你家祖坟那么远,我儿子以后扫墓都费劲。
    江可夏不喜欢修行,虽然她天资卓越,可是偏偏就不喜欢任何功法,这和天赋一般但是勤修苦练的白归一正好相反。
    二人结婚以来,相敬如宾,虽然日子相比从前简直就是贫民生活,可是江可夏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日子,并学会了苦中作乐,面对着族人的欺凌她也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不予计较。
    后来白衍出生了,这是他们二人真正的爱情结晶,白归一和江可夏视他为掌上明珠,生活中所有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白衍很成功的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缺点:父亲的平平的天赋和母亲不喜欢练功的性格,从小他就对那些家传的功法不感兴趣,对此白归一也没有强求,他也看出了这个孩子不是练功的材料,与其勉强还不如开开心心的成长就好。
    就这样,一家三口度过了快乐的童年,直到出事。
    江可夏所有的心血都注入了孩子和夫君身上,可以说这两个人就是她的命,如今孩子下落不明,如何不让她心焦,为此她特意回了飞灵山。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在家族中毫无地位,而族长又护着自己的孩子,要是想靠正规渠道寻找白衍,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没到山脚下就被江家的人拦住了。
    “江可夏,家主有令,不允许你靠近飞灵山半步。”
    传令之人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江可夏跪在山脚下,以膝盖代替脚掌,一步一步的向山上爬去。
    裤子很快就破了,膝盖也破了,她的身后留下了一道血迹。
    可是在到达登山那条路口的时候,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住了她的去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磕破了头也无济于事。
    三天后,昏迷在地的江可夏被另一个宗门的人带上了山,不过江家还是拒绝她的进入,只是传了一句话给她:“前尘因,今日果,一切咎由自取。”
    下的山来,她有担忧夫君的性格,怕引来祸患,于是带着伤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白家庄,一千里的路程,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日夜兼程,十天就赶了回来。
    前八天她坐在马车里,拉车的马死了一匹后她就骑着马往回赶,在距家还有一百多里的时候,最后一匹马也累死了,于是她就一步一步的走了一百多里地。
    回到家后,不大的宅院里空空荡荡,孩子没了,夫君也不见了踪影,二子来传话说夫君被族长抓了。
    看着二子那担忧的表情下暗藏着奸诈的嘴脸,江可夏微微一笑,毅然决然的去往了族长家。
    早就跟夫君说过,这个白二子不是好人,可他偏偏不听,唉,吃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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