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峟一拍桌子,他感觉自己是在挑战自己的忍耐力,对于杨驳说的话,已经到了无法再忍的地步。
吴中峟大声,说道:“国家会拖欠你们的?从九八后,国家年年都有拨款。以前我不知道,可是经过这事后,我还不知道吗?”
“那钱呢!那钱呢!”杨驳没有任何犹豫就顶了上去,冲着吴中峟叫嚷起来了。“我不知道国家给没给钱,我只知道四五百的工资变成二百七十五块!钱去哪里了?!”杨驳拍着小茶几,激动的吼道。
“我们也找局里问,为什么啊。我现在记得,那位雷副局长说的话。他当时双手一比划说,这好比是张大饼国家是给了,把钱发到省里,省里啃一口,省里发到市里,市里啃一口,市里发到县里,县里再啃一口。这一口一口的啃,到局里真没有多少了,局里也在争取,大家回去耐心等待。”
“我当时一听后,感觉好凌乱。原来钱是这样来的,原来钱是这样被啃走的,这是什么道理?几年后我看了一部电视剧,剧里当官的问师爷,离京时皇帝亲自说了,拨款五十万两白银修河堤,为什么账面上却只有三十万两。那师爷说,皇帝说是说了,可是银两下拨时,总要经过很多手续,什么工部户部个个都不能少,这三十万还是看在你是皇帝眼里的红人,如果是别人有十万到账就不错了。”
“我听完这台词,瞬时就大悟了。原来现在和过去没什么两样,连皇帝佬儿也敢忽悠,现在这些当官的就不敢了吗?!你们拨的钱,最后落在我这样的小屁民包包里还会有多少!你们只管拨钱,你们事后有查过吗?!”
“发大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样的小屁民,一年减少一半的收入,我们为什么不能砍树!如果是现在,我肯定还会问那姓雷的,这些钱发到局里后,局里又啃了多大一口?”
吴中峟虽然双手撑在桌子上,却仍然感觉到天旋地转,身形都有一些开始摇晃。旁边一人突然上前扶住,将吴中峟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并弯腰轻声问候起来。
吴中峟低垂着脑袋,仍抬起手轻晃起来,片刻后说道:“过去和现在总是有区别的,你要有一点大局眼光,工作不足之处,可以改的。”
杨驳眼睛都不眨一下,紧张的看着吴中峟,直到吴中峟服下药片后,内心才平静了一些,抱上茶缸灌了一口茶水后,低着头不说话了。
“你继续说。”吴中峟说道。只是这一次,声音的穿透性弱了很多了。
“不说了,翻旧账没意思,再说的话,把你整个脑溢血或者心机梗什么的,我就说不清楚了。”杨驳低头说道。
“乱说什么,我的身体我清楚!”吴中峟很不满意杨驳的回话,这次说的话,中气又强了一分。
杨驳说道:“身体是你的,嘴巴是我的,我不愿意说了。我看这事你别管了,把你气个好歹出来,我可赔不起。我想过了,我还是自己来做。”
“你做?你做什么?作死!”吴中峟粗着声音说道。
杨驳一听这话,立马抬起了头,可是一看吴中峟潮红的脸部,又将头扭向了一边,点燃了香烟。
“钱的慢慢说,这几年投入林业的资金越来越多,相信不会少你们一分的。你继续说。”吴中峟轻声说道。
杨驳一扭头,说道:“那就说地。局里在县里有地,市里有地,省里也有地,连沿海好多城市都有局里的地,连现在南海岛上,也有局里的地!那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的地方,你总应该知道那岛上现在在搞什么吧,旅游开发,房地产!”
“那和你们局有什么关系?”吴中峟问道。
“怎么没关系?他们说卖地是为了发工资,你说有没有关系?”杨驳说道。
“地都卖了,自然和你们局没有关系了。”吴中峟说道。
“凭什么呀,为什么呀!真卖了,我们得到实惠就不说了,我们有吗?有的话还只有二百七十五的工资,明明就是他们吃了!”杨驳说道。
“没有根据,别乱说。”吴中峟说道。
“笑话!我参加工作后,双规了多少,判了多少,我不知道吗?我没有根据,你们抓住他们干什么,判他们干什么!”杨驳大声说道。
吴中峟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你要那些水电站,又有道理了?”
“当然!那些水电站,本就应该是我们修的,我们这些小屁民,本应该都在水电站上班的!”杨驳说道。
“不准发牢骚,好好说话!”吴中峟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喝斥着杨驳。
杨驳轻声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抱着茶缸喝了一口后,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单位,就这样被那些人搞成现在这样。我们守了十多年的林子,第二期一到,连管护费也让区里拿走了,说我们根本没有林权证!我真不知道,以前局里那些挨逑的都做了什么了,难道只会坐小车来,坐小车去吗?”
“说,想说什么都可以说,我突然想听听。”吴中峟重新坐直了身板,认真的说道。
杨驳想了一会,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算国家不管我们,森工局吃老本,维持待遇不变也能吃三十年,可是现在呢,国家年年都有管,我心里也不踏实!”
“不要听那些没根据的话,道听途说的不好。”吴中峟轻声说道。
“怎么没根据!零零年之前,就有消息说,局里要进军房地产,用自己的地皮修一批商品房出来,让山上的职工转产到自己的物业公司里去上班。再用这笔钱,进入到南海岛的旅游业中,可是搞到现在呢,屁都没有一个。”杨驳不服气的说道。
“这充分说明,道听途说的靠不住。”吴中峟说道。
“你胡说,这充分说明这些想法,本应该成为我们的出路!你看看现在的房地产有多火,你看看现在南海岛,的旅游开发搞的多好,那怕吃的东西是天价,每年还会有大批的,游客去岛旅游度假。”杨驳大声说道。
吴中峟感觉自己的脑袋出了一些汗,他连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一下。
杨驳看着吴中峟,看着吴中峟没有说话,又开口继续说道:“几千人的一个局,总不是人人都是吃干饭的吧,总有那一两个聪明人吧。禁伐后,就听说局里要修水电站,可是几年都没有反应,后来才听说,上面不给批文。好,上面不批,我们不修就是。可是为什么禁伐第二期又批了?批了一定是好事吗?我们却发现,我们没钱修水电站了。没钱怎么办,只能找有钱人了,这里面又出卖了多少局里的利益,那些本就应该是我们的利益!”
“电站,电站修不起,房地产,房地产泡汤,旅游业,注定是一个肥皂泡。你自己想一想,只需要想一想!这三样,那怕只要成一样,现在的局里还需要国家拨款吗?现在局里的职工,还需要吃国家的救济吗!”
“可是这三个一个都没有成,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就因为在位置的人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做!愿意想,愿意做的人,没有那样的权力!”
“处处爱能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呆在一个,破单位里混日子的,这样的人离开,单位只会越来越破,我这样的小屁民,也只能希望国家再多发一点救济了,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念头!还能盼望着什么!”
“住个林区破平房,居然还要收房租!用个电,居然还要收电费!这些当官的他们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他们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我这样的职工!你知道我这样的职工平时聚在一起都聊些什么?”
“我们聊,那年那年当官的来了,谁在当官的车后窗上画了个乌龟,谁把轮胎的气给放了。这样的话,我们说了八百次了,我们也笑了八百次了,可是我们却一点也不认为烦,每次我们都笑的很开心,我们这样的小屁民,除了做这些,还敢做什么!”
“我要钱!我要地!我要电站!我要编制!当年傲来穷的时候,没有谁能瞧得起。现在单位穷了,自己人也看不起我们,我要我该要的!我们也是为新傲来国有贡献的!南下干部,在局里也不是只有一位,当年边伐木还边剿匪呢!”
“凭什么国家只偏重北方的林业,凭什么!就因为你们住在北方吗?我上一辈的人献了青春献子孙,现在我的青春也扔进了那一文不值的山沟里,我现在要问,为什么!为什么!青春不一样吗?子孙不一样吗?别的林区职工可以带人上林班打猎挣外水,我们局,至少我们段就没有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让还在坚守的人,拿着微薄的工资!国家没钱就算了,国家富了,我就要问句为什么!”
杨驳粗着肚子叫嚷完,从环子拿出一瓶白酒,猛的喝起来了,何许是喝的太猛,又被呛着了。
“总会好起来的,现在国家也在大力扶持环境,林区职工我们也没有忘的。”吴中峟看着咳嗽的杨驳,轻声安慰道。
“我不听!我也不信!我妈以前也是这样说的,别人能过,我也能过。过,确实能过,我都三十五了,我婆娘呢?我连婆娘都找不到,现在的女人一听我才这点工资,你有女儿会同意让你女儿嫁给我吗!”
杨驳心中的怨念,终于燃烧起来了。
大事做不成,真的连小事也做不好吗?
喘着粗气的杨驳,突然好想哭,原来自己就是这样过的十五年,为什么过的如此压抑。要倾诉,要改变。要拥有!
杨驳站了起来,开始在手机前来回走着。似乎此时上演着单人剧。
第一百八十七节 要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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