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区里程序员们仍旧在密切忙碌着，赵序亲自镇守在工作台上。
    显示器上是虚拟世界的模型，其上正有数字跳动，图形轮转，整个图像呈青绿色，其上却布满了红色的，意味着警示的信号图形。
    闫霜站在赵序身后。
    她不大懂技术，但她清楚记得在几个小时前整个模型模样与现在截然不同。
    当时那模型十足像是插满了革命红旗的破败河山。
    如今红色的警示图已消失了约四分之三，只剩下余下的四分之一串联在一起，如同一道猩红的伤疤，让人看上去便觉触目惊心。
    在闫霜的身后，便是办公区楼那透亮的玻璃景观墙壁，此刻景观效果并未开启，透过明澈的窗，可以看到外面城市的暗夜与柔和的灯火，甚至还能窥见几颗星斗。
    对面大楼早已经人去楼空，仅有少部分房间还亮着，而他们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员工们的精神都还不错。
    只是保持高度紧张集中的状态修补漏洞长达数个小时，终究还是要感觉困乏一些。
    闫霜的眼皮也有些沉，她最是无聊，几乎是无所事事地在这里等待。
    终于，她看到赵序不断操作的手停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摸桌上的咖啡杯子，发现已经空了。
    “我给你续一杯吧。”闫霜说。
    赵副总却摇头，大模大样伸了个懒腰，一脸疲惫地笑道：“不用了，工作已经结束了。”
    “什么？”
    闫霜有些怔神，随即发现办公区的其余程序员们也都陆续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这群年轻人显然也累的不轻，脸上却无一例外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
    “终于搞定。”
    “啊……我觉得我简直是刚从抗洪抢险前线回来……”
    “好饿好饿，不行啦，终于可以吃饭了。”
    员工们纷纷开口，原本严肃静谧的办公区活泛了起来。
    闫霜还有些不确信，她指了指屏幕说：“可是那还剩下的红色区域……”
    “那些就是硬伤了，想修补太难了，不过就这些的话已经不会致命，水已经不漏了，等主角他们离开，把整个空间收回，也就可以了。”赵序知道她不懂这些，温和地解释道。
    闫霜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神态稍安。
    ——————
    张洛收到赵序的消息后也大大松了口气。
    他如今正和王舒舒坐在一头巨大的石龟背上。
    现实中的几个小时，放在这个异空间里，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在这一天里，水面始终在上涨，这个异空间也终于彻底变成了一片海洋。
    陆地生存的石兽几乎都已死了，只剩下躲在少数的山峰上的那些仅存，反倒是水中的石兽欢欣雀跃。
    张洛见此，也放弃了石鸟，召唤了一只此界最大的黑石龟作为坐骑。
    这头生物通体漆黑如墨，其貌不扬，体型却极为巨大。
    单是其龟甲就相当于一条小船，坐上两个人丝毫灭有拥挤。
    至于石头做的怪物为什么会浮在水面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水真的停了！”
    王舒舒用系统工具测算了下，语气惊喜道。
    “是啊，终于还是停了。”
    张洛也松了口气，他真怕水面继续升高，把山峰也吞下去。
    如今的状态已经很好，只能说公司的员工们干的漂亮。
    “这样的话，我们似乎可以把时间略微加速些，毕竟还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要等。”
    穿模的危机终于被解决，张洛的心态也完全轻松了下来。
    紧张感不见，思维则更加清晰明朗。
    说完这句话，他略一停，转念又摇头说：“算了算了，时间也这么晚了，程序员们都下班了，咱们也出去吧，算算时间，等明天上午，应该刚好是抽奖的时候。”
    王舒舒摸了下石龟的头，眼睛弯弯，说：“导演，我不累的，可以再加一阵班的。”
    “小同志精神可嘉，不过你老板我可不是万恶的资本家，行了，走吧。”
    说着，张洛便带着王舒舒回到了现实世界。
    一整天精神都在紧绷，眼皮一垂，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天刚亮，张洛便又进入了虚拟世界。
    他没有直接进入异空间，而是来到了红河岸。
    公司里的员工可以下班，但虚拟世界里的演员们却大半仍未休息。
    比如齐云轩，比如尚郝佳、周海昱等等，都依然扮演着他们的角色，枯守着红河岸，等待结果。
    都市里也是又一天过去。
    红河两岸的围观市民却不减反增。
    有的是被那张直播吸引过来的。
    有的则是为江河中的漩涡而来。
    最让张洛惊讶的是政府方面，竟然有从首都派来的专家，以及从省里调来临时维稳的部队。
    张洛的目光此前大半都放在异空间里面，并未留心这里。
    如今看到那已经多了许多人的河岸，不禁纳闷，只能找了齐云轩了解情况。
    齐云轩在冲出水面后，便以受伤的名义在后面修养，两人见面后，张洛也得以将这边情况了解了大概。
    “首都派来的专家不多，只有三个，是专机送过来的，过来之后直接就接手了探索队携带回来的物质的研究，至于维稳队伍则始终没有用上。”
    “民众的讨论比较热烈，但在昨晚也发生了分流，主要是国内另外又有两个省出现了异空间，也惊动了首都，牵扯走了不少关注。”
    齐云轩一件件说着，张洛则不时点头。
    对于这些，他都有所预料。
    包括那另外两个异空间的出现时间，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不仅是国内，世界上这几日陆续将会出现二十来个异空间，大小规模都有所不同，海州市这种已经是大型规模了。
    这些异空间的作用最主要的其实是为了加快灵气复苏进度。
    异空间里携带的高浓度灵气将会注入都市世界。
    “倒是姜家有了些动作，”齐云轩说着说着，话题忽然转向姜笙，“由于那场直播的出现，姜笙的情况已经被姜家知晓，姜笙的父辈亲属大都身居要职，无法分身，而姜笙的母亲则爱女心切，想要过来，但按照您之前的要求，已经命令龙套进行了约束，没有让她过来。”
    “很好。”张洛点点头，很满意。
    对于姜家的后续剧情是下一个阶段的重点。
    在安排好之前，他当然不愿意那些人提前出场。
    “不过说起来，再等几个小时，主角就该出来了，接下来，我也的确应该去一次姜家了。”张洛思索了下，淡淡说道。
    齐云轩笑笑，没有说什么。
    “好了，那你继续养伤，我先离开了。”
    了解完这边情况，张洛告别了齐云轩，出了门，便看到小助理已经精神抖擞地背着小手，穿着一身青春洋溢的学生装等在外面。
    看到张洛出来露出灿烂笑容。
    看来已经到了上班的时候了。
    公司员工已经到位，张洛当即一挥手，命令重开直播。
    由于穿模漏水的问题已经被修补，红河也不再倒灌，只是低下去的水面短时间仍未完全恢复，水位比往常要低了很多。
    “做事情要尽善尽美，既然已经直播了一段，那就再以直播收尾吧。”
    张洛发话，那平静了没几个小时的江面便再次被当做了直播屏幕。
    江岸边。
    除开尚郝佳、周海昱等几个演员在这里之外，绝大多数都是npc。
    此刻探索队的成员大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只有那些异能者。
    再者，便是新到来的维稳部队长官，以及省里一位高级官员陪同到来的首都专家组。
    专家组的组长是个头发银白的老学者，姓吴。
    据说在国内学术界是一方泰斗，在国际上也是获得过诸多世界奖项的大牛。
    他对于那些从异空间带回来的物质兴趣不大，倒是对于所谓的异象很是关注。
    尤其是涉及空间门，本世界的河水进入异空间这件事极为上心。
    ‘真是短视！那些物质又算的了什么？宇宙中其他星体上的物质都还不够研究的么？真正值得研究是这空间问题啊。’
    站在岸边，由省部官员陪同的吴教授摇摇头，心中暗想。
    相对于一起过来的两个同行对那些物质的关注，他的关注重心却在别处。
    此刻，旁边的那位陪同在副市长身边的秘书正毕恭毕敬地叙述着对整个事件的所见所闻。
    这是吴教授要听的，她不敢有丝毫马虎。
    此刻正说到那一场直播，却忽然被吴教授打断。
    “直播？你是说在这湖面上，竟然上演了一场直播？”吴教授皱着眉头，问道。
    他匆忙赶过来，没有亲眼看到那场直播，至于网络上的消息，他这个级别和年龄，早已不大关注，也未看过录像。
    但对于什么是直播，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听到秘书这么说，当即有些不信。
    “这怎么可能？按照你的说法，发生在异空间里的事情，竟然连图像带声音地投影在水面上？而且还是多角度，有近景和远景的交叉图像？你确定不是在说笑话？！”
    吴教授在科学研究领域誉满天下，但脾气却向来不大好。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大凡天才，脾性总是要特殊些。
    又不像是那些人文方面的大师还要注意什么仪表德行。
    吴教授眼睛里从来不揉沙子，听到秘书的讲述，当即觉得荒唐极了。
    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或者说是在侮辱整个物理学。
    空间问题虽然深奥，但秘书口中的那种直播也未免太扯，简直是视科学二字为无物。
    看到吴教授横眉怒目的模样，女秘书当即有些尴尬。
    省市领导都在旁边，她总不能和吴教授抗辩。
    但事实就是如此，数百万人亲眼看着，还能有假？
    “……这个，我们是留了现场高清录像的，要不我等下给您送来看看？”小秘书苦着脸，只能这样说。
    却没想到吴教授干脆利落地摇头，嗤笑道：“不用看什么录像了，这么荒唐的事情根本不足取信！“
    女秘书无奈，心里也有些小脾气了。
    没想到这种大教授固执起来也这么讨厌。
    她倒是不知道，很多时候，恰恰是那些大师，才是最固执的一群人，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吴教授还在生气，省市领导看待小秘书的眼神也有些责备。
    他们却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们身旁几米外，正静静站着两个隐身状态的人。
    张洛和王舒舒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好笑。
    尤其是张洛，更是摇头笑出了声：“我都不讲道理了，你还要讲科学，那就注定只能走进死胡同了。”
    他敬佩这种大学者，但此刻，仍旧笑了。
    世界已经被魔改，科学框架外加入了其他古古怪怪的东西，一切就已经再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很多事，已经不可能用科学来理解，最起码，不可以用这个世界里的科学来解释。
    思路就错了。
    张洛不想对这种行为发表太多意见，毕竟把这个本来很和谐的世界改的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
    他只是又看了眼那位科学界泰山北斗，然后说了声：“恢复直播吧。”
    于是，又仿佛是当日重现。
    无数光斑布满更低了许多的江面，然后扩大成一面屏幕，那熟悉的图像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
    两岸新来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喜的呼喊。
    一时间响彻两岸，而那些见识过了第一次直播的市民们则满是炫耀和得意地俯视新人震撼的模样，并贴心地大声为人们进行讲解。
    至于吴教授，则已经瞪圆了眼睛，嘴巴半张，似乎完全无法置信。
    “这……怎么可能？”
    ……
    ……
    无论两岸的人们如何不解和惊叹，张洛都懒得再理会。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主角，以及即将到来的抽奖时刻。
    异空间里。
    仍然是一座山峰上，白州和姜笙两人身体靠在一起。
    很近。
    两人的身前放在几个背包，背包上是压缩饼干，以及白州从山上采摘来的许多黄色的梨子。
    这些“天”，他们两个就是吃的这些。
    并不很难捱，毕竟时间真的没有那么长。
    而且，两个人如今都是觉醒者，身体素质已然超过普通人。
    此刻，面对着无穷湖泽的白州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出现在百万人的视野中。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便是等待抽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