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奚每天早上五点就会起来,然后到菜市场帮卖干货的婆婆搬东西和开铺子。老人家年事已高,再做这些已经力不从心了。
相应的,她也会从婆婆这里拿到一定的报酬,虽然只够她和齐越的一顿早餐钱,也挺不错的了。
等她提着买好的豆浆和油条回到筒子楼这边时,发现某人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水井不远处,老神在在的看着人们忙忙碌碌的打水刷牙洗脸做早饭。
“怎么不多睡会,你脖子不疼了吗?”
见是她回来了,他转头露出个让人觉得晃眼的笑容,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早点,然后两人一块坐在一张石头凳上。
“都和你说没事的,放心吧。”
就算他这么说,高奚的目光看向那口井时还是很凝重。
毕竟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疑似撞鬼,对她这个坚定的唯物论主义者还是冲击不小的样子。
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人道:“我跟婆婆预支了一点钱,够去买一点口粮吃几天,你休息一下吧,放学就不要去茶水铺打工了。”
齐越拍了拍她的头,“谢啦。”转而又道:“不过我今天还是要逃课。”
才开学第二天呢,这人真是猖狂。
“你想在这里等着,要是有人发生意外你好去救人是吗?”
毫无意外的被她看穿,虽然他也没想瞒着她就是了。
“嗯,毕竟就这样告诉大家井里有奇怪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倒不如在这里等着,要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同样的事,封了这口破井就容易多了。”
吃这口井的人不少,这样贸然去告诉他们井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绝对会被骂有病的,倒不如亲眼所见,说服力会更大些。
“要是今天它不出来呢。”
少年枕着手臂向后仰去,叹道:“那就没办法了,我能看一天两天,总不能永远在这里守着,生死有命吧。”
高奚点点头,把手里的早点吃完后时间就差不多了,她该去上课了。
“不要离水井太近。”她还是再叁嘱咐道。
齐越一跃而起,扬起一个笑容,“知道啦。”然后去帮她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他们之所以一开学就穷了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还买了这辆自行车,成为他们唯一的代步工具……也不对,大部分情况是自行车是他的代步工具,高奚的代步工具是他。
“路上小心。”
齐越看着她骑着自行车越来越远,缓缓松了口气,他刚才还真是担心她会留下来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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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奚!”
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高奚回过头,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赫然在眼前出现。
她亦回以微笑,“早上好啊,阿季。”
谢季勾住好友的肩膀,四处看了看,发现某个惹人讨厌的家伙今天竟然没有出现。
“齐越逃学了。”
高奚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下一秒就答了出来。
“噢。”谢季把一个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走吧走吧,快要上课了!”
“诶,慢点……”
好友突然拉着她奋力奔跑起来,高奚踉跄了一下,有些无奈,但还是配合着她快跑进了教室。
进来没两秒上课铃就响了。
“你踩点可真准呢。”
她的同桌陈倚楼趴在桌子上,死鱼眼似的看着她,“你每次都这么准,害我和他们打赌每次都输。”
不要这么明明白白的把拿她打赌的事说出来啊……
高奚拿出英语课本,今天的早读需要朗诵单词表,她调整了一下便跟着大家读起来,过了一会又降低声音,滥竽充数了一下。
她低声问陈倚楼:“你赌了我什么?”
陈倚楼这货一向懒得出奇,有老师在的时候随便动动嘴巴敷衍一下,没有老师的时候他压根不会发出声音。
“赌你今天会早到、迟到、踩点到、还是不到。”
“那为什么不赌齐越。”
陈倚楼嘁了一声,“谁不知道你们穿一条裤子,你到不就是他到——噫,他人呢?”
“逃课了。”
“牛逼。”他由衷的赞美道:“这么理直气壮,不愧是他。”
然后又颇为懊悔:“早知道在赌局上再加一条齐越会不会跟你一起到了。”
“……为什么是跟我。”
陈倚楼认真的看着高奚:“你到了他有可能不到,你不到他是一定不会到的。”
高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又对他和善的笑道:“你们赌什么?值日?写作业?”
陈倚楼十分不屑的摇头:“你不懂,当然是赌钱,赌博不赌钱有什么乐趣。”
高奚故作惊叹的哦了一声,“我们全班都参与了吗?”
“那倒没有,少数人啦,有吴樊祺、钟之遥、秦放、李楚君还有邢珈戚。”
高奚了然了,都是他们班的富二代呢,再算上自己旁边这个家里开赌场的,“你们不止赌我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吧?”
陈倚楼随意道:“当然了,偶尔也会赌赌其他的。”
“那让我也加入你们吧。”高奚笑起来,真诚的看着他。
“你……”陈倚楼有些迟疑,虽然说高奚是他为数不多不讨厌的人,但还是没想到会从她嘴里说出这话来,“不是我伤你自尊心啊,我们虽然赌的是小钱,但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
高奚点点头:“我想也是。”然后又笑着对他说:“不过谁说我要拿钱和你们赌了?”
“不赌钱……那……”陈倚楼的目光在她昳丽的面容上滞留了一会,然后脸色一红,狠狠地摇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为了这种事出卖……别说你是我的朋友,如果让齐越知道了,他会挨个打死我们。”
高奚默默叹气,心想这人不愧背景复杂,也不知都脑补了些什么伤风败俗的场景。
“我是要和你合作。”高奚笑了笑,将课本放下,把草稿纸抽了出来,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你和我合作,以后你想我让我几点到,我就几点到。”她笑着把写好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四六分成如何。”
陈倚楼呆了半晌,对自己同桌提出来的建议有些震惊。
主要是颠覆了他之前对她的认知。
但是淦!好像更喜欢她这个朋友了!
“虽然……虽然是小钱。”但他也想赢啊!不管钱多钱少,作为赌场的少东家,他怎么能输呢?至于是不是出老千……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赌博从来都是一场骗局吧?
他着看向高奚,轻咳了两声:“你四我六不好吧,我们是朋友,五五分账就好了。”
谁知高奚摇摇头:“错了,是我六你四,我要叁,齐越也要叁,毕竟这赌局也和他有关呢。”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更小的对他说:“你看,你还是拿得更多些对不对?”
“我……要是不答应呢?”
“怎么会?”高奚眨眨眼,无辜的看着他,“阿楼,你难道不知道从你和我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我们八个人之间的事了吗?共赢不好吗?要想退出,别人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靠!陈倚楼突然后背发凉,难怪从初中认识她那天开始就没怎么看过她受欺负的样子,他以前还以为是她自己脾气好,有人缘,再加上齐越时刻保护着她,如今看来是他眼瞎了。
“行吧,就这么说定了。”陈倚楼从小的生长环境告诉他,有利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机会,犹犹豫豫不仅错失良机,还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高奚点点头,笑着重新将英语书拿起来,遮住了嘴巴,轻声道:“好了,快点读书吧,刚才英语课代表瞪我们好几眼了。”
她可不是那么好拿来当赌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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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今天找了个新的武馆打工。”
等到了下午放学,谢季对高奚挥挥手,不舍的和她道别。
“好啦,明天再见。还有你不要老是挑衅人家,不然又要挨打了。”
谢季笑嘻嘻的答应,但具体怎么样就不一定了。
等到她的好友走远了,高奚才骑着自行车回老街,算算日子,她今天该去李婆婆的酒铺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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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刹车声急剧响起来,尽管高奚已经快速反应过来从而让开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侧翻在一旁。
刚才在那辆汽车开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减速让到了路边,可那车在逼近她的时候竟是不管不顾的撞了过来。
是来者不善啊……她扶起车,拍拍身上的灰尘,还好没有事。
她说自行车。
从余光里瞟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一个拿着佛珠的女人,一个瘦弱的男人和一个壮汉。
真是好眼熟呢。
她推着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同时也留意着身后的人。
他们跟了上来。
她的膝盖由于摔倒正汩汩地流血,已经痛到不想走路了。
高奚轻轻叹气……偏偏这条街又没什么人,而那一向和她形影不离的人也不在。
怎么办呢,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快,这场面已经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好糟糕。
“小姑娘,很抱歉,害你摔倒了。”
有人在她身后不远处这么说到,让她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高奚回头浅浅的微笑道:“不要紧哦,是我没注意到你们过来了。”
“让我们带你去医院吧,伤口不赶快处理的话,会留下疤痕的。”
“真的吗,太好了……”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个唇红得像涂了鲜血的女人,然后又有些苦恼的低下头,“可是我爸爸今天要和我一起去吃饭,我一直不回去的话他会到处找我的。”
说话的同时她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忍着痛往前面走,只希望可以看到别人能够让她求助。
“我可以借电话给你打给他。”那女人挂着让她不快的笑意如此说道,同时也示意着身边魁梧的男人上前。
高奚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抹了一把膝盖上的血涂在座椅上,希望待会齐越见她一直不回去来找她时,能看见这辆丢在大马路上的自行车,从而报警救她吧。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怎么样了,得做个最坏的打算才是。
不过大概还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在那男人快要抓到她的肩膀时,前面一辆黑色越野车里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高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声喊道:“爸爸!”
那要来抓她的男人楞了一下,高奚趁这个空挡快步走到那男人身边,鲜血也蜿蜒了一地。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这高大男人的车里,看见某样东西时笑意更浓了些,明媚的对他道:“爸爸,你是来接我吗?抱歉,今天值日回来得晚了,你呢,局里的案子办完了吗?犯人抓住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她说了一连串后,才对着他,用只有他看得见的口型说了一句:“救我。”
那男人的眼神锐利如刀,看她的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整个人看着都很深沉的样子。高奚心如擂鼓,如果刚刚不是看到他车里的警服的话,她简直觉得后面的人会比他更加安全。
好在这个男人没有对她置之不理的意思,他从嗓子里嗯了一声,但也足以让离他们不远的那几个人听见了。
他的目光看向她受伤的双腿,“怎么弄的。”
高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路上不小心摔到了,你看。”她指了指那些跟着她的人,“那个好心的阿姨还说要带我去包扎伤口呢。”
那几个人眼看这个男人不好惹,便退开了些,在男人皱着眉想要上前时那红唇女人对她的同伴说了什么,一行人便离开了。
只是在走前,她对着高奚笑了笑。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高奚才缓缓松口气。
抬眼看着身旁深沉的男人,她这回的笑容放松许多,十分感激的鞠了个躬,“谢谢叔叔。”
那男人抱着手靠在车门上,哼笑了声,“这么有自信我会帮你?”
高奚轻轻的摇头,“不确定,可是刚刚那个情况,除了叔叔我找不到别人可以求救了。”
“万一我是坏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见了您的警服。”
“警察里也会有坏人。”他点了支烟,玩味的看着她:“别太放心了。”
这话说得的确不像好人就是了……
高奚摊了摊手,“那我只好认命了。”
“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锐利,导致高奚生平第一次那么不想和一个人对视。
“为什么上来就叫我爸爸。”
高奚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为了圆刚才的说过的话。”
“不是我你也会叫爸爸是么?”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让人觉得不快啊……
“您更让人有安全感和威慑力,毕竟比起一个‘爸爸’,一个当警察的‘爸爸’更加让人不敢随意欺负我而已。”她如实回答道。
“看来你是没有爸爸啊。”
高奚:“……”您可真会说话。
那男人没再看她,重新坐回了车里,“走吧,下次再有危险提前报警。”
刚才还有人说警察不全都是可靠的呢……
高奚还是再一次表达了感谢,才推着车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真是个怪人啊。她想。
当然不只她这么想,所有分散在隐蔽处埋伏的警察都这么想。
搞咩啊!
头儿不是伪装身份要和毒贩接头吗?怎么突然下车了?怎么把警服丢出来让人家看到了?怎么关心起小女孩来了?还莫名其妙黑了把自己人……
上司的心思你别猜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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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奚好不容易回到了筒子楼这边,却有人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看见她便道:“你可回来了!齐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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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ρο①⑧.cοM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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