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公司,陪着他,他的情绪也在好转。心眼太大有个坏处,就是迟钝,那天在浴室里哭腔都出来了,吃过晚饭又原地复活。方靖尧有过一点心理研究的经验,还担心他忽然恢复记忆,要被迫接受这么夸张的事实,会不会怀疑现在的生活,怀疑自己已经死亡,然后引发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
事实证明,人类心理学对狼妖不管用。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
商场,一楼,正门外。
烈日当头。
方靖尧接一个电话的工夫,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方丛无论如何也不用手机,方靖尧从六楼一层一层往下找,彩妆专柜都溜了一圈,越找心里越是发毛,哪怕是冷气够足的空间里,也爬了一头冷汗。
结果在这里逮着了。
方丛一个礼拜前身体就回归了常态,人、狼形态的转换比以往自由了好几倍,有时候前一秒还在厨房看见一只体型威猛的灰狼,转个头就在客厅看见打着赤膊溜着鸟的大男孩。眼下,这位大男孩穿一件黑色工字背心,一条卡其色短裤,正曲着长胳膊长腿,看小孩玩投币摇摇车。喜羊羊的脑袋嘎吱嘎吱晃,车上小孩表情麻木地摇。
“非得再给你弄条狗绳是不是?”方靖尧一靠近边扯了他的胳膊往里拽,“不怕再中暑?”
方丛也不挣扎,任他拽着朝里走,只回头瞄了两眼。
“看路。”到了扶梯前,方靖尧抬手给了狼头一巴掌。
踩上扶梯,方丛揉着脑袋又回了一次头。
这次方靖尧也跟着瞥了一眼,“变个身,我把你抱上去。”
方丛像是没听见:“我能不能带小橙橙来玩?”
方靖尧略有一愣,随即道:“慕橙太小了。”
方丛闭了嘴,眼珠子到处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自从方靖尧将他称作“朋友家的小孩”,带着他去看过方靖维家的宝宝一次,方丛就上了瘾,总想再去看,然而他下手没轻没重,每次都要把小婴儿掐得嚎啕大哭。方靖维见他就头疼眼犯花。
扶梯到了三楼,方丛还在哼摇摇车里放的儿歌。
事实上,他头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反应是非常强烈的,和刚听到《小红帽》的故事时候一样,觉得这是严重ooc,毕竟狼都那么酷。
到了五楼,方丛忽然停了一下。方靖尧已经迈上扶梯,催道:“别发呆,上来。”
方丛指了指斜对角那家羊肉火锅店:“我想吃这个。”
方靖尧看过去,视线停顿那么几秒,又从扶梯上跳下来了。
“别吃太多,没人再给你揉肚子。”
方靖尧径直朝店门走。
方丛选择性耳聋,嬉皮笑脸地跟来了,还扯羊癫疯似的撞他一下,朝他扔出个飞吻。
笑得龇出一口白牙,两颗虎牙亮闪闪的,睫毛呼哧呼哧地跳,像方慕橙小宝宝的小手。
好像又成了原来那头失忆的狼。
没心没肺。
方靖尧倒有些羡慕他,那天之后,该吃吃,该睡睡,该发情发情,一点不亏待自己,还胖了几斤。倒是方靖尧,已经半个多月没睡过好觉了。
总是做梦,没完没了的梦,梦见七八岁方丛,十二三岁的方丛,现在这个模样的方丛,不同的场合,同样的主体,方丛身上总插满管子,面色惨白,枯瘦的身子。茫茫白雪之中,艳阳之下,丛林里,沙漠上,迷宫似的研究所里,黑洞似的空间裂缝旁,方丛或醒或睡,或哭或笑,他就站在小狼面前,小狼却看不见他。
被恶梦惊醒,哪怕再小心翼翼,也会惊扰身边警觉的狼。
狼会圈紧他,趁机乱摸,占够了便宜,再接着睡。后来某天吃饭,神神秘秘道:“靖尧,你肾不好。”
方靖尧一头问号。
方丛正色道:“你总是做梦,我问了方靖维,他说这是肾虚。”眼中又带了几分哀怨,“谁让你以前和别人乱搞。”
就好像和他搞就没事了似的。
这狼总是有办法让方靖尧这么波澜不惊的人也想将他吊起来打。
不过狼又总是有办法将功赎罪,过后那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套按摩手艺,每天方靖尧下班回家,他要给按一按,晚上洗澡之后,还要再按一按。按摩时候出奇地规矩,不越雷池半步,有时候方靖尧火气上来了,主动吻他,要掏他的阴茎,却反被他躲了。方靖尧起初不在意,后来也觉得膈应,有时候在公司不顺利,回来也不让狼碰他。
最近狼又搞了一副中药回来,方靖尧没时间陪他,他就去烦方靖维,带着他把熬中药的陶罐也买来了,还买了几袋冰糖,放进药汁里哄着方靖尧喝。方靖尧本来觉得没病,被他忽悠得也快觉得自己有病了。
恶梦照来不误。
方靖尧的精神状态的确是比以前差了不少,以往可以早饭中饭都不吃,战斗机似的开会,如今只是高层内部的小会议都能走神。回了家狼还不给他做,把他的成人玩具也藏起来,不知道埋到楼下花园哪堆土里了。
吃过羊肉火锅,回家路上车里的音响没消停一秒,车内是愉悦的狼嚎。
停好车,方靖尧抛着车钥匙一个人径直朝前走,方丛在后面磨蹭,提着大包小包不计其数,都是今天方靖尧给他采购的新衣服,新零食。
天是乌黑的,眼前的花园和居民楼像一幅淡墨画,楼顶冲向靛青色的天空,裹在一团团,一簇簇,紫红色云霞里。方靖尧余光瞥见一个灰影,扭过头去,似乎看见一只大狗,转眼就不见了,绿化带里的树影还在晃。方靖尧起初没在意,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再往刚刚那个地方瞧。
这是捡到方丛的地方。
方丛在那个世界出事以前,所在的是空间裂缝监控室。
他扭头,视线搜索方丛,恰好方丛也提着东西优哉游哉过来了,正冲着电线杆上的麻雀吹口哨。
方靖尧吁了口气,从他手里接了几个包过来,方丛起初不肯,他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了两秒,狼就怂了。
进了电梯,方丛冲着他乐:“靖尧,你把这个包也挪到右手去。”
方靖尧道:“干什么?”
方丛道:“换换,换换。”
方靖尧随手挪了,左手空下来,马上就被狼牵住。
方丛笑得跟烂刺花似的,眉毛都快从脸上飞起来了。
方靖尧瞅着他笑,忽然也跟着笑了。
二十七层,过程有点长,难得的是没人进出。方丛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爸爸,咱们的电梯怎么不会坏。”
方靖尧没理他,电梯到了二十七层,门开了。
方丛似乎叹了口气。
禁欲第十八天,方靖尧连食欲都快一起禁了。
方靖尧饭量已经缩减为一碗,午觉根本没法睡着,晚上的睡眠时间加起来没超过四个钟头,有时候甚至不敢合眼,一合眼就是方丛浑身插着管子奄奄一息的画面。他知道这已经不正常了。不是没有想过去看心理医生,但他这个情况,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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