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本来想送给母亲,母亲叫我送给新娘。新娘的嘴要笑裂了,眼妆噗噗噗往下掉。我送了郑辰逸一瓶红酒,花了我三个月工资。我看不穿他的表情,很显然,他这两年来比与我在一起的九年成长了更多,城府深不见底,眼睛就像一口深井,即使他的新娘就像一个深井冰。
我和父母破天荒地坐到了他们亲戚那一片,我没想到郑辰逸家亲戚能坐三桌。
听到司仪让我上去致辞时,我简直想死在桌上。他好像说我是郑辰逸的挚友,他的创业伙伴。那么我就知道该用什么语气了。
上台后我才看到,原来台下还有一块,坐着大学同学,我看到了汪涛,看到了部长,廖巧还有张展凡。廖巧旁边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张展凡身边有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孩,还有一个笑容迷人的女子。部长和汪涛靠的很近,姿势很暧昧,看得出来,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
眼泪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完全不比想象中坚强。
我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想保护好我的父亲和母亲。
于是我沉默了好几秒,司仪一直在旁边暗示我开口。灯光苍白,台下的人都将我看着,张展凡是个好爸爸,廖巧是个好妻子,部长和汪涛有个好结果。我想,为什么我的生活不能像他们一样简单呢?
母亲眼里闪着泪花,父亲紧张地捏手。
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段岑睿,不用强颜欢笑,不用客套,心中这么多想说的,一股脑全说出来吧,我们懂你的,我们明白你的,你不是孤单的,从来不是。
“我真的,很激动。”我开口,是这样说的。司仪终于松了口气。郑辰逸的父母微笑着将我看着。
“很想说点大学时候的事情,”我轻松道,“十多年过去了,大学这个地方啊,咱们平时不敢说,心里想想就算了,三十岁的人再说大学,人家就要笑你傻了。”
有些人鼓掌,有些轻笑。张展凡好像眼睛红了。廖巧靠到了她丈夫的肩上。
“郑辰逸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抿嘴笑,好像在回忆,但其实没有,如果要回忆,我会直接下台的。“我会说,大一的时候,这家伙天天跑到图书馆却不是为了谈恋爱吗?太可怕了。”
台下又笑。
“我们还在忙着谈恋爱,忙着失恋,忙着跟兄弟几个去喝一杯。好家伙,他已经在辩论场上骂人了。”我戏谑道。
众人轻笑。
“大二,我说,哥们,老子们要去体验体验生活,打打工,赚赚钱。我后来发现,我根本就不应该告诉他。我俩一起去打工,我一个月之后被开了。”我笑道,“老板说,‘那人一天能把你的那份也做了,我们收益不好,你懂的’。”
台下哄笑。
“大三......”我没唠多久,随便编了几个故事。到了说祝福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舌头有点打结。
“这是我铁哥们儿的婚礼,你们可一定得把场子砸起来!”我说完,又用重庆话道,“哦不,扎起来。(挺起来)”
众人边鼓掌边笑,欧阳部长举起手向我竖了一个中指。
“最后,祝福这对新人。”我开始发抖了,双腿冰凉,双手失去知觉,脊骨颤动得异常明显,“祝福他们,白、白......”我硬是结巴了。
张展凡取了眼镜,抹了抹眼睛。廖巧把头埋到了他丈夫的怀里。汪涛揽紧了欧阳部长的肩膀。欧阳部长沉着眼将我看着。
母亲哭了。父亲将手垂在大腿上,大腿不停地抖。
“白头偕老。”我声音在发抖,我好想马上冲下台去,我必须马上下台,“早生贵子。”
“情比金坚。”我说完最后一个四字词,终于可以下台时,发现自己释然了。原来这并不是这么难嘛。你看张展凡和廖巧最后不也没在一起吗?
台下鼓掌,司仪见我说完了,好像跟我很熟似的,上台接过话筒。
我走到台下看郑辰逸,他的眼神难测。母亲拉着我的手,吻了吻我的脸,说“好样的儿子”。父亲拍拍我的肩,并没说什么。
新娘挽着他父亲的手,婚纱一看就价格不菲。她的嘴涂得很红,她的头纱很长,她父亲看上来很开心。她带着比我送她的项链更珠光宝气的项链,耳坠上的钻石一闪一闪。
“那么你愿意娶张晶女士为妻吗?”司仪问他。
郑辰逸顿了两秒,还是用那重沉沉的,让人心安的语气回答了。
交换戒指时,他捏着新娘的手看了很久,才缓缓地将戒指套上,道“你的手真漂亮”。
我的心死了。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我到底是谁在活呢?为什么当时要放弃地理杂志,而跑到南京去呢?爱情怎么能跟人生比呢?我干嘛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奔赴一个没有未来的爱情呢?
我回想起那些事情,真荒唐。
郑辰逸和新娘来敬酒,我和一桌人一样,举杯放杯,无比自然。我本想到大学那一桌去坐坐,但我不敢把爸妈单独放在这里。
部长不请自来,后面跟着汪涛。他来了没先跟我喝酒,一把将我抱住。
“这么多年,都一点没让你聪明。”他紧紧抱着我,拍拍我背。
“这是缘分。”我轻笑道。
“放些屁吧你。”他咬牙道。
张展凡带着女儿来了,女儿可漂亮,虽然就三岁。
廖巧和她丈夫一起来了,丈夫还算挺帅。
其实吃吃喝喝,谁的婚礼,都一样过得很快。父亲想离开了,我便跟郑辰逸父母打了招呼,将两人送上车,自己要先去趟厕所。
很奇怪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令人绝望的事,我几乎都是在厕所隔间哭的。特别怂,尤其狼狈。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是我说要分手的,但为什么我还没到另一人来代替他呢?
我又觉得这个恋情从大一就不应该开始,除了让人一次又一次的神伤,再没了其他效用。我都三十岁了,但又好像一直留在十七岁,我好像知道了世界上许多知识,但我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我出隔间时,郑辰逸就像座雕像一样在洗手台前站着。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十分憔悴。远看还挺翩翩君子,近看就是一丧心病狂的怪人。
我不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我自觉地去洗了个手,见他一直看着我,别扭地说了一句“上厕所?”
他神情疲惫,并没搭话。
我挑了挑眉,给手上了点洗手液。
“过得怎么样?”他问我。
“挺好。”我不敢抬头看他,“进了个圈儿,你知道重庆同志挺多的,偶尔去419,带套的。”
“骗人。”他带着哭腔,沙哑的哭腔。
我不屑地轻笑一声,“好吧,有两次没带套。”
背上重量压来,郑辰逸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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