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初秋的时候,小健跟白老先生的孙女维持着联系,通常是一个礼拜或者一个月一通电话。
他们俩原本都是寡言少语的孩子,每次拿起电话前,小健徘徊在走道里,磨得粗糙的指腹搅在一起,他觉得头脑发热,急迫又焦虑,电话拨到一半会放下。因为还没想好待会儿要说什么,怎么说,然后她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一米高的栏杆下,陆叔叔仰着肚子靠在沙发上抽烟,刚吃过饭,吃得太饱,又是多喝了两杯甜朗姆酒,对着火炉渐渐的把眼皮子耷拉下来。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在他看来,陆叔是可爱的那种男人,不论是在男人眼中还是女人眼中。陆叔早留了短胡渣,头发也不知为什么越长越卷,打理出的发型既野x又浪漫,张嘴说话就要引人发笑。不是他多会讲笑话,是他讲话的样子,夹着明摆不过的情绪,开心就是开心,不忿就是不忿,看的人听的人就会觉得他很有意思。尽管在安叔和g妈那里,他的头脑仿佛总是空白一片。
小健知道并不是这样,在管理上,特别是管理人,他有自己方式和套路,握起的拳头是最有力的,身材是最孔武的,骑马时的英姿也是最矫健的。相b下来,安叔就要沉静很多。这片广阔的农场,蓄养着大批的牛群和三十多只马匹,无垠的麦田还有玉米地,禽类和生产的大批蛋r,他们需要提前计划好生产计划,预估来年的销路,还要跟当地市场打交道,怎么防止竞争对手的挑衅滋事,事情多到你无法想象。如此情况下,少了总统筹必定是灾难。安叔跟人打交道时是很有魅力的,分一根雪茄,搭上人家的肩膀,如沐春风的气质谁也说不出不好。有些人还会慕名找过来,专门找他联络大大小小的事,更是要跟他交朋友,因为他总能讲出好的建议,帮人解决困难。
当然这对兄弟应对心怀恶意的嫉妒者、竞争对手,那是yan谋y谋一起上,几年过来已经很少有人找他们的麻烦,除非新到的外来者,总要挑衅当地的权威来树立自己的名声。通常那样也是不太成功的。倒是成了家里打发时间的娱乐游戏。
退一万步,去年年尾到今天年初家里渡过一段艰难的时期。有人找来强大的同盟者,想要收买兼并家里的农场和土地,预先贿赂了市场上的生意人,拒绝收购农场的产出,甚至无耻地散步谣言,目的就是为了拖垮农场。最精彩的盛况是最后一个月,隐忍了季度的兄弟俩,佯装低价出卖了即将过期的产品,苦哈哈地跟本地银行到处借钱,一切显示他们就在破产的边缘了。
谁料对家前脚声势浩大地来催b土地买卖事宜,后脚就被最新的消息打得头脑发昏措手不及。
因为安家兄弟连同温伯父给他们特别织造的陷阱立刻收网了。
对家需要得到本地资金市场的支持,在舆论上获取制高点,可是他们没想到本地资金盘里最是悄无声息也最是有实力的那一只,公司覆盖公司,追踪到源头就是属于温宏。安家兄弟佯装力不能及,让对头过于自信张狂,被胜利的曙光给冲昏了头,势必吃下温宏的鱼线钩子。
反向收购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温宏也并非仅跟安家兄弟单线作战,远在l敦、纽约各处跑的唐万清,做空对家的同盟者,让他们的gu票一夜间损失百万美金。
这一仗实在是太过漂亮,甚至引来了很多记者和政客。
温宏至此有资格参与市议员的竞争。
渡过了这次难关,农场的威信和荣誉高高地矗立在本地的山峰上,产业进一步扩大升级,大批的从业者慕名而来。
安家兄弟没有什么共同点,起码明面上看来是这样。但是明面上最大的共同点,又是那样明显——他们最爱围在g妈身边。
g妈戴着一顶棕色的巴拿马帽子进来,薄毛衣高腰牛仔k,披一件海狸的短外套,英姿飒爽臂力无穷地拖着子琳的屁股,子琳快五岁了,营养充足经常遛狗运动,小身子重得像秤砣,小健都不爱抱他。头几年g妈好像没反应过来,子琳基本上都是他爸在带,回过神来,子琳马上就要长大了,很快就要不那么可爱了,婴儿的那种可爱,g妈非要捉住子琳的尾巴,不放过任何抱他摸他捏他的机会。
子琳坐在tamade臂弯上,苦哈哈地跟楼上的小健对上眼睛,趁着妈把他放开,呲溜地就跑了,从侧门溜出去找他的小马驹。
g妈觑到壁炉前呼呼大睡的陆叔,悄咪咪地勾着身体凑过去,陆叔打起呼噜来,鼾声一声b一声大,g妈轻轻地踹了他一脚,这人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翻个身继续睡,g妈好笑又好气地给他盖上毯子。
然后她在旁边坐下,翻出篓子里的没织完的毛衣,不时地拿毛线木针尖尖的顶端滑一下头皮,把帽子给顶翻了,也懒得去捡。有时她就是很懒,整个农场里,也只有g妈把眼睛不当眼睛,爱看就看,不爱看就当自己的眼睛是装饰。
烫成大波浪的头发披散下来,她还是美的,尽管眼角已经有了纹路,面皮也不如年轻人那样充盈而光滑,但仍旧是美,反倒显出了更高级的面部轮廓,眼睛永远明亮充满情绪。
火炉里噼里啪啦地炸出一声火花,她没反应,原来是受了陆叔的传染,跟着把头歪到一边去,点点点地,也睡着了。
有人从后拿走她手里的东西,送回竹篮里,将她的乱发挽起来放到胸前,免得被她自己压住了。
是安叔。安叔穿一件格子衬衫,衣摆扎进牛仔k的k腰里,显得腿特别长,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g妈好像醒了,嗯嗯两声,闭着眼睛搂住了安叔的脖子,两人的脑袋抵到一块儿,嗡嗡地小声地说两句话。
然后他们亲上了,亲了好一会儿,安叔把g妈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
小健快一步溜开,回到自己房间。
他身边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可爱的,充满魅力的,只有他是几近失声的少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永远都是这样苍白,脸上是抑郁的神情。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更不知道阿智会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小健还是给阿智打过去,正好也是她接的。
阿智起先说话,问他吃饭没,吃的是什么。他就一一作答。
他认识里的阿智是典型的x有墨水的淑女,尽管这位淑女平时跟农家女没什么俩样。
在他心里,阿智是神秘又温柔的,同时也是需要有人去关怀照顾的,当然阿智自己说她不需要人照顾,但是那是她个人的看法,就他的看法来说,他很愿意去爱她。他能为她做什么呢,无非就是照顾她,想要她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这在情场上是不太受欢迎的,别人会把他一眼看透,从而失去爱情首要的探索欲。他在她眼里或许是个没意思,没有魅力,呆板又不会哄人开心的男孩。他很清楚。但他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无论有没有结果。他给她打电话,是为了让她有人陪着聊天,让她感到不那么无聊。让她知道身边不仅只有她爷爷,还有他。
假如假如有一天她爱上别人,他会帮助她去获得那个人的爱。
这是不可能的,小健怀疑自己做不做的到,内心深处,他想占有阿智。
可是该怎么办呢。
小健挂了电话,思忖片刻又给温伯父的办公室打去。
他们谈了很久,温宏说周末会过来,他们再细谈。
周末眨眼而至,午饭后叔侄俩进入台球室,一边打台球一边聊。
小健的想法是想问他借一笔钱,投入白老先生的农场建设中,借钱也不够,还要资质认定后贷款事宜等等。
都说救急不救穷,且“救穷”这两个字,都会触及到白老先生的底线。所以他们商量好一个方案,以温宏出面,收购白家的十亩土地,那边土地靠近河畔,可以用来做度假村。白家可以拿着这笔钱融资贷款,把农场改良建设起来。
好在白老先生那边也同意了。
自此小健开始忙碌起来,他把手上大部分的事,满含歉意地归还给陆克寒。然后招聘了一批新人带到白家去任职,这些人他亲自来管。白老先生不善管理农场,年纪大了了也没那么多精力,阿智又是女孩子,小健请老先生聘请他做主管。
农场的规划和改建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来。
又一年的时间,曾经的萧条和苍白变得生机勃勃。
度假村那边的工程也开始启动,给农场带来了额外的收入。
这年小健二十岁,阿智已经十七岁,白老先生突然提出他们可以结婚了。
老先生的一位远房亲戚过来时听到这个消息,非常不满意,说那孩子粗鄙又没文化,跟阿智一点都不配。
白先生问他,你心里有跟阿智登对的人选?
那人兴致勃勃地说当然有,就凭白老的名声,华裔里很多有家世的,会愿意让阿智做自家媳妇。
白老先生再没说什么,也没再搭理他。
少年少女的婚礼很快如期而至,就在本市的教堂里举行。
这位亲戚瞪大了眼睛看到男方家里的各色人等,特别是坐着私人直升飞机千里迢迢卖弄风骚过来的唐万清,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唐万清在神父宣讲后上台,当众念了一份遗产声明,除却部分基金gu票和房产,其他的所有都将是小健的。
小健垂着眸子,眼里很g,但是喉咙里已经流了些眼泪。
他转过头去看阿智,阿智很美很漂亮,简约的白婚纱,雪白的纱巾盖在乌黑的头发上。
她把手伸过来,跟他握住。
新郎去招呼亲朋好友,新娘安静地坐在长条的白桌后,望着草地上拘谨却脸泛红光的丈夫。
珺艾穿一件紫色缀着玫瑰的j心领裙子,坐到她身边:“有句话,我想替小健问问你,他不敢问你。”
阿智点头,她跟小健一起喊她妈妈:“妈,您说吧。”
“你爷爷提出你的婚姻时,你是怎么想的?”
阿智婉约地笑:“妈是想问我到底爱不爱他,还是仅仅只为了满足爷爷的愿望,亦或是单纯被健哥哥感动。”
她把纱巾掀起来别到后面去,望着丈夫修长削瘦的身姿:“他好傻啊。”
“我当然爱他。”
“怎么可能不爱他。”
“我想要他快乐。”
小健像是感应到阿智的注视,转过身来,犹疑地走过来。
珺艾上前抱抱他,亲吻他的面颊,再将阿智的手送到他的手心里。
小健忍了忍,忍不住,用力地抱住阿智。
“你爱我吗?以后要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办?我怕我不会如你意。”
“傻瓜,如果你放开我的手,我会恨你,恨死你。”
“真的?”
“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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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终于完结,感谢大家几个月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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ρο1㈧ē.cοм 最终番外——他是我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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