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很高兴。
    高兴的不是有个师弟了，而是很高兴有师弟又能被师兄坑了——回忆起自己被师兄坑的欲仙欲死的惨样，想起师兄“阵亡”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样，王战就万分期待师弟重蹈自己的覆辙。
    想想都觉得期待。
    徐明隼的目光从21条坑道内收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王战满是喜意的话，而是纠正道：
    “不要叫师父，咱们部队里也不兴这套。”
    “好的师父。”
    徐明隼无奈，道：“咱们部队里不搞这套，你现在是主教官，有权利对向鹰营提名，你觉得他合适，就给鹰营提名就行。”
    “额滴个师父呐！”王战故意搞怪道：“额这不是给你提前物色吗？你那个鹰营一年就没几苗人，几年下来你看不上一个……”
    搞怪似的吐槽过后，他正色道：“师父，我没开玩笑，那小子天赋真不错，进步更是超乎我的想象，我回头了解下他在连队的情况，要是差不多的话，我真建议您收他。”
    “不是我收他，是鹰营！”徐明隼固执的强调一句后，重复道：“你觉得他行，就提名吧。”
    “得，我还是等山营集训结束再说……”王战以为是徐明隼没看上李梦，无奈的摊手。
    徐明隼看着王战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还会继续坚持呢。”
    “您不满意我还坚持干嘛？您可是师傅，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
    徐明隼摇头：“是你对自己没信心。”他说完后转身欲走，却停住脚步又反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我都是对的？”
    “当然了——您怎么可能错？”王战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是你的缺点，很大很大的缺点。”徐明隼转而又目视着王战：“袁朗从不认为我说的都是对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做的就比我好，你不比他差，但唯一的问题就是盲目的信任我。”
    “可我……老了，是真的老了，我虽然不想服老，但很多东西，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好好想想吧，其实……你没必要学我的。我啊……仅仅是在打枪上有点小天赋而已。”
    徐明隼慢慢离开了观察台，王战看着师父离开的身影，第一次发现师父的身影看上去很萧瑟。
    那个在自己脑海中，从来都是提拔如山的身影，现在看上去，竟然有些佝偻……
    “师兄从没有说过他做的比你好，”王战喊出声：“而且，他认为像你这样的军人，从来都是军队真正的基石！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明隼的身影没有停顿，慢慢消失在了王战的视线当中。
    看着消失的身影，王战默默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向了靶场，定格在了李梦的身上。
    他刚才以为师父是没有看上李梦，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差了——师父是在等自己的坚持吗？
    可是，自己坚持什么？
    ……
    王战的履历很简单。
    18岁参军，同年因为射击天赋出众，侥幸进入到了山营集训队，三个月的集训结束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回连队，而是转而被山营推荐进了一个叫鹰营的训练营。
    山营训练的是优秀射手——尽管很多人把山营的集训唤做：真正的神枪手集训。
    但真正熟悉它的人都知道，山营，训练的只不过是优秀射手。
    真正的神枪手训练，在鹰营！
    神枪手这个称呼，不仅仅是狙击手的特权，事实上突击步枪一样可以成神枪手——王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鹰营长达一年多的训练还没有结束，王战就成为了2队中雷打不动的第一。
    让其他人可望不可及的第一。
    也正是因此，在鹰营训练结束后，他没有被鹰营推举去侦察部队、团直属、师直属的精锐部队，也没有被推荐去高等级的保密部队，而是留在了鹰营，成为了徐明隼的“助手”。
    所谓的助手，更像是一种师徒的关系，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接受徐明隼的各种训练——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
    鹰营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特殊到一些高保密的作战部队，也喜欢把人送过来让这边训练——不要认为军事素养只有高保密的作战部队高，以鹰营为例，论到对射击训练、教导，高保密作战部队中的老a，都经常把人丢过来在这打磨。
    老a中有个中队长叫袁朗，他是王战的“前任”，是徐明隼的第一任助手，也是王战口里的“师兄”，这位主仗着和徐明隼的关系，经常死皮赖脸的把老a的兵丢进来在鹰营打磨，也是因此，王战和这位“师兄”很熟。
    王战的人生也因为这位“师兄”的缘故，发生了偏移——老a满军区、满社会的招人，再怎么招人也没资格跑鹰营来，可袁朗仗着自己是王战的师兄，愣是把王战给忽悠去了老a。
    老a的训练很销魂，但对于鹰营中走出来的王战来说，并不是无法接受，被徐明隼亲手打磨出的王战，在老a混的是如鱼得水。
    但，
    两个月前，徐明隼去了老a，把王战又要回来了。
    当然，王战能轻易的从老a回来，是因为这涉及到一个针对性的改革，针对鹰营的改革。
    鹰营是培养神枪手的地方。
    整个集团军众多的教导队、集训队，每年都能给鹰营推荐人员，经过鹰营精挑细选后，每年进入的名额会不超过三十——鹰营走出来的兵，到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点从袁朗的死皮赖脸往鹰营塞人中就能看出来。
    但随着科技强军的发展，鹰营也遇到了瓶颈。
    能以一当十的优秀单兵，虽然宝贵、珍贵，可对于常规部队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能以一带十的优秀人才，而不仅仅是以一当十！
    恰恰这是徐明隼的短板，他在鹰营能教出以一当十的优秀射手，却教不出以一带十的优秀人才，所以鹰营正在谋求改革。
    这也是徐明隼为什么感慨自己老了的缘由。
    王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徐明隼从老a讨要回来的——徐明隼对他这个曾经的助手寄予了厚望，想让王战能在未来扛起鹰营的大梁，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明隼才希望王战有自己的坚持，而不是学他。
    可以似他，但不能学他——学他，无非就是另一个徐明隼，可能其他人看来能成为“徐明隼”就非常了不起了，可徐明隼始终认为，部队不缺他徐明隼！
    这些王战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可在王战看来，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在科技强军的路上，摸着石头过河并不意味着前辈的经验无用。
    事实上，前辈的经验在王战看来，反倒是能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情况下起到掌舵的作用！
    反倒是自家师父，有种矫枉过正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太重视所以才格外的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