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耀东去赴饭局。
    到了地头看到朱江洪才知道，王新民为何要请他吃饭。
    东拉西扯一阵，朱江洪才问：“我妻弟那事陈兄弟能否给个面子？”
    陈耀东笑着说：“不是我想管，事情的经过朱总应该也知道，我就问一句，这种事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朱江洪没说话，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就不能忍。
    王新民在一旁打圆：“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为了外人伤了和气太不值当嘛，毕竟伤的是老朱的妻弟，陈兄弟就给个面子，只要这事你不插手，老朱肯定记你的情。”
    陈耀东道：“王总这话有点不地道了，都是带着队伍混的，人是我带出去的，出了这种事情，我手下的人都看着呢，我能不管？”
    朱江洪问：“真的没商量余地？”
    陈耀东道：“朱总说个数，赔偿的事好商量。”
    朱江洪道：“钱再多人也废了。”
    陈耀东笑呵呵地道：“那就让公家去处理吧，我年纪轻爱面子，朱总给个面子，都是有身份的人，在里面使劲没问题，别用江湖手段如何？”
    朱江洪没说话，显然是在考量。
    坐了一阵，陈耀东先告辞走人。
    两人起身送到门口，等他下楼后才回包厢商量。
    王新民道：“听说这小子接下了市里的那个农产品批发市场项目，好几个亿呢，干什么不好，非往沟里扔，真有点搞不懂，有这么多钱还卖啥菜啊！”
    朱江洪也知道这事，道：“听说这小子在放高利贷？”
    王新民道：“高利贷风险不小，到没听说，收承兑汇票到是真的。”
    朱江洪道：“二十来岁的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王新民道：“最近听到个小道消息，听说那小子在魔都还有玉器生意，他妈的，我觉得这么些年都白活了，刚大学毕业一年的小子能混到这个水平，真特么见鬼了。”
    朱江洪道：“太年轻了，还没吃过亏呢！”
    王新民道：“是啊，岁数越大，胆子就越小，这种少年得志的毛头小子最难搞，有两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事啊，我看还是等着法院判吧，你也别在外面弄了。”
    朱江洪道：“婆娘那边闹的家里不安稳，我要不管非得闹上天。”
    王新民道：“这事我说句实话，你那小舅子活该，要没人管也就罢了，你找人废了那姓彭的就完事了，可陈耀东要保人，我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事把仇越结越深，咱都是求财的，姓陈的那小子不是善茬，前阵子景秀农贸市场的那事闹的沸沸扬扬，听说就是那小子找人干的，在里面使使手段就行了，再别玩刀子了，不然哪天指不定马路上又是一摊血。”
    朱江洪没说话，也在思量后果。
    景秀御园。
    陈耀东到小区时，天已经黑了。
    车刚停下，就看到一个妞蹦到车前，迎着车灯蹦了两下。
    陈耀东被逗乐，下车过去抱了一下，问：“你蹦啥呢？”
    姜苗苗说：“我脚冻啊！”
    陈耀东道：“那你先上去啊！”
    姜苗苗又跺了下脚：“我想等等你。”
    真是个傻妞儿！
    陈耀东牵着她往楼门口走，刚刚出来打了电话，姜苗苗吃过晚饭出去溜达了一圈，一听他要回来，就在楼下等他，这天寒地冻的，站外面一会就得冻僵了。
    虽然还没入九，但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十度左右。
    姜苗苗穿着紧身的羽绒服，长筒靴子，头上戴着毛线帽子口罩。
    虽然穿的挺厚，但她身量高挑，依旧身段窈窕。
    进了单元门，姜苗苗撒个小娇：“老公，我爬不动了咋办？”
    陈耀东挺配合，身子半蹲：“我背你。”
    姜苗苗眼睛都在笑，立刻爬到了他背上，抱住脖子。
    这姑娘九十斤出头，加上衣服也不到一百斤。
    陈耀东虽然体力不咋样，但负重九十来斤爬个三楼还是没有问题的。
    上到二楼，碰到了下来的三楼对门的老大爷。
    老头慢腾腾的，见有人上来，就让到了一边。
    看到对门这对不知羞的男女，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有伤风化。
    陈耀东没理他，一口气爬到三楼，才放下姜苗苗拿出钥匙开门。
    姜苗苗挺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出去，以后碰见了多不好意思。”
    陈耀东道：“等别墅装好了咱就去住别墅，不在这住了。”
    姜苗苗道：“我觉得这边也挺好，比我爸妈他们那个小区宽敞，也方便多了，别墅那里都没几个人住，要是晚上你出去应酬，我一个人都不敢在家待。”
    陈耀东道：“我不回来你就来这边睡啊！”
    姜苗苗答应着，摘掉口罩亲了他一口，开始解除武装。
    屋里太热，进门就得脱衣服，不然一会就出汗。
    陈耀东也换了睡衣，出来坐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过了一会，姜苗苗换了睡衣出来坐旁边，问他：“亲爱的，咱们订哪天的机票？”
    陈耀东道：“不坐飞机了，咱们开车过去。”
    姜苗苗惊讶道：“一千多公里呢，这得跑几天啊！”
    陈耀东道：“跑快点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慢点两个白天也到了。”
    姜苗苗犹豫道：“你一个人开车多累，要不咱还是坐飞机吧！”
    陈耀东道：“东西太多，坐飞机带不了多少东西。”
    姜苗苗道：“不用带东西了，咱们到保府了随便买点就行了。”
    陈耀东摸摸头：“第一次去你家，不能太随便了，怎么也得带点咱景安的特产，还是开车方便点，放心吧，咱不着急，路上跑两天，累了就休息，顺便一路还能看看风景。”
    姜苗苗想了想，觉得这等于一次自驾游，也挺不错的，就不反对了。
    陈耀东在沙发上躺平，脑袋枕在她腿上，眼睛盯着电视，脑子里却想着别的。
    姜苗苗一手托住他的脑袋，一手吃着葡萄干，眼睛盯着电视，时不时摸摸他的脸，或者喂他一粒葡萄干，画面很温馨，两人谁都不说话，时间就这么悄悄溜走。
    陈耀东想了会公司的发展，又想了会彭万强的事，慢慢被电视吸引。
    好久没看过电视了，感觉全是槽点。
    正在播放的是一档爱情保卫战，第一对还不是那么让人蛋疼，女人疑心太重，老是怀疑男人对自己不忠，把男人管的太紧，男人受不了分手，女人哭天抹泪的。
    第二对就让人蛋疼了，一男一女正在掰扯爱情，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没钱的小伙看上一个漂亮的姑娘，因为比较来电，走到了一起，可没多久女的后悔了。
    原因也很简单。
    小伙没钱，满足不了物质需求。
    女人在电视上直言不讳，喜欢名牌包包，总之就一句话，男人就得有钱，不然没资格谈恋爱，并且目前已经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又高又帅而且有钱。
    小伙不甘心就这么分手，各种狗血，就差下跪了。
    姜苗苗看的津津有味的。
    陈耀东看的咬牙切齿的：“我草，现在的电视播的这都是什么玩意，三观扭曲，到处传播拜金女思想，瞧这女的长的那个b样，丑的猪一样，这自信是从哪来的。”
    姜苗苗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呀！”
    陈耀东摇着头叹息：“男人活成这熊样，真特么没救了。”
    姜苗苗捏捏他耳朵：“朵耳这么硬，你就是个不听话的。”
    陈耀东道理一套一套的：“听话的男人没出息。”
    姜苗苗道：“就你歪理多，瞧瞧人家，多听老婆的话。”
    陈耀东道：“所以他没出息啊，被女人甩了。”
    姜苗苗哼了声，把喂到他嘴边的葡萄干收回来，吃到自己嘴里。
    陈耀东不想再看电视了，翻了个身，脸朝着姜苗苗，把睡衣撩起，推开罩罩，把头埋了进去，姜苗苗右胳膊提了起来，继续托住他脑袋，标准的喂娃姿式。
    只是这娃有点大。
    现在的电视不能看。
    看了就想骂娘。
    陈耀东觉得还是媳妇儿的胸怀温暖，电视上的那些货色，就没几个三观正的，像姜苗苗这种傻妞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不知道怎么就被自己给碰上了。
    关键还顺利拿下了。
    虽说其间也经历过一次险况，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姜苗苗本来盯着电视看，可看着看着，注意力就有点不太集中了。
    低头瞅了一下，又捏捏耳朵，眼神渐渐迷离。
    ……
    过了几天，王平安终于来报到了。
    陈耀东召集各店店长和办公室所有人员开会，宣布了下人事任命，王平安任兴邦农业公司的副总经理，然后又叫到办公室单独交待了几项工作。
    其中一项就是明年必须完成景安布局，至少开到五十家分店。
    然后巩固一年，夯实基础，向外扩张。
    给了明确目标，十万年薪值不值，就看后续表现了。
    祁宝成儿子满月了，村上又在办酒席。
    陈耀东没去吃，上次被陈妈一句话吓到了。
    周四中午有个牌局，打到下午三点时，一人单位忽来来电话，有急事被叫走，三缺一没法打，就各回各家，路过一个包厢时，陈耀东意外看到熟人，把人送走又回来了。
    在门口探了探，苏少妇正在跟一群人喝酒。
    男女都有，大约二十几号人，岁数都差不多。
    苏少妇喝的脸通红，一脸的为难，好像正在被人劝酒。
    外套脱了，紧身的针织毛衣勾勒的身段窈窕，再加上喝的脸蛋红润，怎一个撩人。
    陈耀东推门进去打招呼：“苏姐，朋友聚会啊？”
    苏少妇正在为难呢，看到陈耀东眼睛就一亮。
    其他人也闻声扭头，男人们很是不爽地瞅着这个不速之客。
    “哎哎，小陈来的正好，正准备过几天去找你呢！”
    苏少妇一脸来了救星的表情，连忙推开凳子起身，从里面跑了出来，路过衣架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就出了包厢，动作麻利的让其他人都来不及拦住。
    “走走走！”
    苏少妇拼命挤眼睛，出了包厢就拽着陈耀东往外面跑。
    陈耀东那个纳闷啊，这是什么情况？
    逃命似的到了楼下，苏少妇才连忙穿外套。
    陈耀东赶忙问：“苏姐和谁应酬呢？”
    “同学聚会！”
    苏少妇吐着槽：“都有孩子的人了，一群牲口还不怀好意……”
    说着瞅了瞅陈耀东：“你行啊，有了女朋友也不来看姐了。”
    陈耀东打着哈哈道：“这不是忙嘛，正准备过几天了去看姐呢！”
    苏少妇哼了声：“信了你那张嘴就有鬼了，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陈耀东连忙道：“我可没骗姐，天天想着姐的身子呢！”
    苏少妇没好气：“滚你的蛋吧，开车了没，送姐回家。”
    陈耀东过去拉开副驾驶：“上车吧！”
    苏少妇瞅了瞅：“哟，换车了？”
    陈耀东点着头：“上个月换的。”
    苏少妇飞了他一眼，上了副驾驶。
    陈耀东有点受不鸟，这个女人太特么撩人了，那个万种风情，真让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人难以抵挡，这跟情爱无关，纯粹是荷尔蒙在作崇。
    到左边上了驾驶座，苏少妇四下瞅瞅，啧啧有声：“小陈越混越大了啊，两百多万的车都开上了，姐发现越来越跟不上你的脚步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看看姐。”
    陈耀东一边打火起车，一边道：“我错了姐，我以后每周给你匀出一晚。”
    苏少妇笑眯眯：“不怕被你女朋友发现？”
    陈耀东道：“不怕，只要你不怕，我舍命把姐伺候舒服了。”
    “想啥美事呢！”
    苏少妇瞪了他一眼：“越来越不老实了。”
    陈耀东摸着腿：“姐的腿真软。”
    苏少妇把他手打开：“再软也不是给你摸的。”
    陈耀东继续摸，一边摸一边捏：“又不是第一次摸，苏姐就别矜持啦！”
    苏少妇没有再打开，笑眯眯问：“哪天来给姐卖几件衣服。”
    陈耀东随口答应着：“有时间一定去。”
    “去去，又是空头支票。”
    “绝对不是，有时间一定去。”
    “是不是要等明年？”
    “当然不是，下个月一定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路扯蛋，苏少妇估计喝了酒反应比较慢，直到快出城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跑这来了？”
    苏少妇话问出口，才反应过来。
    陈耀东道：“带姐去个好地方！”
    苏少妇瞅着他不说话。
    陈耀东把车开到湿地公园的苇子坑后面。
    半个多小时后，把人送回家。
    次日一早，陈耀东起个大早，五点就爬了起来，和王平安、王雪梅、李培东去了民台北园市场实在调查行情，不能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听下面的人汇报。
    好多东西，不亲自看了一眼，就很难做到心里有数。
    陈耀东越来越发现，老板要做的不是去干某一件事，而是对每一件事心里有数，看着下面的人干，不被下面的人糊弄就行了，所以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景安的八个县除了裕北大部分是山区，主要发展牧业之外，剩下的七个县基本上都是靠农业发展，大棚蔬菜面积不小，除了景安的大市场，下面的县也有几个大批发市场。
    民台的北园市场规模不小，民台、仁固、安定三县的蔬菜都往北园市场送，对景安的菜价影响也不小，而且菜商们互通往来，时不时哄抬一下菜价，受伤的还是做零售的。
    买单的则是消费者。
    至于菜农，该被压榨还是被压榨。
    景安到民台六十公里，五点出发，六点就到了。
    冬天亮的太晚，六点天还乌漆麻黑的。
    陈耀东没来过民台，跟着导航找到北园市场大门口，车来车往的，全是早起送菜的农用三轮车或者来拉菜的各种电三轮和厢货车，稍微有点堵。
    干脆把车停在门口，步行进去。
    市场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喧嚣一片。
    陈耀东问了问菜价，普遍比景安的收购价低个一毛两毛。
    个别几样菜还不到景安的一半，都是景安没有的菜，比如蒜苗和芹菜，这些菜景安的菜农种的少，北园市场直接从菜农手里拿菜是一个价，拉到景安又是一个价。
    到了陈耀东手里又是另一个价。
    只要过手，就不可能不要利润。
    过手次数多了，东西也就越来越贵。
    还是中间商太多了。
    王雪梅道：“蒜苗才六毛钱，我们拿菜都两块多。”
    陈耀东四下打量道：“我比较好奇的是，新闻上报道的那些一亩地大棚就能收入好几万的农民种的到底是什么，一亩地大棚要能收入好几万，景安的农民全都是百万富翁了。”
    王平安道：“新闻上报道的那都是个例，偶尔碰到市场需求紧张，菜价上来，撞到了好年景而已，并不是普遍现象，不然中国的农民早就翻身了，新闻报道都是搏眼球，那些东西也就糊弄一下那些不了解农业的人，但凡稍微了解点农业的都不会相信。”
    陈耀东问：“知不知道河西的蔬菜大棚有多少？”
    王平安道：“大棚数量没有具体的数据，不过河西的蔬菜种植面积接近七百万亩，河西人少，大部分蔬菜都运到南方去了，而且蔬菜市场整体供大于求，中间商层层要利润，导致菜农种大棚蔬菜的意愿不高，菜篮子工程喊了多少年了，大棚数量增涨却一直很缓慢。”
    王雪梅道：“蔬菜年年都在涨价啊？”
    王平安道：“与其说是蔬菜在涨价，还不如说是通货膨胀，蔬菜每年涨的那点价，还远远跟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你看看房价涨了多少就知道了。”
    王雪梅有点懵，她不懂这个。
    陈耀东点点头，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心里有数就好。
    王平安趁机道：“我觉得我们在完成景安布局后，应该先整合菜农，想要彻底把那些中间商撇开，只有跟菜农结成紧密的合作关系，让菜农根据我们的要求去种菜，那么菜农种的菜就只能卖给我们，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中间商成为历史。”
    陈耀东眉心跳了跳，这家伙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这是彻底断中间商的绝户计。
    看来狠人不止自己一个。
    这年头聪明人还是所在多有。
    不过……
    陈耀东道：“景安的蔬菜供大于求，完成景安布局可不够。”
    王平安道：“完成全省布局再整合有点迟，可以先整合一部分，一边向其他地市和省城扩张，一边整合景安的菜农，等到完成全省布局，也就整合的差不多了。”
    陈耀东道：“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你想过没？”
    王平安道：“想过，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分批整合，这样即使会遭到菜商反弹，也只是一部分，如果等完成全省布局再大规模整合，所有菜商都会反弹，那样遇到的阻力更大，而且先整合还有个好处，让一部分菜农先得到实惠，后续再整合就方便多了。”
    陈耀东思索了一下，道：“先完成景安布局再说。”
    王平安点点头，没有再说。
    毕竟还是新人，还要继续观察。
    而且口说无凭，得先做出成绩，证明实力，说话才能有分量。
    大市场里转到天亮，开车进了县城。
    李培东开着车，陈耀东坐在副驾驶四下打量，感觉城市好小，一共就几条主干道，连个六层以上的高层建筑都没有，正好赶上学生上学，路上堵的一批。
    随便找个地方吃过早饭，又去几家超市和农贸市场转了一圈。
    菜卖的竟然比景安还贵，明明大市场的菜比景安便宜。
    猪肉也是，民台养猪场比景安还多，猪肉竟然景安贵。
    四五万人的小县城，消费比景安这个地市还高。
    不亲自来看看，委实难以相信。
    人口太少，消费量上不去，不卖高价没有利润。
    不知道南方的那些县城是什么样子。
    陈耀东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多少跑个地方到处看看。
    怪不得人们经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好多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