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小鱼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出了舱，老庄心里打鼓，反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本以为杜小鱼会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没曾想到她却像受了伤的败犬，夹着尾巴走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仔细考虑了一番后，老庄还是狠狠心，没主动开口。
    杜小鱼的武功很好，心性却不够沉稳，也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做卧底的。这次去行刺刘备关系到能不能搞清事情的真相，容不得她这般乱来。
    况且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完成任务之后，各奔东西，没什么见面的可能。
    老庄转头看向窗外，地平线上的燕山隐约可见。
    当天晚上，老庄睡着之后很久，杜小鱼才悄悄地进了舱。
    ——
    一连数日，杜小鱼都早出晚归，找了个视野开阔，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望楼，一待就是一天，静静地观察来船上谈生意的人。
    麋竺不在船上，来谈生意的人数量有限，而且大多在甲板和底层舱中看货。杜小鱼居高临下，不仅将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还将他们乘的船记录在案。
    老庄每天早上起来，案上都会有几页纸，上面是杜小鱼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每天见过的人，以及他们坐的船，有的还配有画像。
    杜小鱼画的像很传神。寥寥数笔，却能准备的捕捉特征，让人一眼就记住。
    在这些记录中，老庄挑出了几个，觉得他们的嫌疑很大。与许褚交换意见后，由许褚安排人去做进一步的探访，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消息像溪流，渐渐的汇聚而来，在老庄的脑海里整合成形。
    总体而言，刘备目前没有展现出任何穿越客的迹象。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渔阳，偶尔到近海的泉州来。田豫驻扎在泉州一带屯田，从各种迹象来看，也没什么能让人联想到穿越者的线索。
    老庄反复查看这些资料，心里没底。不会是搞错了吧，刘备还是那个刘备，并没有一个穿越的灵魂。第三个穿越者另有其人，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找了个机会，他对杜小鱼说了自己的疑问。
    杜小鱼仔细想了想，摇摇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哦？”
    “刘备没动作，不代表他就不是穿越者。或者他是在等孙策遇刺的消息，或者是他就没有什么手段可用。你之前就说过，刘备的机会并不多，除非孙策死了，袁绍南下中原，他才有可能在幽州站稳脚跟。现在袁绍还没有南下，刘虞、公孙瓒也都在，刘备隐忍不动，不是很正常吗？”
    老庄看了杜小鱼两眼，点头表示赞同。
    安静的杜小鱼还是智商在线的，而且这几天也没闲着，功课做得很到位。
    见老庄点头，杜小鱼脸上的神情松动了些，想了想，又道：“以你对刘备的了解，如果他是穿越者，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最可能的，应该是和刘虞套近乎，再其次，就是和袁绍暗通款曲。当然，表面上，他还必须和公孙瓒保持关系。”
    杜小鱼有点尴尬的抬起手，打断了老庄。“暗通……我可以理解，款曲又是什么意思？”
    “哦，也没什么，就是私下来往的意思。”老庄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写文写惯了，半白半文的，没照顾到杜小鱼的理解能力。
    “哦。”杜小鱼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公孙瓒是不是会派人监视他？”
    “应该会。”
    “那我们可不可以借公孙瓒的手，试探他一下？”
    老庄愣了一下。“怎么试探？”
    “派人截刘备的信使，敲山震虎，然后将线索指向公孙瓒，以掩饰我们的存在。”
    老庄想了想，觉得可行。他随即取来地图，想找了一个合适的地点。杜小鱼又说道：“不用那么费劲，港口就可以。”
    老庄诧异地看着杜小鱼。“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杜小鱼撇了撇嘴。“港口人来人往，而且来自不同的地方，最适合打探消息。通常情况下，只要稍微对情报留意一些，都会安排人常驻此地，方便收集情报。”
    老庄一拍脑袋。“没错，这方面你是行家，我倒是想漏了，没想到自己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情报中转站。要不，这件事就交给你，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杜小鱼爽快地点了点头。
    老庄很快和许褚商量了一番，让许褚安排两个人扮作采买的客商，跟着杜小鱼走一趟。许褚本来有些犹豫，但老庄向许褚保证，杜小鱼是专业的，肯定不会露出破绽。
    见老庄这么说，许褚也就应了，命人取些钱来，交给杜小鱼。
    杜小鱼看了老庄一眼，低了头，没说话。
    ——
    杜小鱼上岸转了两三天，绘了一张地图。
    除了港口附近的地形，还有几个值得留意的地点。
    “这几个地点往来的人员最复杂，有的是往渔阳来的，有的是邺城来的，如果刘备和袁绍有联络，通过这些人的可能性最大。我已经安排了人监视，只有他们之间有往来，我们就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老庄盯着地图看了又看，点点头。“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警察了。”
    杜小鱼的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不过，只看着这里还不够。”老庄说道。
    “你说。”
    老庄说着，拿起笔，在杜小鱼的地图上圈了两个圈。
    “这个时代没有电报、电话，消息只能靠人送。北方多马，所以大部分会用骑士传递消息，如果是正式的消息，还会派使者。使者也不会步行，要么坐车，要么乘马。车也好，马也好，通常一天也就是百里左右。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你通知许褚，在这几个驿舍安排人守株待兔，可以最大可能的避免遗漏。”
    杜小鱼看得清楚，不禁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必经之路，要么不来，来了就跑不掉。只是……离开了港口，恐怕不太方便久住吧。驿亭都是过路客，哪有住着不走的。”
    老庄笑笑。“你放心，郭嘉肯定在附近安排了情报网，我们只要将目标告诉他们，他们一定有办法监视。”
    杜小鱼恍然，一拍额头，笑出声来。“我忘了，我们不是孤军作战，有大把的资源可用。”
    “合作愉快。”老庄伸出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同志了。”
    杜小鱼愣了一下，也伸出手，握着老庄的手用力摇了摇，忍着笑。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