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与北宫之间有复道,复道有三条,中道是皇帝专用的,两旁站立着如稻草人一般的赳赳武士。郑熙每次看见他们站岗,就会对广东土话“揾食艰难”加深理解。无论风吹雨打,这些武士都得背对复道杵在那里。黄巾起义那会,可是有不少宫卫被清洗,事隔两年,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刘宏自然对宫卫很上心。
北宫朱雀门已经有人走出来了,那是皇帝要下班回南宫吃饭然后去某地享乐的节奏。
三宝被告诫过不能靠近复道,那是皇帝专用的地方,自然躲得远远的,看着那些黑面神般的宫卫武士,三宝也不想触霉头。
太阳已经偏西了,此时,公署里下班回家的大臣和下学的孺子让步广里和和永和里热闹起来。公卿大臣多半就住在这两个里坊,像老郑家被皇帝赐宅在开阳门外与三府做邻居,那是独一份的事情。
不少人家的仆人拉车带着自家的小公子和小娘子从各个名儒处回家。
驴车最多,牛马偏小。
自从刘宏在上林苑“飙”了一把驴车之后,顿时引发物价上升,洛阳驴贵。皇帝虽然不是超级名模,可是皇帝亲自引领的娱乐新风绝对不是其他人可比的。比如郑氏引领的茗茶新风,调教那么久至今大多数人还是用香料混合起来煮的然后喝完再把茶渣吃掉,丝毫不浪费。
要理解这种现象不难,参考下当朝国后,下灰机时甩出的那个国产包包,顿时捧红了一个品牌,连明明与国后所用款式不同的包包只因厂商一样也顷刻断货。
三个白白净净的穿着华衣美服又没有大人领着的幼儿,在大街上优哉游哉地闲庭信步,很是惹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
一辆牛车慢悠悠地从三宝身旁经过,车上有个身穿绿色襦裙的小娘子好奇地看着三个小屁孩。
小娘子看见陈涉正在撕扯风筝上的糊纸,便让拉车的仆人停下来,喊住三宝。
那小娘子长得很好看,骤然一看,让三个小孩都很有好感。带过宝宝和小孩的人就知道,在孩子的眼中,漂亮的人和鲜明的衣服总能吸引他们的眼球。大概是人类天生爱美的表征。
“姐姐叫我们有什么事情吗?”陈涉抬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姐姐问。
那小娘子大概就八岁,比三宝大了不少,虽然还没长全,但按整体比例来说,脖子和手臂都称得上很修长,是个美人坯子,她比万年大,所以对长大后可能会祸国殃民的可能性判断能更精准一些。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那小娘子问。
陈涉道:“在查别人家宅之前不是该先报自己的家宅么?”
那小娘子想了一下,便道:“姐姐我叫唐月,颍川人,我爹爹唐瑁,在宫中任职侍郎。”
郑熙转过头对陈涉道:“水生,姐姐的父亲比你爹官高呢。”
陈涉眨眨眼道:“还是不告诉你。”
唐月轻咬嘴唇,似乎有点生气。
徐米小大人般作揖行礼,道:“我们是楼船将军府的。请问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唐月不等仆妇伺候,就跳下车,指着陈涉手中已经破了一半的风筝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陈涉答道:“这是风筝啊!你没玩过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吗?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唐月蹙眉道,就差把手叉在腰肢上。
“可好玩哩!我们刚刚玩过。”陈涉一脸自豪道。
唐月伸出小白手,示意想看看那风筝。
陈涉不给。
郑熙见这个小姐姐快要炸毛了,便说:“水生给她看看吧。”
陈涉这才不情愿地把风筝递给唐月。
“这就是风筝呀?是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个在天上飞的纸鸟啊?”唐月仔细翻看这个已经被陈涉拔了一半“毛”的纸鸟。
郑熙问:“你见过我们放风筝么?咋我们没见过你们?”
“嗯,见过几次啦。课中的时候,我们在师傅的院子里看见过好几回。”
陈涉昂首道:“那肯定是我们放的。洛阳就我们能放风筝。”
“你们为什么要撕坏它呢?还能飞吗?”
“今天不玩了,没风。”郑熙道。
“可以把她给我吗?”唐月见那风筝只是覆面的纸撕破了,心想重新糊上一块蔡侯纸就能玩了。
“不能,我们还要玩的。”郑熙说。
“那我买成么?”
“不成。”
“我拿果蜜饯跟你们换吧?”
“还是不成,不过下回你可以来一起玩。咱们约吧!”郑熙一本正经地说。
“我才不跟你们几个小毛孩约呢!”唐月很不高兴,从小到大她的要求很少不被满足。
“那算了,咱走吧。”说罢,郑熙领着哦了一声的陈涉和徐米回家。只留下唐月在那自己咬着下唇,露出小小的虎牙。
陈涉继续干自己的活计,嘶嘶地将风筝上糊的纸撕光,然后将竹子编的骨架拆散。
唐月在后面见状,跺跺脚,恨道:“你们几个小坏蛋,宁愿把风筝撕掉也不给我。本姑娘记住你们了!”说罢,气鼓鼓地登上牛车,由仆人拉走。
郑熙他们三个木然。风筝玩完当然要收好,便于存放,等再玩的时候再组合的说,这个小姐姐真逗。
回到家中,三个小家伙就被告知要早睡早起,明天要去拜师蒙学。
郑熙他们不是对蒙学毫无概念,此前他们就一直在家中被教习三字经等启蒙类教材,还得学习写字,只是年龄太小,还是被大人以放羊为主的方式养育。
蒙学,这种事情,他们听刘辩和刘协说过,就要规规矩矩在学堂接受师傅的课业教育,师傅那是一个“凶残成性”,只要不规矩、犯错,竹条子就往手掌心招呼。无自由,失自由。从此就要与无拘无束的顽童生活再见。
孺子的生活自然是由大人安排,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年刘宏为与张角争取士人的支持,大赦天下,当然也包括赦免党人。蔡邕在张角兄弟被剿灭后,被郑氏的船队从江东送回洛阳,与家人团聚。但蔡邕的政敌犹在,复起依然无望。刘宏只是让蔡邕重新挂职议郎吃空饷,重来不诏其上朝。蔡邕的仇敌刘郃还有原中常侍程璜的爪牙、姻亲还有好些人位列朝堂之上。蔡邕其实在洛阳举步维艰,当年还有个叫吕强的好太监帮他说好话,现在吕强自己也泥菩萨过河,时时刻刻担忧被仇家再次陷害。
蔡邕回到洛阳之后,只能与好友相近,开课授徒。
徐孚远带着郑熙、徐米、陈涉便登门造访,目的自然就是向蔡邕拜师。蔡府门前车水马龙,皆是慕名求见的士人。可见蔡邕的文名有多深远。
蔡邕在江东就与郑氏通好,出入无需拜候,直入府门。
郑熙三人恭恭敬敬地给蔡邕行拜师礼,然后被人领到内堂了。蔡邕这等海内名儒,怎么可能会亲自教导这几个小毛孩,自然是将几个小毛头打发给女儿蔡琰教育。
蔡琰嫁给卫仲道后,不到半年,卫仲道没熬过十级肺痨,一命呜呼。婆家嫌弃蔡琰克夫,各种脸色。心高气傲的才女蔡琰无法忍受,得知老父回家后,毅然从河东归宁。可别拿后世残害女性的礼教看待汉代的社会风气,寡妇再嫁,和离再婚是正常的事情。
就卫仲道迎亲时的状态来看,路人们各种鉴定夫妻两没有行房。各种路边社消息漫天飞舞,荒谬如卫氏意图让小叔代夫,大伯代夫之类的难堪之言充斥坊间。这让在洛阳太学修业的卫仲道之兄卫觊忍无可忍,卫觊便让老家将蔡琰的嫁妆退回蔡氏,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郑熙三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跟着蔡府的仆人进入内堂,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就差没有鸡飞狗走。
蔡琰从学堂出来,听明仆人所说父亲的意思之后,看着三个呆若木鸡的孩子就问:“你们三个小顽童,都叫什么名字?进学之前都学过什么文章?”
怪不得三宝呆若木鸡,快二十的蔡琰越发的明**人,素白的襦裙,丝质虽然不及自家的衣饰用料,但是在衣架子蔡琰那里,不管样式还是材质,都能别出风味,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水墨风情画的味道,也许这才是有才情型美女的真正动人之处。
只是在熊孩子的眼中,自己的妈才是最美的。
郑熙道:“我叫郑熙,姐姐以后就是我们的师傅吗?姐姐真好看,虽然还比不上我娘,还是很好看。”
陈涉也争着说:“我叫陈涉,我也觉得我娘还是比姐姐美上那一点点。”
只有徐米憨厚,老实地说:“师傅好!我叫徐米。他们撒谎,林娘娘和陈涉他娘都没师傅长得好看。”
蔡琰被逗乐了,说了一句贫嘴,然后在三人额头各弹一下。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娃娃,是个女人都会喜欢。海归郑氏的来历,蔡琰自是从蔡邕口中所知详细。
“没有学过文章吗?”
郑熙润一下嗓子,道:“学过三字经。我背给师傅听吧。”
蔡琰听罢这段没有朝代兴替的简版三字经,只觉郑氏很重教育,后来被那句“蔡昭姬,能辨琴”,再次逗乐了。
蔡琰又弹了郑熙光滑的前额一下,嗔道:“这是那个油腔滑调的人添上去的?贫嘴!”
郑熙三人自然回答不出来,自己在家就是被这样教的,孩子们背下来,但不知所云的居多。
蔡琰将三个熊孩子带进读书堂,原来里面已经有六个女娃娃在嬉闹。她们正是蔡琰平日所带的洛阳“贵女班”,一群来自蔡邕好友的各家仕女。这些女娃娃,一般都六岁以上,平日来蔡琰这里学习写字习文,还有学琴的。
一群女娃娃看见蔡师傅带着三个男娃娃进来,霎时变得安静。听得蔡琰说,这三个小娃娃以后也要在这里蒙学,有年长的已经女孩就开始帮忙给郑熙他们张罗案几座位。
三人正在装乖宝宝时,突然发现后面某个熟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正是昨天在回家路上遇到那个想自己索要风筝的女孩子么?
“哟!唐月你也在这里蒙学啊?”陈涉自来熟。
郑熙看看唐月,道:“哦,原来唐月你也在这里蒙学啊?”
徐米也道:“唐月,早上好啊!我们可以一起放风筝了。”
唐月见三人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很多,却一口一个“唐月”地直呼其名,心中可生气了。
“谁认识你们啊?谁跟你们一起蒙学啊!谁要跟你们一起放风筝啊!我都已经在习曹大家的《女诫》了。”
蔡琰笑意盈盈地适时阻止这群熊孩子的吵闹,重新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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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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