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军从车厢前头往后门走去，他看见小强地产的那个业务员小段低头摆弄着手机然后下了车。
    很巧，自己也要在这一站下车。
    他身旁跟着女儿张娟，身后跟着女儿的大学男同学。
    一个穿得像花猫的小伙子。
    女儿今年读大二，专业是外语系的阿拉伯语。
    虽然女儿没有遗传她老妈的模样，五官长得像自己不算漂亮，可身材却跟她妈一样，这不，就被这个小花猫惦记了！
    当年岳老子骂自己癞蛤蟆偷吃天鹅肉，现在老天派了这么个花猫来拱自己家白菜。
    就像自己年少时最喜欢看的《七侠五义》里白玉堂说的那首诗一样：“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真是报应啊！
    他下了公交车，走前几步，举手拍了拍小段的肩膀。
    这小伙子实在是太高了，再看看那个花猫，比一米六几的女儿高不了太多，顶多一米七一、七二的样子。
    小段扭过头来看，先是一愣，然后对着他笑着说道：“张哥好啊！”
    这几天看了好几处房子，他发现做销售的人笑起来都很阳光。
    他开口说：“小段好啊，你也住这附近吗？”
    段小明之前在公司外的公交站台遇见张先生，见他认出自己还对自己点头有点小感动，现在看来，对方不但认得出自己，还记得住自己的姓氏。
    段小明回答：“对啊，张哥也住这里？”
    “对！住对面安置区，租的，你呢？”
    张卫军并不是间谍，他只是在寒暄而已。
    公交站台来往的人并不少，正是下班高峰期。
    张卫军站在段小明面前，没有马上走开的意思。
    他的乖女儿和那个花猫一前一后站在他左侧。
    卖房子的业务员段小明抬起头用手往背后一指，开口说：“我啊，就住这边。”
    张卫军顺着他手所指，看见一片金碧辉煌。
    本市西郊富豪聚集地，金碧云墅，近几年才修建起来的，据说一套房子几百万。
    “小段年纪轻轻就住上别墅了，厉害！我们买套小房子都难呀，这房价还不降下来，迟早要压垮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张卫军心里有点酸，自己四十多岁的人，还比不过一个二十多岁卖房子的。
    张卫军知道段小明指的地方是别墅群，站他身侧的女儿张娟却不知道。
    张娟穿着紧身白色休闲裤，上身的露脐装在老爸的训斥下，已经扣上牛仔外套盖住了。
    就算是盖上肚脐眼，她的身材看上去还是仍旧很青春火辣，可惜脸蛋长得像张卫军减了分。
    张娟他们家在乡镇上，自己考上大学之后爸爸妈妈才来市里租房子住。
    爸爸妈妈来到市里，为的是有更好的工作，挣更多钱送自己读完大学。
    张娟属于“年少不懂房子好，错把爱情当成宝”的类型。
    她听自己老爸这么感叹，心想别墅又怎么了，哼，等我们大学毕业了，努力一把，又有什么难？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段小明背后的别墅，然后又扭头柔情蜜意的看了眼男朋友云洛。
    云洛是清朝皇室后裔，自小受的教育有点歪，骨子里有着莫名的优越感，可张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他这种。
    拽拽的，坏坏的。
    而且躺在床上的时候，未来被他规划的特别好。
    热恋中的人儿往往是没有逻辑和对错可言的。
    云洛对着她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站在张卫军身后，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于他来说，他不信段小明有实力买别墅，说不定是租来的，或者根本就在撒谎。
    段小明一脸天真说完，然后听张哥这么回答，这才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话没说好。
    一句话让自己跟客户变成了两个阶级，万一引起阶级仇视或者阶级矛盾可不是好事。
    于是他开口：“我哪里买得起别墅，目前是寄人篱下，借住。”
    这话没毛病，住自己老爸别墅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借住，也实属寄人篱下。
    因为老爸动不动就威胁自己，如果他不给自己钱，自己可能连别墅物业费都交球不起。
    张卫军听到段小明如此回答不知为何居然感觉内心松了一口气。
    这难道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吗？
    云洛心里也感叹，果不其然！
    张娟想快点走开，她挽着自己老爸的手：“爸，快回去吃饭，我肚子饿了！”
    张卫军回答：“嗯，在外面吃吧，等下给你妈打包回去。”
    张娟皱眉：“啊？妈没有做晚饭嘛，我好久没吃到妈做的菜了。”
    张卫军没理会女儿的问题，而是问段小明：“小段，吃晚饭了没？要是没吃，跟我们一起吃，正好买房子的事要请教你，这不，我特意把我女儿从学校喊回来了，她是大学生嘛，让她做主。”
    张卫军提到大学生内心涌起自豪感。
    段小明心里却想，一个连男朋友都看不准的小屁孩能做什么主？
    不过他嘴上却回答：“还真不巧，我答应我亲戚回去吃饭的，一家子人等着我呢，真不好意思张哥。”
    之所以坚持继续叫对方张哥，是因为对方确实看上去年轻。
    之所以拒绝张哥的邀请，是因为中国人喜欢假客气，千万不要把别人的邀请当真，万一人家不是真的想邀请自己呢？
    说自己有一家子人等着，这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
    再说，万一吃饭要自己买单，那可就不太好玩了！
    张卫军笑着说：“好的，那没事。”
    段小明不确定自己刚才这样是不是算拒绝了一单生意，他只是按照惯性思维去处理的。
    话一说出口，他有点小后悔。
    万一跟他们去吃饭，指不定谈成呢。
    可话已经出口了，不可能轻易修改。
    “张哥不好意思，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发信息或者打电话给我，我名片您还有不，有是吧，好的，您有空可以扫一下名片的二维码加下我好友。”
    张卫军开始挪动脚步，说：“好的，晚点我加你，先走了。”
    说完就带着女儿走开了，像花猫一样的云洛跟在他们父女两身后，扭头瞪了一眼段小明。
    段小明没在意，悠哉的回到家里，慵懒的躺进客厅真皮沙发里。
    将脑袋放空休息了一会，没多久，手机的震动声又把他从混沌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他拿起手机一看，老爸发来的信息。
    “兔崽子，下班没？我看我不联系你，你也不知道联系我。”
    段小明嘴角一歪，你不都好好的嘛，还要我联系哄你？
    还有，小时候爷爷骂自己龟孙子，现在大了老爸骂自己兔崽子。
    这爷爷的意思他是龟？
    老爸的意思他是兔？
    真是搞不懂他们的思维。
    他想了一下，在手机上快速的按下一句话发给老爸：“小时候爷爷喊我龟孙子，现在大了你喊我兔崽子，同学们还喊我单身狗，这么看来，我活着就是一部禽兽史啊！”
    信息刚发出去，还没等到老爸回复，一个本地陌生手机号码打了进来。
    “您好！”
    他开口问。
    张卫军带着女儿和小花猫云洛在外面吃饭，边吃边给女儿看这几天他看过的楼盘。
    为什么买房子要女儿作主，这是有缘由的，他没有跟女儿说实话。
    如果说了，女儿就不会同意买这套房子。
    三个人边吃边聊，女儿一眼就看中了小强地产的房子，但是她提出的好几个问题自己又回答不了，于是他从口袋翻出段小明的名片，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小段，我是张卫军张哥，你现在有空吗，想咨询你几个问题。”
    段小明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回答：“有空，张哥您问。”
    张卫军看了一眼女儿，又思考了一下：“这个，嗯，我们家买房子这事我女儿作主，她有几个问题我答不上来，电话里沟通呢可能不是很方便，你方便跑一趟吗，我们就在安置区门口的潇湘缘。”
    我滴个乖乖，刚学了tmd法则，这就跑出来一个难搞的decisionma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