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闵予小子之什
《闵予小子之什》一共11首诗歌,它们分别是《闵予小子》《访落》《敬之》《小毖》《载芟》《良耜》《丝衣》《酌》《桓》《赉》《般》。下面,我们来欣赏一下。
《闵予小子》:老臣也要全力辅佐新君
这是一首周成王祭祀宗庙时的乐章,是成王三年期满,临政前祭祀宗庙时对先祖先王所发的誓词。天子祭祀宗庙,通常是向祖先神灵祷告,表白心迹,祈求保佑,同时也有对臣民疏通开导的作用。成王即位时境遇是特殊的,所以这首祭祀宗庙之辞也应该有特殊的设计。
成王即位的时候年龄幼小,可以说,他除了高贵的身份之外,在政治上他是一无所有。幼小的成王不可能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为之辅政的周公对此则有清醒的认识。因此,尽管这首诗歌看似是成王以第一人称而作的自述,其实真正的作者应该是辅政的周公。
可怜我这三尺童,新遭父丧真悲痛,孤独无援忧忡忡。这是对成王艰难处境如实的叙述,并强调了他孤独无援,无依无靠。国君需要群臣,成王这样年幼的国君尤其需要群臣的全力辅佐。强调成王的孤独无援,在示弱示困示艰难之中,隐含着驱使、鞭策群臣效力成王的底蕴。
感叹先父真伟大,终生尽孝有高风。先父指的是周武王,武王一生业绩辉煌卓著,在诗歌中却只字未提,只说他终生尽孝。为人子应当尽孝,为人臣应当尽忠,这样的道理是一致的。为什么这里没有直接说明白呢?因为在危难、困窘之际想寻求援助,明令不如感化,当时周王室的群臣都是武王的旧臣,在这里点出武王克尽孝道,感化的效果也就出现了。
念我先祖兴大业,任贤黜佞国运隆。先祖指的是周文王,在任用和免除官员的过程中,重点在于任用。因为成王即位时,在朝的文王旧臣,都是文王提拔的贤能之士,他们在文王去世之后,辅佐武王成就了灭商的伟业,此时又该是辅佐成王来继业守成了。
周公是经历了文王、武王、成王三世的老臣,从文王还在世的时候,周公作为儿子非常孝顺,忠厚仁爱,胜过其他兄弟。周公还辅佐武王,发布了动员战斗的《牧誓》,攻破殷城。一些三世老臣如姜子牙等等,都长期和周公共事,上述对文王、武王赞颂的话语,出自周公之口,自然有非同寻常的号召和约束力量。
周公在自己的儿子伯禽受封于鲁国后,他曾训诫伯禽要尊重贤者,说: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在全天下人中我的地位不算低;但我却洗一次头要三次握起头发,吃一顿饭要三次吐出正在咀嚼的食物,起来接待贤士,这样还怕失掉天下的贤人;你到鲁国之后,千万不要因为拥用国土而傲慢待人。
周公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低卑,当然知道成王的身份更为高贵。成王是文王的孙子,武王的儿子,血统至尊,这也几乎就是他即位时全部的政治资本,周公不能不充分地加以利用,以期望对文王、武王感恩戴德的群臣对成王也是俯首听命。成王继承的是文王、武王开创的大业,继承遗志对成王来说固然是必须兑现的誓言,对于文王、武王的旧臣来说,则是理所当然应尽的天职。
这首诗歌隐含着对文王、武王旧臣效忠成王的要求,而在这个方面,周公又是以身作则、堪称楷模。他虽然没有忘记对儿子伯禽的教育和指导,但是他的主要精力一直集中在辅佐成王,他的主要政治业绩也在于此。周公和成王虽然是一臣一君,一辅相一天子,但是要想了解成王时的政事,往往需要先了解周公。孔子也是一再地对周公表示尊崇和敬仰。
可怜我这三尺童,新遭父丧真悲痛,孤独无援忧忡忡。
感叹先父真伟大,终生尽孝有高风。
念我先祖兴大业,任贤黜佞国运隆。
我今年幼已即位,日夜勤政求成功。
先王灵前发誓言,继承遗志铭心胸。
《访落》:继承武王意志的成王
武王去世,成王即位的时候,朝廷不稳,成王需要倚重诸侯,却又必须让自己掌握主动权。成王通过这首诗歌,不仅表达出了继承武王意志的决心,同时也巩固了政权。
成王即位的情况是非常特殊的。武王在克殷后的第二年去世,留下了巨大的权利,成王此时还只是孩子,根本无法填补这巨大的空白,因此由武王的弟弟周公摄政辅佐。摄政只不过是通向新王正式治国的过渡,这一过渡时期,周公不仅要日理万机,处理朝政,而且要逐步树立起成王的天子权威。今天的这首诗歌,正是反映出这种树立权威的努力。
新王权威的树立,关键在于诸侯的态度。先王在世的时候,诸侯臣服。然而先王去世,新王即位,以前臣服的诸侯未必能够全都视新王如先王。成王刚开始即位,对诸侯的控制自然比不上武王的时候牢固,原先稳定的政治局面变得不是那么稳定,而处处隐藏着随时可能会爆发的危机,这也是正常的一件事情。
帝王的更替,特别是幼小的帝王取代成熟强大的帝王时,给诸侯提供了权利再分配的机会,局势不稳的根源也在于此。使诸侯回到自己的牢固控制中来,便成为周王室必须面对的难题。当时周王室的象征是成王,而实际的掌权者则是摄政的周公,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首诗歌所体现的正是周公的思想,不过用的是成王的口气来表达。
成王诉说着自己年幼,缺少治国经验,请求诸侯辅助,这既是陈述实情,也是在表达诚意。当然,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对于诸侯来说,更需要的是施以威慑。路线政策依父王,父王英明又伟大,这里的父王就是周武王,两次提出要遵循武王之道,震慑也是这样施出来的。
参与祭祀的诸侯都是受武王的封赐而得到爵位的,身受恩惠,应当用忠诚来回报,这是道义上的震慑。武王虽然病逝了,他所建立的国家机器,包括强大的军队仍在,这是力量上的震慑。最有力的震慑应该是诗歌中表达的遵循武王之道的决心,如果说路线政策依照武王还是显得泛泛的话,惟遵先王的庭训,任贤黜佞肃朝纲就已经非常具体了。
武王在伐纣前所作的准备有一条是“朝廷明定赏罚,以肯定先人的功勋”,这和“惟遵先王的庭训,任贤黜佞肃朝纲”是相似的。而成王此时所处的时局更为严峻,他所采取的措施也会更为严厉。舜即位后曾经把共工流放到幽州,把驩兜流放到崇山,把三苗驱逐到三危,把鲧流放到羽山;这四个人遭到了处罚,天下的人都心悦诚服。这是成王可以效法的,也是可以由辅佐他的周公实施的。
这首诗歌其实是一篇周王室决心巩固政权的宣言,是对武王在天之灵的宣誓,又是对诸侯的政策交代,真诚而不乏严厉,严厉而不失风度,周公也借此撑起摄政的风帆。
即位之初国事商,路线政策依父王。
先王之道太精深,阅历未丰心惶惶。
纵有群臣来相助,犹恐闪失欠妥当。
登位年轻缺经验,家国多难真着忙。
惟遵先王的庭训,任贤黜佞肃朝纲。
父王英明又伟大,佑我勉我身安康。
《敬之》:政治上逐渐成熟起来的成王
这是一首成王自我规诫、自我诫勉的诗歌,主要的内容是周成王警戒自己要敬天勤学,并告诫群臣,希望群臣能够全力辅助。此时的成王已经在周公的辅佐下有了一段执政的经历,正逐步走向成熟。成王在诗歌中要表达的意思有两层,一是对群臣的告诫,二是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成王利用天命来告诫群臣,由于他的天子身份,因而很自然地具有居高临下的威势。上天监察最明显,保持天命真困难,形式上为纯客观的叙述,目的而是在于强调周王室是顺承天命的正统,群臣必须牢记这一点,并且对周王拥戴服从。
莫说高高在上面,事物由它定升降,每日监视这下边。对群臣的告诫,在这三句中表达得更为明显。其中升降只能是周王室施加于群臣的举措,而每日监视这下边,与其说是苍天的明察秋毫,不如说是强调周王室对群臣的不轨行为了如指掌,这样的震慑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年幼的成王,面对年龄较长的群臣,往往采取一种谦恭的姿态。成王自称为小子,承认自己还非常缺乏能力和经验,表示要好好学习,日积月累,以达到政治上的成熟,担负起承继大业的重任。但是,群臣却不能因此而对成王这位年幼的君主轻略忽视,甚至可以玩弄于鼓掌之中,成王并没有放弃对群臣升降的权利,也没有丝毫减弱每日监视国家机器的打算。
更重要的是,成王的律己,是在以坚强的决心来加速自己的成熟,也就是政治上的老练,进而加强对群臣的控制。年幼而不谙朝政的成王,群臣在对待他的时候可能会有自己的私心,但还是会存有对周公摄政的顾忌。而逐渐成熟的成王,专心掌握治国本领而努力学习的成王,群臣对他便只能恭顺和服从,并随时存有伴君如伴虎的恐惧。
小心谨慎莫忘记,上天监察最明显。
保持天命真困难,莫说高高在上面。
事物由它定升降,每日监视这下边。
想我这个年轻人,敢不听从不恭敬?
日有成就月有进,学问积渐向光明。
群臣辅我担大任,示我治国好德行。
《诗经》通俗欣赏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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