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消毒水味浓厚的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

    排了半天的队，一个上午又被我耗过去了。

    “6号室，林主任。”昨天的小护士颇有风情地冲我笑了笑：“复诊？”

    复？他就没给我诊！

    我气势汹汹地推开了6号室的大门。

    阳光从窗玻璃里斜射进来，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是你。”

    他话音刚落，我腰间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喂。”我看也没看，旁若无人地接起来。

    “小眉呀，是我，妈妈……”

    “……”您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儿子没了jj第二天进医院复诊的时候打哪门子电话……

    老妈丝毫没有察觉我不同寻常的沉默，嗓音三百六十度全开——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我看了一眼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白大褂，咬了咬牙：“在单位呢……”

    隐约间看到了那个林主任脸上的微笑化作了似笑非笑……

    “噢，不打扰你吧？”

    “说实话……有点儿打扰……”

    “哎呀，那怎么行，可别影响工作了，妈先挂了啊。”

    “妈，”我赶紧叫住：“到底什么事？”

    “哦哦，就是你爸的老同事，前几天给咱们介绍自己女儿，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来吃个饭……”

    我原地拿着电话不能动弹。

    这节骨眼上给我相亲，还不如拿把ak47冲我打满一梭子……

    “妈，我先挂了啊，等会闲了再给你电话。”糟蹋人家姑娘下半辈子幸福，我还不如直接去申请奥斯卡最佳禽/兽奖……

    老妈豪爽地哈哈一笑：“行，挂吧！”

    嘟嘟嘟嘟……忙音……

    我放下手机，为缓解局促，清了清嗓子。

    “噗。”桌子边坐着的孙子已经忍不住轻笑出声了。

    他笑什么笑？！我来男科医院又不是我自愿的！

    又不是因为我的作风问题！

    我就是怕我妈担心，我我我……我孝顺，行不行？

    我瞪了他一眼，拖过凳子来坐下。

    “我还是昨天那问题。”我用鼻尖跟他说话：“检不检查一句话。”

    “……”他很严肃地看着我。

    “……”我也很严肃地看着他——我没开玩笑！！！

    等了半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家伙，竟然又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妈的！！！

    这人民的硕鼠，社会主义的败类！

    我挂了号交了钱，他凭什么就是不给我诊病？！

    我真恨不得诅咒他喝汤撒裤裆，尿尿滋鞋上，放屁崩出屎，拉屎抠破纸……

    “行了。”他笑也笑够了，爽也爽过了，抹了抹乐出的眼泪，站起身来：“你叫沈眉，是吧？”

    “干啥？”没好气地斜视过去……

    他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我的肩：“跟我走。”

    跟他走？去哪儿？

    我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那边早已风度翩翩地行至门边了……

    见我原处没动，还冲我回眸一笑：“走啊。”

    ……走就走，谁怕谁？！

    8

    白布餐桌，整洁餐具，绚丽一朵红花插在中央华丽丽的花瓶里……

    对面的男人优雅地翻过一页菜单……

    我戒备而愤怒地看着他——他把我带这儿来，想干什么？

    他承受着我眼里怒火的灼烧，继续平静地看菜单。

    “你娘的，我是看病来的！！”嚎叫，掀桌，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抬头，微笑地看着我：“哦，正好到了下班时间，下次记得早一点来。”

    下班时间？那，那，那……

    “那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什么意思？！”继续掀桌，怒吼，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又一次抬头，微笑地看着我：“哦，正好要吃中饭，就把你拉来一起吃了。”

    ……

    我实在搞不懂他的逻辑——

    “老子凭什么陪你一起吃？！”

    他不厌其烦地第三次抬头，微笑依旧：“这家店，如果是两个人来的话，情侣套菜八五折。”

    “……”幻觉幻觉……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努力忍下吞了只苍蝇的恶心表情，我尽量平静淡然地问：“……情侣套菜？”

    他这次总算没再抬头，边研究菜谱边轻轻颔首：“嗯，我想吃那个已经很久了。”

    “……”那关老子屁事啊……

    “对了，结账aa制。”他“啪”地合上了菜单：“我没义务请你，你也没义务请我，对吧？”

    八个牙鲁的，对你个头！

    “你……”我刚欲发作，口袋里嗡嗡作声，手机又不失时宜地响了……

    对面的家伙抓准空档，打了个响指招呼小姐点菜……

    “喂。”我没好气地接起来。

    “沈眉？怎么了这口气，吃了火药似的……”

    “对，就是吃了火药，你有话快说！”

    “哦……”元晨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哥们给了我两张票，谁谁谁演唱会的，多一张没人去，想问问你后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俩去了得了，别浪费。”

    演唱会。

    我现在哪有那闲情逸致。

    “我不去。”冷冷回绝。

    “呃……沈眉？”

    “我说我不去！！”耳朵怎么长的这是……

    “……”他估计一个人在那边费解，声音无比可怜巴巴：“为什么？给个理由先啊……”

    我心底一沉——为什么？好，你就给我听好了这是为什么！

    声音刹那间，提高三个八度：“妞不能泡，手枪不能打，我还跑去听演唱会，歌颂谁啊？我不是瞎忙活吗我？！”

    全餐厅的人都向我行注目礼。

    挺好，一瞬之间出名了。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