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站在门口，妹妹站在楼下，屋里一对父子，吵得不可开交。

    “你想跟我一刀两断，是不是？！”一个威严的怒吼声炸开。

    “……我没有！”元晨的声音很倔，但很委屈……

    一受委屈他就这样……

    我站在门口都能想象出他那眼圈红红的样子……

    “你说，你亲口跟我说，说你跟我跟你妈从此决裂，我就放你回去。”元爹气的有些呼吸不匀。

    “我不会跟你们决裂的。”元晨反而平静了：“请您也尊重我。”

    “咣！”又砸到门上一个啥玩意，这老爷子脾气真大。

    “爸。”元晨心平气和：“您听我说。”

    “好，你说说。”老爷子冷笑。

    “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您说的什么误入歧途，这个事儿，我要跟您认认真真，清清楚楚地坐下来谈，行不行？”

    “……”老爷子没说话。

    “爸，”元晨叹了口气：“我长大了，不想再靠你。”

    “……”

    “可我也不想和你完全断了干系。”

    “……”

    “我不是除了钱什么都看不着的人。”

    “……”

    “有些事情，我也有自己的主张……”

    这一次，老爷子总算忍不住插嘴了。

    “主张？”元爹冷笑：“你自己的主张——就是玩男人？”

    “爸……”

    “你不要叫我爸！”咣，第三样啥玩意摔过来砸中门板-

    _-||||……

    我站在门口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进去。

    屋里沉默蔓延，老爷子气过了，不停地呼哧呼哧喘气。

    “……好，好，好。”半晌，元爹调匀呼吸：“你的意思是，你这辈子是不可能娶女人了？”

    “……”元晨顿了一会，方才道：“嗯。”

    我一个感动加激动，差点摔倒在门口。

    “只喜欢男人是不是？”

    “……爸……”

    “我问你是不是！”

    “……嗯。”

    这句肯定，又造成了良久的沉默。

    “我说过很多遍了，爸。”元晨这次先开了口：“我对不起你和妈，但是这个问题再纠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的。”

    “……”元爹又不说话了。

    “我不会娶妻。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

    “……”

    两人又开始相对无言。

    过了半晌，老爷子竟不怒反笑：“啧，还是小时候那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元晨似乎大喜过望，响亮地叫了声：“爸！”

    老爷子没理他，继续说：“就算你喜欢男人，也要喜欢这样的货色。告诉你，除了他，别人我一概不接受。”

    “呃？”元晨愣了愣。

    我在门口也愣了愣。

    “就是他。”元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一直很欣赏他。年纪轻轻颇有作为，家庭环境也不错。听说也喜欢男人……”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老早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以防万一，特意去问了问……”

    我在门外黑线——这元老爷子想的也真够周到。

    “……”元晨似乎吓得不轻。

    元爹不管不顾，依旧滔滔不绝。

    “除了他之外，你不要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爸……”元晨吓得调子都变了：“您说的就是……秦风眠？”

    “秦风眠？！？！？？！”我站在门口，也忍不住以120分贝惨呼出声。

    “……”

    “……”

    一句无心之言，换取了满屋的寒意侵袭……

    对不起，我真的是不小心。

    “什么人？”元爹的声音终于响起来，脚步声逼近，咔嚓把书房的门打开。

    一缕柔暖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

    绕过元爹，我看见元晨惊讶的脸，就在不远处，面对面地和我对视。

    80

    僵持了一会儿。

    “元书记，元书记……”壮士妹妹跑上来救急：“他是我的表哥，来参观我工作环境的……”

    “表哥？”元爹狐疑地上下瞧我。

    “您好，您好。”我赶紧点头哈腰。

    “你听到了什么？”元爹犀利地看着我。

    我脑门流下一滴热汗：“我，秦风眠是我的上司……”

    “还有呢？”

    “爸。”元晨从背后走过来：“我来跟他说。”

    元爹看看我，又看看他。不吭声。

    “要从现在锻炼我自己的社交能力。”元晨弯唇一笑，满屋子春光璀璨。

    “唔。”元爹不信任地从鼻子里哼：“你先说吧。”

    “给我俩一个空间？”元晨试探地询问。

    元爹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

    “爸……我就要独立了……”

    元爹怕是最受不了儿子这句话，一挥手，烦躁地出门。

    “去吧去吧。处理不好，丢的是你自己的面子。”

    手臂一紧，我被元晨拉了进去。啪，门随后在我身后关上。

    他微垂着脸容，自上方看住我。

    “沈眉……”

    我没别的地方看，只能和他对视：“唔……嗯？”

    下一秒，他就收紧了双臂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在我耳边说：“你居然来找我，我太感动了！”

    上一秒在他爸面前如此成熟，到我面前立马换了个人，谁告诉我这是为毛？

    鉴于他受了不少压力，我赶紧拍抚其肩安慰：“没事，没事，其实，感动的人应该是我……”

    “你也被我感动了？”他闪了星星眼看我。

    “嗯。嗯。”

    叽叽咕咕了一番，他总算松手起身，正色问道：“我妈下午找你了没？”

    “……唔，找了。”

    “说了什么没有？”他显得焦急起来。

    “……”迟疑，停顿。

    “沈眉？”

    “她说，说我是同性恋……”声音越来越小……

    “……”他眼睛里有点黯然：“对不起。”

    “不，没有。”我赶紧摇头：“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重要的是你……

    后面半句我卡住没说出来，实在太丢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忽闪着眼睛瞧着我，格外正经地说：“沈眉，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依着你。”

    “……”我对肉麻台词没有抵抗力，顿时鸡皮疙瘩哗啦啦掉。

    “我拿小鸡鸡发誓。”他很严肃地又加了一句。

    “-_-|||……”气氛一下没有了。

    “沈眉？”

    “是男人就不可以随便拿小jj发誓！你给我收回去！”握拳挥上去，正中他下颌。

    没丢过jj的人怎能了解jj的重要！

    “噗……！”他仰头喷血半尺。

    “元晨。”元爹在外头叫他：“谈好了没有？”

    “出去吧。”他认真下来看着我：“你先回家，我过几天就回去。”

    “……嗯。”

    “回去之后，我还要找秦风眠一趟。”

    我立刻像被人踩了尾巴：“干吗？！”

    他定定地看着我敏感的反应，默了许久，才又开口。

    “我……找他商量个事，我爸……特喜欢他，看能不能让他帮我个忙，把家里蒙混过去……”

    我惊得不轻：“你，你要去找他？”

    他点点头：“我跟他有些过节，所以，还要你……”

    “我不干！”我断然回绝。

    开玩笑，这是什么混乱的局面？

    “沈眉，”他有些激动地起身：“你要搞清楚，我不娶妻，已是我爸退让的极限，若不做出个和秦风眠在一起的样子……”

    “……停。”我扶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不顾身后的他什么反应，我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