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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惊鸿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气息笼罩在他上方,荆鸿偏过头去:“殿下若是不捉弄臣,臣便不会躲。”
    夏渊仿佛没有听见,视线依旧胶着在他的脸上,嘴唇轻轻地触碰着他脸颊和耳垂,以低沉而煽情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荆鸿,我想吻你……”
    荆鸿身躯微震,僵硬地回过头来:“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夏渊直视他的眼睛,“我敢说,就敢做。”
    ……
    那是一个极浅的亲吻。
    没有纠缠肆虐,没有欲拒还迎,只是最平淡不过的以唇碰唇,相触不过瞬息,却在荆鸿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情爱一事,本以为此生再无牵系。该忘的人还未忘,该偿的债还未偿,又何来那般闲情逸致,以一介残缺的灵魂与身躯,接受这一吻所承的情?
    又或者,这仅仅是个报应?
    近来夏渊头脑清明,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他还记着荆鸿与他说过的培植亲信一事,于是挑了皇帝心情大好的时候,提出了要组建侍卫队的请求。
    皇帝问他:“为何要自己组建侍卫队?”
    夏渊直言不讳:“因为儿臣不信任现在身边的那些侍卫。”
    “为何不信任?”
    “因为他们是父皇的人,不是儿臣的人。”
    真央殿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皇帝神色冷峻,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要汗湿重衣,然而夏渊还是那般泰然自若,面对自己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丝毫不露怯。
    半晌,皇帝忽地笑了:“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夏渊也笑:“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过是荆鸿提醒我的。他跟我说,如果我连一队完全听自己话的人也没有,那以后就没有人会听我的话了。”
    他说得天真,皇帝却是心中一凛。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把审度的目光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他发现,夏渊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他羽翼下的孩子了,他正在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在他的面前,这孩子不说谎,不恭维,更不会跟他绕圈子,却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答应他的要求,倒真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了。
    “你想要多少人?”
    “二十人。”
    “朕可以让你挑选四十人。”
    “多谢父皇,不用那么多,二十人就足够了。”夏渊道,“但是,这二十人儿臣要亲自挑选,像儿臣给自己挑选辅学那样。”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夏渊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可在皇城的驻军中巡视检阅,挑选属于他自己的侍卫。
    此事在朝中议论颇多,但都被皇帝一力压下:“太子的要求也不过分,就给他二十人又何妨?就当是朕送他的礼物了,诸位爱卿何必较真。”
    弄得那些爱卿十分无语,皇上对太子,这已经不是偏心,而是溺爱了吧。不过仔细想想,区区二十人,也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与其说是图谋不轨什么的,更像是那个白痴太子的任性玩闹,不管也罢。
    话虽这么说,但暗中关注着太子一举一动的大有人在,沈家的人、聂家的人、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派的人,都觉得最近太子的动作多了很多,有些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因此都派了人暗中跟着他。
    夏渊也不负众望,最开始的十天,他四处游手好闲,在驻军中正事不干,惹祸一堆。
    这些天荆鸿也没闲着,夏渊嚷嚷着说军营里的饭菜难以下咽,他每顿饭都要用食盒装好给他送过去,晚上还要遣轿子去接他回来。
    夏渊的这副太子爷做派在驻军中是很不受待见的,大多数将领都瞧不起他,哪里舍得把自己的精锐拿给他挑,摆出来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兵。
    对他们这样的态度,夏渊像是没发现似的,兀自跟那群残兵玩得欢,一会儿让他们比武,一会儿让他们射箭,一会儿让他们下河摸鱼,闹得驻军校场鸡飞狗跳。
    这日荆鸿还在给他整理食盒,狗腿子扑拉着翅膀又飞进来了:“嗄嗄!太子受伤啦!要死啦!嗄嗄!”
    荆鸿又是吓了一跳,心说难不成在校场遇到什么不测,赶过去一看,好么,只是脚崴了一下,略微有点肿而已。
    荆鸿无奈,在驻军鄙视的目光中把夏渊背上了轿子。
    回了宫,荆鸿请来窦文华,窦文华臭着脸给夏渊捏完了脚,临走前对荆鸿说:“为这种事情请我来,这叫杀鸡用牛刀,你也真好意思。”
    荆鸿笑道:“你是刀就行了,我不管你是什么刀。”
    没过两天,狗腿子又咋咋呼呼地来了:“嗄嗄!太子受伤啦!要死啦!嗄嗄!”
    加上练功那次,这是第三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但荆鸿还是急匆匆地去了。
    这次夏渊是被倒下的兵器架砸到了头,兵器架还是他自己弄倒的。夏渊捂着头上一点大的小包哎哟哎哟地叫唤:“疼死我啦荆鸿……”
    荆鸿默然,在驻军鄙视的目光中把太子领了回去。
    诊治过后,窦文华真的受不了了,拉着荆鸿出去,语重心长地说:“荆鸿,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荆鸿知他意思,笑了笑:“无论他骗我多少次,我都会赶去的。”
    “没你这么贱的。”窦文华冷眼瞅他,“我当初说你心中郁结,易成病患,让你远离太子,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看着你让自己越病越重,都要看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他现在比我想的要深远得多。”
    “对不住,我真没看出来,我就看见他折腾你了。”
    荆鸿拍了拍窦文华的肩:“别担心,我很好,他也不再是那个要人操心的傻小子了。”
    窦文华实在懒得理他了,自作孽的病,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送走了窦文华,荆鸿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睡意却迟迟不来。窦文华没说错,他这是心病,夏渊越是聪明机敏,他心中的惶惑就越深。
    他知道夏渊这几天所做的一切,都是让那些盯着他的人放松警惕。等到那些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失去戒心,才到了他把那只猛虎放出来的时候。
    荆鸿在欣慰之余,也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已不需要他为他下引导棋了,他的每一步,都在尝试着算计每一个人。
    第26章 习难改 …
    夏泽自己跟自己摆着棋子,时而闭上眼仔细回想,时而悔棋重新来过,他尝试了很多次,可无论怎么摆,都无法还原昨天的那场棋局。
    这阵子夏渊巡阅驻军军营,经常不在宫中,夏泽得知荆鸿没有随行,便趁他有空时约他下棋。他与荆鸿说好了不准放水,结果下几局输几局,好在他有股愈挫愈勇的韧劲,还不至于输得心灰意冷。
    在昨天的那场对弈中,夏泽一直觉得自己是抢占了先机的,到最后的官子阶段都以为是自己赢了,岂料数完棋才发现自己居然输了一目,他很是想不通,于是回来后试图还原那局棋。但他到底不是荆鸿,总是在对方的布局上卡壳,这让他深深体会到,那个人的战术是难以复制的,纵然他想学,也必须得到他的指点才行。
    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夏泽不甚在意,兀自拈着一颗白子踌躇。
    自林内史被罢官归乡,母妃被软禁冷宫之后,他这长兴殿就冷清了很多。皇帝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也没有阻止他与臣下的往来,可以说待他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他自己懂得收敛了――对那些仍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他不与谁太过亲近,也不太过疏远,真正是明哲保身。
    此时来求见的人,是数日前与他接触过的典书令张谦。
    这张谦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夏泽近来最关心的是什么,便主动卖了个人情给他:“二殿下,下官有一兄长在驻军军营任职,若是殿下有什么想了解的情况,下官可代为打探。”
    夏泽当时不置可否,但后来差人给他送去了一块入宫的令牌,那张谦自然明白了,今日就是来作回复的。
    “下官张谦,见过二殿下。”
    “免礼吧。”人情既然欠下了,夏泽也不跟他兜圈子,“驻军军营情况如何?”
    “回殿下,据下官兄长说,这几日军营因为太子殿下的驾临,所有训练计划都被打乱了。太子殿下一会儿一个主意,每天让他们比武射箭地表演给他看,心血来潮时还让他们比赛拔河、摸鱼,总之是将整个军营闹得鸡飞狗跳。”
    张谦的语气中透着对那个太子殿下的鄙夷,他觉得自己这么说已经相当委婉了,兄长与他讲这些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那个狗屁太子把他们当猴耍,好吃懒做,嫌这嫌那,半点本事没有,还老是惹祸,他们巴不得他早点选完早点走。
    夏泽指尖转着棋子:“这么说太子还没挑到中意的侍卫么?”
    张谦道:“还没有,正规军里没人愿意跟太子殿下走,军营拨给他一批老弱残兵,现下他正和他们厮混在一起。”
    “他在四个驻军军营里都是这样?”
    “是。”
    “哦……”夏泽把那枚白子放到棋盘上,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既是如此,也无需再盯着他了,随他去吧。”
    “殿下的意思是?”
    “他若真是在玩闹,我们盯着也是浪费时间,他若是认真的……”
    张谦有些茫然:“认真的?”那个太子哪里认真了?
    咔哒一声轻响,夏泽将棋子丢回了棋罐中,他还是没有想出这一步该如何走。
    “不学无术、任性妄为,我所了解的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我总觉得这次事有蹊跷,与其跟在他屁股后面瞎逛,倒不如看他最后要如何收场吧。”
    在夏泽心中,太子是傻,可荆鸿绝对不傻,他看不透的这一步棋,干脆等他们布完局之后再来想,说不定会明白了。
    夏渊巡阅军营的第十二天,他发现没有人会来问他接下来去哪、要干什么了,四个驻军将领看到他都像没看到一样,甚至还会躲着走。
    晚间荆鸿来接他,他正在河塘边玩着泥鳅,木桶里的泥鳅是他让那群老弱残兵给他捉的,个头有大有小,抓着滑不溜手,他一手一个,看着它们在手心里扭动挣扎:“荆鸿,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荆鸿蹲在他身边:“殿下想好了?”
    “嗯,那些人对我失去耐心了,四个军营的人都在把我往外推,我在哪里他们都无所谓,只要不在他们那儿就好。”
    “殿下要去哪里挑人?”
    “新兵营。”
    “新兵营啊……”荆鸿知他早有打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决然,“那里的兵良莠不齐,还有不少是没管教过的刺头,要说素质和能力,还是正规军这里更好些。”
    “荆鸿,是你说我需要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的。”夏渊把泥鳅丢回桶里,哗啦啦全放回河塘中,待他们尽数逃开,过了一会儿,猛地把手伸进泥沙里,抓出来一只大个头的泥鳅来,“那些被旁人调教好的,我要他有何用?自己捞上来的,才最好吃。”
    荆鸿提醒:“那殿下想必会很辛苦。”
    夏渊咧嘴一笑,望着他道:“我不怕苦,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
    二人心照不宣,从那天起,夏渊就没再回过宫,但荆鸿为掩人耳目,依旧每天出宫送饭,晚上抬着轿子去接人,只不过那食盒里只有一盅糖水,而轿子里始终是空的。
    朝中众人以为太子殿下还在胡闹玩耍,四个驻军军营的人都以为太子在别家营地,庆幸还来不及,更不会主动过问,殊不知,这时候的夏渊却是身在城郊的新兵营里,过着与那些新兵同食同寝的生活。
    王校尉有些头疼,不为别的,就为那个突然到来的太子殿下。
    关于太子要在皇城军营挑选侍卫的公文他早已收到,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军营会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
    他这里都是刚招来的新兵,还未经过细致筛选,歪瓜裂枣一大堆,比较有本事的又都不服管,太子这么一来,他都拿不出什么人来给他挑。
    好在这太子来了之后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是自己在兵营里游荡了两天,没添乱也没惹什么事,反倒帮他抓着了一群聚众赌博的新兵。
    新兵营相对闭塞,王校尉并不知道太子在其他军营里的所作所为,仅凭一些流言猜测过太子大概是个愚笨又任性的公子哥儿,如今一见真人,觉得那些流言实在不怎么靠谱,这太子就算没什么真本事,也不至于那般不堪吧。
    新兵营里的条件很糟糕,夏渊住着很不习惯。伙食难吃得让人难以下咽,有一次他甚至从自己的碗里吃出来一条煮烂的蚯蚓,住处阴冷潮湿,被子上的霉味挥之不去,晚上蚊虫肆虐,叮得他浑身都是包,翻来覆去地总也睡不好。
    每天他最盼望的事就是荆鸿来给他送糖水,在人前他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可到了荆鸿面前,他也不知怎么就忽然那么委屈,只是想到那句“我不怕苦”的宣言,他又拉不下脸来求安慰,别扭到最后就是一副板着脸的面孔,对着荆鸿发脾气:“怎么这会儿才来!”
    荆鸿打开食盒,把糖水从保温的小暖壶中拿出来:“抱歉,出宫前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让殿下久等了。”
    “什么事情耽搁了?”
    “二殿下来问我一局棋。”
    夏渊眯了眯眼:“二弟?问你一局棋?”
    荆鸿没有隐瞒:“是,前些天与二殿下对弈,他没想通自己输在哪儿,让我帮他还原一下棋局。”
    “就因为这种事,你就把我晾在这儿?”夏渊登时怒火中烧,“前些天还在一块儿下棋?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
    “不过是下棋……”面对他的无礼取闹,荆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下棋也不行!你是我的辅学,陪他下什么棋?!碧心亭的事你忘了吗!我说过的吧,你是我的人,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你,用不着`着脸去伺候别人!”
    “殿下……”知道他钻了牛角尖,荆鸿试图安抚,但立刻就被夏渊打断了。
    “行了你不要说了!我在这儿吃苦受累,你倒好,在宫里逍遥快活。你今晚别走了,陪我在这儿睡一晚,就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
    夏渊脾气上来,完全是强盗逻辑,其实他也不是真想让荆鸿跟他一起吃苦,只是他已经给气昏头了,话又放了出来,干脆将错就错,把荆鸿扣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也说不清自己对荆鸿是怎样的想法,一方面他对荆鸿的身份起了疑心,另一方面又在不停回味那天的那个吻。他总觉得,自己当时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做渴望了很久的一件事情。
    原本这人对他亦师亦友,现在却又多了一份模糊不清的感觉,他见不得这人离自己太远,更见不得他对别人好,想到此处,那种想把他强留在身边的念头越发坚定:“今晚留下来不准走,听到了没有?”
    见他态度强硬,荆鸿叹了口气:“好,臣知道了。”
    入夜,夏渊喝了糖水,盘腿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荆鸿提笔写字的侧影,他就这么憋着气不说话,看荆鸿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他。
    他觉得过了很久,其实也没一会儿,荆鸿还在写着,夏渊忍不住了:“写什么呢?”
    荆鸿道:“臣想试着拟一份选人的计划,之前殿下说的那个方法,臣觉得有些地方还需要稍作改动,要想让人心服口服,最好还要立一张字据,已免去那些新兵的后顾之忧……”
    “哦。”一听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夏渊心里舒服多了,“我确实还没想好呢,你看着来吧,你总是想得比我周全的。”
    糖水的效用很快发挥出来,夏渊的上下眼皮直打架。朦胧间,他看到荆鸿蹙眉沉思,不自觉地用牙齿磨着笔杆。
    这场景他很熟悉,荆鸿遇到难题时,常会下意识地咬笔杆,越是让他为难,咬得就越重,因此他看到荆鸿笔架上的笔顶端都秃秃的,还会有浅浅的牙印。
    睡意来临前,夏渊想着,难得荆鸿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可这个习惯还是不好,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成熟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妥妥帖帖的,不让他为难呢……
    夏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隐约觉得,自己还是盘腿坐在那儿,看着一个人在烛光下的侧影。那人似乎遇到了极难解决的事情,眉头锁着,牙齿在笔杆上咬得死死。
    稚嫩的童声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来:“你在写什么?”
    那人蓦地一惊,将那张纸悄悄揉了藏进袖中。待他爬下床,踮起脚去看时,只看见那人给他写的字帖,还有自己白天临摹的几张歪歪扭扭的字,被一块白玉手板镇着。
    那人回答:“我在练字。”
    他说:“你的字那么好看了,不用练了,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写那么好看。”
    那人笑了:“好,我来教你怎么把字写得好看。”说着重新铺开一张纸,把他抱在自己身前,握着他的右手道,“放松,跟着我的手腕走笔就好。”
    果然,这回他写出的字非常好看,只可惜,他只认得其中几个字:“……是……故……作……谢哥哥,我们写的这是什么?”
    那人温和的声音拂在他耳边:“是这块白玉手板上刻的字,以后你就会认得了。”
    ……
    夏渊醒了,他睁开眼,看到荆鸿就坐在他的床边闭目养神,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扇着风,驱赶蚊虫。
    还是半夜,这是他第一次在喝了糖水后,没有一觉到天亮。
    “荆鸿。”他轻轻喊了一声。
    荆鸿几乎没有睡着,立刻就醒了:“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渊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
    荆鸿望着他:“是吗……又做梦了……”
    夏渊嗯了一声,没有再提梦境,身体往里挤了挤,掀开薄被给他腾出块地方:“你上来睡吧,别给我扇了。”
    “……好。”出乎他的意料,荆鸿一句推拒的话也没说,就乖乖地躺在了他身边。
    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味,盖过了那令人讨厌的霉味。离得那么近,近到夏渊可以看得清荆鸿闭合的睫毛。那两扇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收到了惊吓的小蝴蝶。
    夏渊知道荆鸿没睡着,可他终究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荆鸿,你和我梦里的那个人,不仅字迹相似,连小习惯都那么相像。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但你心里藏着的东西,我总有一天,要把它彻底挖出来。
    第27章 许一诺 …
    夏渊来到新兵营的第三天,开了个比武场。
    跟他先前在驻军军营里搞的那些小打小闹的花把势不一样,这一次他按照荆鸿列为他拟定的方案,采用了较为严谨的选拔方式。
    夏渊立于比武台上,点了半柱香,让王校尉把新兵召集过来,自己手执鼓槌,由慢到快,打起了有节奏的鼓点。
    王校尉遵循夏渊的吩咐,没有公开他的身份,只说是上头派人来检阅新兵营,新兵们一边慢悠悠地集合一边抱怨:“搞什么?这什么人啊?往年都是这样检阅新兵的?”
    夏渊的身板相较一年之前结实了很多,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沉重有力地敲击着鼓面,鼓点越发密集,咚咚咚咚催促着新兵们跑步的节奏,在那半柱香燃尽之时,夏渊猛地一收,鼓点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比武场外围的栅栏立即关上,把还没进来的人堵在了外面。
    “哎?怎么回事?”
    “没看见人没来齐啊,让我们进去啊。”
    夏渊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半柱香的时间都无法集合到位,接下来这边的事也跟你们无关了,想去哪去哪吧。”
    那群人愕然,什么意思?他们被淘汰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被淘汰了?
    身在场内的人幸灾乐祸地看过来,这些人脸上挂不住了,梗着脖子道:“嘿我们还就不走了,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夏渊语气淡淡:“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只不允许你们进来,其余的我不管。”
    那十几个人死要面子,咬了咬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赖在场外瞪着夏渊。王校尉在台下直抹汗,想让人把他们拖走,夏渊不在意地摆摆手:“随他们去吧。”
    一众新兵不知这人要如何检阅他们,都屏息凝神地站在那儿。夏渊目光扫视他们一遍,不慌不忙地说:“你们这批新兵大约四百人,接下来的七天,你们将被分成四十队,每队通过比试武技、骑射、探查、潜游、疾行等项目,选出一名成绩突出者,四十队共选出四十人,这些人每人将获得赏银十两。”
    赏银十两!台下一片哗然,这可比他们一年的军饷还要多了!被拦在外面的人不禁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跑快一点呢,跑快点的话,说不定把十两白银自己也有份呢!
    夏渊接着道:“之后的三天,这四十人在这比武场上两两对决,凭武力取胜,获胜的二十人可获得赏银五十两。”
    赏银五十两!这检阅官真阔绰!场内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而场外那十几个人已然捶胸顿足了,其中两个因为撒尿耽搁了时间的恨不得把尿喝回去。
    王校尉算是明白了,这太子故意让那群人留在外面听着,就是要他们看得到吃不着的,现下恐怕他们肠子都悔青了。
    “最后,这二十人中如果有人能赢得了我的一名侍卫,就能获得赏银百两。”
    “……”赏银百两!底下的人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夏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两箱银两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大家放心,我说话算话,这都是为你们准备的。记分册我已经交给王校尉了,上面会记录你们所有人的详细成绩。好了,分组开始。”
    交代完这些,夏渊回到住处,一改方才英明神武的模样,坐到桌边灌了两大碗水,嚷嚷道:“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荆鸿笑着给他打扇:“殿下今日真是威严得很,把那些人都给震住了。”
    夏渊咧嘴:“还不是你给我想的法子好。”
    “这法子是殿下想的,臣不敢居功。”
    “你就别谦虚了,我就跟你说了个大概,你一个晚上就把细节全部拟好了,你这才叫厉害。”夏渊自我批评道,“我知道自己很多时候欠考虑,虽然能冒出个想法,可就是没办法思虑周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多了,脑袋里就是一团乱麻。”
    荆鸿神色微顿:“殿下不要急,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好。”
    “唔,好吧。”夏渊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提起另一事,“对了,父皇给我的侍卫基本上都谴回去了,你为什么要独独留下那个顾天正?还让我选的人跟他比一场?”
    荆鸿继续给他打扇,解释道:“殿下想要一支自己的队伍,皇上没有反对,不代表皇上完全不在意。事情不可做绝,留下一人在身边,既不会太过影响殿下自己的侍卫队,又可安定皇上的心,乃是一举两得。”
    夏渊细细琢磨了下:“嗯,你说得对,确实该给父皇留个面子。”
    荆鸿又道:“况且那个顾天正为人正直、武技卓绝,是个难得的人才,翠香一案中,他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留下他对于殿下而言,应该是一大助益。至于比武,不过是走个过场,让那些新招的人了解自己与高手之间的差距,挫挫他们的锐气,今后训练起来也会听话得多。”
    “你考虑得真多啊,想这么多,你脑袋不会痛么?”夏渊玩笑般地说着,语气亲昵,同时伸手去戳荆鸿的脸。
    “殿下说笑了。”荆鸿略显尴尬地让了一下,“臣今日要回宫中一趟,处理一些繁琐事务,晚些时候再来看望殿下。”
    “好吧,你回去吧。”夏渊想到什么,沉着脸补了一句,“不许去见我二弟!”
    夏渊的禁令荆鸿是不打算违反的,奈何他不去见,却拦不住二皇子主动来找。
    夏泽抱着棋盘过来:“荆辅学,昨日说的那局棋,你还没有陪我摆完便匆匆走了,不知今日可有空闲?”
    荆鸿无奈:“看来二殿下对此局甚为执着呢。”
    夏泽话里有话:“明明势均力敌,甚至略胜一筹,却不知为何落得个败北的下场,不解此局,我心中着实有憾。”
    荆鸿叹了口气:“好吧,那微臣只有奉陪到底了。”
    两人还原着那场棋局,待到一步步重新摆完,夏泽自嘲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漏算了这几步棋。”
    “看来二殿下已然看得通透了。”
    “是啊,我看通透了。”夏泽看着他道,“这其实是最简单的道理,我自己之所以还原不出那几步,不过是缺了你的这只手。”
    荆鸿不答。
    夏泽又道:“你看,我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局棋,到头来却是错漏百出,怪我自己没有意识到,我所能用的、所能信的棋子,早就所剩无几了。”
    “殿下……”
    夏泽抛开棋局,直言不讳:“荆鸿,你是太子辅学,你应该比谁都看得清楚,眼下他尽得父皇宠爱,很快他还会有嫡孙作保,他有沈家在军中的势力撑腰,又有聂司徒在文官中虚与委蛇,他真的还需要你的辅佐吗?”
    他殷切地看着荆鸿:“他已经不需要你了,可是我需要你。”
    荆鸿静静听他说完,将自己的白子收归棋罐:“二殿下,一无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是太子殿下,而是我,所以,不是太子殿下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
    夏泽心有不甘:“他能给你什么?”
    荆鸿没有回答:“二殿下,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夏泽沉默半晌,终是无奈起身,深深一揖:“荆鸿,我夏泽是真心求贤,如果有一天你成了他的弃子,你还可以来找我,我许你一诺。”
    荆鸿看着如此谦恭待他的夏泽,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给我什么?
    我不求他给我什么,因为是我欠他的太多。
    即使有一天我成了他的弃子――这一天也许并不遥远了,但就算如此,他的愿望,仍是我的愿望。
    我会竭尽所能,为他一一实现。
    第28章 真受伤 …
    新兵营的骑射场上,旌旗招展,参与选拔的新兵骑马列队,等候着检阅官的指令。
    这批新兵的资质确实良莠不齐,有的人御马有术,在场上显得意气风发,有的人在鞍上坐都坐不稳,拽着缰绳一直原地转圈。
    夏渊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这一片场地开阔空旷,几个固定靶位在远方立着,马匹的响鼻声此起彼伏,无论能力高低,所有人都在好胜心的驱使下精神抖擞,这场面,比他一个人在朝阳宫的小校场里练习要豪迈多了。
    王校尉躬身道:“今日风大,殿下还是进帐观看吧。”
    夏渊摆手:“不用,我就在这儿看。”
    时候差不多了,夏渊一声令下,那边号角奏起,数十名骑兵冲了出去,一时间马蹄乱踏、尘土飞扬,只听嘣嘣几声弦响,已有几人的箭矢破空而出。
    夏渊眯眼而视,确有几支箭矢射中了靶子,但都偏离了靶心。
    新兵中也有对御马骑射十分熟稔之人,不过他们第一轮的成绩并不很好,正如王校尉所说,这日的风很大,不少人一开始估计错误,射出的箭受风力影响发生了偏移。然而第二轮时,他们已经能够很好地掌控住力道和方向,将箭矢牢牢钉在了靶心上。
    两轮下来,那些不擅骑马、不会射箭的人大多被淘汰了。到第三轮时,固定靶被换成了活动靶,所谓的活动靶,就是夏渊命人事先捉的鸽子,从不同的地方一只一只放上天,看谁的箭能又快又准地射中。
    接连几只鸽子飞出,无数箭矢追着去射,最后中的只有一支。
    咻、咻、咻。
    随着鸽子被射落的数量增加,夏渊发现,能射中这些鸽子的人不多,有些人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射中的,要说真正命中率高的,似乎是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夏渊留心了一下那人,由于沙尘遮眼,他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孔,但他看得出来,那人的出箭毫不犹豫,每一下都精准无比,在快速奔驰的马匹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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