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震惊无比，她从未被人当面如此羞辱。
    再顾不得昨晚发生的事，李氏立刻跪在地上抹着眼泪道：爷，福晋太过分了。妾身再如何也伺候了您这么多年，也替您生下两个孩子。福晋就算不喜欢妾身，也不能这般羞辱妾身。妾身妾身也有血有肉，也是个人啊。
    闭嘴！凝意压抑的怒火突然爆发，也很突然的吓到了众人。
    她抬手指着面前的这群女人，眼角露出的寒意让她整个人都与往日不同，这样的凝意看上去很疯，不顾后果！
    我如今是受害者，我还需要去在乎你们的感受？凝意冷笑连连，我忍你们很久了，天天打着来给我请安的名头，实则不就是为了见爷么？你们要是正正当当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还高看你们一眼。拿我当跳板？从一开始就错了！昨晚掉下湖的是弘晖，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你们今儿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不是来帮着将事情说清楚，那就滚回去等着我查！
    福晋息怒。马佳氏耷拉着眉眼，大阿哥落水，咱们心里都很担心。可您也得注意自个儿身子，好在大阿哥无事，日后必有大福。既然是在府中出的事，慢慢查总能查到的，您可不能为着此事急火攻心。
    慢慢查？凝意一声低笑，继而笑的不能自已，凭什么？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儿，不管是谁，既然做出此事，就别怪我不留她的命了！你们一个个说着担心，内心指不定多开心呢，无需在我面前装。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们装的不累，我应付着都累！
    福晋马佳氏也没料到她的好言相劝根本不被福晋放在眼里，而且还是以这样的话羞辱了她。
    凝意转身走上台阶，站定后转身看着院中众人，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我不是原来的我，现在的我可忍受不了妾室天天在我面前晃悠。以后想见爷，自己想办法，别想着我有多大度，谁再以请安的名义明里暗里询问爷的去向，我保证下一次你们不是安安稳稳的走出去，正院旁的不多，人手足够！
    说完，凝意进了弘晖那屋。
    四爷听了半晌，转着扳指淡淡道：从今日开始，无事不要来正院，也别去前院。福晋想见谁，有什么事，自然会有人去传话。
    爷李氏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女子要遵从女德，福晋方才的言论乃是七出中的善妒，这是大忌爷，妾身知道您和福晋伉俪情深，可除了福晋，您还有咱们这些人
    你如今是想来做爷的主了？四爷双眼一眯，眸光危险。
    李氏立刻不敢往下说。
    四爷目光落在舒穆禄氏身上一瞬，爷封郡王后按理可以抬一位侧福晋。
    李氏等人面色各异。
    舒穆禄氏似有察觉，猛的拽紧了袖口。
    紧接着，众人便听见四爷的话：舒穆禄氏救了弘晖，这个位置你当得。爷明日进宫会请旨封你为侧福晋，入皇家玉牒！
    舒穆禄氏被一个惊喜结结实实的砸中，愣在凳子上久久没回神。
    直到四爷已经转身进屋，冬雪推着舒穆禄氏着急道：主儿，您快谢恩啊。
    舒穆禄氏惊醒，大声道：妾身多谢爷，多谢福晋体恤。
    霜降上前几步，矮了矮身：各位主儿，正院还乱的很，福晋和爷眼下也不得闲，还请各位主儿先回各自的院子。
    她又道：燕主儿封侧福晋后就不适合再住在如今的小屋子了，您那边院子的主屋还空着，这几日奴婢会让人去打扫出来，约莫过个五日您就可以住进去了。还请燕主儿再委屈几日。
    舒穆禄氏苍白着脸点点头，还请霜降姑娘替我再次谢过爷和福晋。至于换屋子的事我不着急的，慢慢来即可。
    燕主儿客气。霜降恭恭敬敬的送了众人出门。
    屋内，四爷偏头看着窗外的情况，张起麟都问过了。
    妾身知道问不出什么。凝意坐在弘晖床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弘晖。
    锦愿今天醒的很早，整个人恹恹的，抱着她最爱的流苏坠子和弘晖最近喜欢的布老虎坐在床脚，不哭不闹连动都不敢大幅度的动，只敢小心翼翼的避开弘晖的脚脚动一动。
    受苦受难的是弘晖，他方才清醒时也明确告知说是被人推下去的。爷，弘晖没必要撒这样的谎，除非他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四爷点头，爷信你，也信弘晖。弘晖记事开始就是他亲自教导，小孩子心性如何，他自然最清楚。
    昨晚的事情不小，今儿传不到额娘耳朵里，过些时日也能传到。再者，妾身之前还跟您提议请封舒穆禄氏为侧福晋，只怕还得请爷进宫一趟安抚额娘。
    *
    舒穆禄氏要封侧福晋是四爷当着众人面说的，这事儿板上钉钉是跑不掉的。
    小李氏跟着舒穆禄氏进了她屋里，恭喜姐姐，姐姐苦尽甘来啦。
    换成妹妹，妹妹也会竭尽全力救大阿哥的。
    小李氏笑盈盈的道，这是自然。不管大人怎么争，孩子都是无辜的。那人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动手，就是一条藏在暗中的毒蛇。这样的毒蛇，咱们日后也得防着些。我如今还只是个侍妾，可姐姐你不同，你即将成为侧福晋。郡王府是只能有一个侧福晋的，旁人若是想上位，就得您下来。姐姐以后都得小心着。
    舒穆禄氏点头，妹妹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
    不过姐姐不用怕，您昨晚救了大阿哥，对于福晋也算是有了救命之恩。小李氏瞧着屋内最新到的绸缎，这缎子一瞧便知不是凡品，福晋是真心感谢姐姐的。
    舒穆禄氏心中有数。
    但她在好奇小李氏的态度。
    原以为小李氏只是单纯来祝贺她，她甚至做好了被酸上几句的准备。
    可小李氏字字句句都说着福晋是真心感谢她，她不得不有了旁的心思。莫不是小李氏早就彻彻底底的属于福晋麾下？
    福晋是后院的主子，咱们尊着敬着。虽说平日里也见不到爷，可终归福晋没亏待咱们。舒穆禄氏打着太极。
    小李氏挑了挑眉，垂眸喝茶掩去眸中深意。
    李氏就站在院中，只能听见小李氏在恭贺舒穆禄氏，大部分的意思都听不清。
    她终究没忍住，推开循循劝导的风铃，几年前你就说我可以等，爷是阿哥，是贝勒的时候不能有侧福晋，我认了。成了郡王后，我不是侧福晋，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舒穆禄氏越过我成为了侧福晋，日后她还不得踩到我头上去？你也别再说什么劝慰我的话，要真有用也不至于事到如今我还只是一个格格！你的话，我还能听？
    风铃心头一凉，主儿，奴婢是真心为您的啊。奴婢随您从李家入了宫里，又随着您搬进了府中，奴婢从小就伺候您，奴婢不敢也不会有二心的。
    你没有二心已经让一个比我后入府，没孩子，从没承宠过的女人成了侧福晋。你要是有二心，还不得再弄几个庶福晋出来？
    李氏重重一脚踢开风铃，从今日开始，你别在我身边伺候。
    主儿？风铃捂着肚子，不一会儿额角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嘴唇微微泛着青色。
    她没来得及将后头的话说完就听到了冬雪的惊呼。
    她还没告诉自家主儿，她觉得侧福晋封的太巧也太妙，她怀疑福晋和王爷是在用封侧福晋这事儿钓鱼，钓那条推大阿哥入水的鱼
    作者有话说：
    久等，来啦QAQ
    第84章 漏夜
    周华未怎么说？凝意并不在乎李氏屋里的人是死是活, 尤其风铃还是李氏贴身伺候的。
    霜降伺候凝意换了舒适的寝衣，李主儿那一脚踢得狠，风铃命保住了, 可日后不能生育。
    凝意哂笑, 闹吧, 都嫌府上不够乱，我就满足他们。寒露, 你带着我的意思去看一趟风铃，给她多备些药材。
    说着, 凝意抬眉看霜降，风铃知道情况吗？
    应该还不知, 人还昏迷着。霜降回。
    凝意吹了吹指甲，寒露, 你守在那边，等风铃醒了后告诉她事实, 不用添油加醋, 只将真实情况告知即可。
    寒露应声退下。
    霜降按着凝意的肩背，主子昨晚陪了大阿哥一整晚累着了, 奴婢伺候您歇息吧？王爷进宫去了，留下话午膳在永和宫陪贵妃娘娘，傍晚回来陪您用晚膳。
    凝意的确累了。
    半早上，弘晖退烧后, 四爷才进宫，凝意也终于可以安心休息。
    孙嬷嬷年纪大了，跪这么长时辰怕是受不住, 周华未去瞧过了吗？
    都瞧过了, 嬷嬷身子健朗, 主子放心。
    凝意提着长长的裙摆盘腿坐在床上，这次的事情嬷嬷受了无妄之灾。
    主子别担心，孙嬷嬷都知道的。霜降拿了扇子慢悠悠的扇着风，奴婢已经给嬷嬷送了护膝的膏药，苏安玟还炖了汤药给嬷嬷补身子。
    霜降微顿，主子今日对后院其他主儿说的那些话您不怕王爷生气吗？
    生气？凝意失笑，眸色熠熠生辉，爷要真生我气就不会由着我说完了。有些人是额娘赏下来的，爷不能轻易动她们。若不然，宋氏早该死了。舒穆禄氏这份情我得承，侧福晋的位子给了她又何妨？至于风铃一事，那是李氏自己做下的孽事，与我本就无关。我眼下只顾弘晖锦愿以及自己和四爷，旁人的死活我何必事事周到？
    凝意和四爷治府严明，福利伺候的人规规矩矩做事，哪怕凝意不说，他们也不会在背地里给人穿小鞋。
    可凝意昨儿才透露自个儿的意思，摆明了是不想管。
    短短几日，宋氏和董鄂氏屋里的份例就减少了三成。
    连马佳氏和李氏屋里都减少了两成。
    舒穆禄氏封侧福晋的旨意已经下来，约莫过了七日，舒穆禄氏就挪进了西院正屋。
    小李氏等人去给她道喜，凝意着人送了一桌席面过去。
    *
    儿臣给额娘请安。永和宫，凝意给德贵妃行礼。
    快起来吧。德贵妃手肘搭在桌上，快让本宫瞧瞧弘晖。
    弘晖当日被吓到了，这些时日都黏在凝意和四爷身边。
    今日带他和锦愿进宫给德贵妃请安，面对素来疼爱自己的玛嬷，弘晖都有些怯怯的。
    德贵妃心疼的红了眼，抱着两个孩子宽慰道：好孩子，都过去了。听说那晚还是龙凤胎心有灵犀，本宫就想着一定要好好赏赐锦愿。
    李嬷嬷端着的是一整套的头面，芙蓉如玉，粉宝石的色泽在日头下绚烂夺目却又温柔。
    锦愿很喜欢这个颜色。
    因为德贵妃让人将簪子做成了流苏。
    锦愿摸着那流苏爱不释手，笑容甜甜的谢恩：锦愿谢玛嬷赏赐，锦愿好喜欢的！
    好孩子。德贵妃爱怜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还孩子气的扯了扯晃动的红流苏坠子。
    锦愿乖乖拉着弘晖的手，软软道：哥哥，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弘晖小手微微蜷缩。
    德贵妃察觉到了，凝意也看到了。
    弘晖紧张的看了看额娘又看了看玛嬷，两人都笑盈盈的看着他。
    弘晖被瞧的脸色微红，慢悠悠的爬下软榻牵着锦愿往外走。
    德贵妃忙吩咐李嬷嬷：锦时，你陪着去，多看着点。待会儿日头毒了就带回来，可别让孩子疯玩。
    李嬷嬷知道德贵妃的意思，离开时将殿内伺候的人全带走了。
    本宫不是来教训你的。德贵妃开门见山，胤禛进宫说了弘晖落水的事，也说了晋舒穆禄氏为侧福晋一事。但本宫也有孩子，若是他们在五岁的年纪被人推进了湖中，差点身陨，本宫也会跟那些人拼命，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那害人的玩意儿抓到。所以
    凝意抬眼，无辜真诚的看着德贵妃。
    德贵妃挑眉轻笑，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吗？弘晖是本宫的乖孙儿，他受了苦，本宫这个做玛嬷的又怎能不管不问？
    凝意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她这几日第一次放松的笑了出来，额娘，还真有一件事。
    德贵妃点点头，说说看。
    舒穆禄氏已经封了侧福晋，可儿臣和王爷的赏赐终归有些片面，若有额娘赏赐，那府里的人必定能知晓您是真的看重舒穆禄氏。
    德贵妃沉吟，这是小事。但你得知道，此举意味着将舒穆禄氏推到风口浪尖。
    儿臣会保住她，她救了弘晖，这一辈子儿臣都承她这个情。
    只要日后舒穆禄氏不作妖，凝意就可以护着舒穆禄氏一辈子！
    好。德贵妃点点头，本宫就帮你演一场戏。
    凝意带着弘晖和锦愿回府时，身后多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装着的都是德贵妃赏赐的东西。
    鱼贯而入的宫女太监，李氏看着院中这些人以及他们手上捧着的东西嫉妒的眼红。
    舒穆禄氏受宠若惊，忙道：妾身谢贵妃娘娘赏赐。
    李嬷嬷笑道，奴婢给侧福晋道喜。娘娘道侧福晋那晚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大阿哥，这是舍己为人。除了今儿这些赏赐，三日后，宫里会来人接您入宫。娘娘想见侧福晋。
    舒穆禄氏忙跪下磕头谢恩。
    李嬷嬷侧身避开，但没阻止她，等她行完礼才上前扶起了她，侧福晋快些起来，奴婢奉命送的赏赐也送到了，奴婢先告退。
    有劳嬷嬷辛苦这一趟，嬷嬷喝杯茶吧？舒穆禄氏客气道。
    李嬷嬷婉拒，奴婢还要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就不打扰侧福晋了。
    闻言，舒穆禄氏只好作罢，亲自送了李嬷嬷出去。
    舒穆禄氏得到的赏赐太多，德贵妃还要亲自见她，自然会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夜，四爷用完晚膳去洗了澡，凝意站在檐下吩咐赵和元：你找几个凌厉的去伺候舒穆禄氏，再安排一些人暗中盯着她那边，务必保证舒穆禄氏的安全。她若出事，我拿你是问。
    赵和元忙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赵和元退下后，霜降拿着之前问询的册子过来，主子，这是那日张起麟和王朝卿审问后的记录，大阿哥离开正院时原本该守着的是这两人。这两人都说自己突然肚子疼去如厕，却没想就这么一会子功夫大阿哥跑出去了。
    凝意翻着记录嗤笑，你信么？
    霜降摇头，奴婢去问过当晚她们吃了哪些东西，再询问与她们吃了一样东西的人，那些人均说自己并无任何不适。主子，这要怎么处置？
    是内务府的送来的人吗？
    霜降点头，是。
    打四十大板，送回内务府去。凝意冷着脸道，府上包吃包住，每季的衣裳都包了，每个月还发了比其他府上多两倍不止的月银。分内的事都做不好，内务府自会好好教导她们该怎么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