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当年孜孜考上大学，他们爸爸死得早，家里就我一个女人拉扯他们姐弟俩，根本养不活他们，更没钱让她上大学。”
    “恰好那时候隔壁村有个男孩出了车祸，有八九十万赔偿款，虽然对方大她二十岁，是个瘸子，可对方有钱，孜孜嫁过去不会挨饿受冻，我就做主把她送过去。”
    “没成想那死丫头在人家家里玩绝食，最后骗了人家放她出去，自己去报警举报我，那件事还闹到当地妇联……”
    石迎弟津津有味说着，注意到蔺不倦脸色愈发漆黑。
    甚至拳头都捏了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
    原本笑眯眯的脸全白了。
    徐孜孜的脸色更惨，听着石迎弟的话，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
    她那些不敢回想的过往，被她轻而易举说出口，她倒是没有丝毫愧疚。
    这么多年。
    至今，她都不知道，当年的徐孜孜经历了什么！
    “就这么喜欢钱？你不就是要钱吗？我让你要！我让你要不到一分！”
    徐孜孜疯一般冲过去，将石迎弟手中支票抢回来，她当着她的面将支票撕成碎片。
    “啪！”
    然后转过身，扬手打了蔺不倦一巴掌。
    “我说过不要给她钱，你以为你给了钱她会满足吗？你以为你给她钱我会感激你？蔺不倦，像你这种天之骄子，被整个蔺家捧在手心的乖乖仔，你永远体会不到我曾体会的痛！”
    “知道被人用铁链锁在床上，三天吃不到一粒米是什么滋味？”
    “知道整整数天不敢深睡，就怕一睡着会有一只粗糙大手撕裂你的身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有多难熬？”
    徐孜孜泣不成声将内心深处，掩埋的，连叶晓晓都不敢泄露的细节吐露出来。
    她看着蔺不倦的面部一点点崩裂，将头别开对上石迎弟。
    徐孜孜的泪水滚落下去，落到地面，听在蔺不倦耳边，砸得蔺不倦心口疼。
    他真不知道，徐孜孜的原生家庭这么不堪！
    他从未想过，徐孜孜高中毕业的时候，才十八岁的女孩，竟然遭受那些不能承受的痛。
    毕竟，他认识她的时候。
    她张扬若风。
    每次见到的她，恣意潇洒，相貌身段都绝到让男人吞口水。
    他以为，徐孜孜之所以有那样的性格，是被家人在温室里滋养的。
    他的世界里，只有家人用爱滋养的孩子，才能那么肆无忌惮。
    “嘴里跟我说你错了，你给我道歉，石迎弟，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这么多年，你可曾有过一分一秒真的认为自己错了？”
    “大学的时候，哪次来找我，你不是开口闭口骂我没嫁给那个男人？”
    “在你心里，你的亲生女儿，就是个给你换钱用的玩意儿，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你从不在意，你在意的只有钱！”
    徐孜孜话落，自己离开家。
    她知道，她再怎么骂，石迎弟不可能走，不可能放过她。
    蔺不倦也永远不会理解她。
    她多年来，早已习惯不对外吐露心声。
    她知道，说出来，也没人在意。
    她的那些痛苦，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
    毕竟，她没受到实质性伤害，更没缺手断脚，不就是被人囚禁了一段时间，不就是饿了一段时间，不就是被男人觊觎了一段时间吗？
    有什么了不起？
    石迎弟当年，在知道她的遭遇后，就是这么说的。
    当着妇联那些人的面，亲口说的。
    “呕！”
    徐孜孜想着石迎弟当年的那些话，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她蹲在路边，朝绿化带疯狂呕吐。
    石迎弟太恶心了！
    她不能见到她，更不能回想她曾说过的话。
    自从她当了母亲后，才知道，石迎弟这个妈当得多恶心！
    “徐孜孜……”
    就在徐孜孜蹲着吐的时候，蔺不倦追了出来。
    他没看到徐孜孜，不知道她大半夜去了哪里。
    他叫着她的名字，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想好好怜惜她，疼她一次。
    他自以为很了解徐孜孜，今晚才发现，他甚至都不如贺敏之了解她。
    “徐孜孜，你在哪里？”
    蔺不倦哽咽着声音，他四处搜了搜，的确没看到徐孜孜身音。
    徐孜孜听着蔺不倦的呼唤，始终蹲着，她没站起来，更没回应他。
    她跟蔺不倦，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亲身经历她的痛，没人能理解她。
    这一夜。
    徐孜孜终究是在外边待了一晚。
    就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石迎弟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支票被她撕了，她没拿到钱，是不可能走的。
    “徐孜孜，昨晚演戏演得不错啊！我看蔺不倦都被你的演技心疼死了，说说吧，你跟我这么一闹，这么一装可怜，蔺不倦会不会更对你死心塌地？”
    石迎弟正在喝昨晚没喝完的牛奶，见到徐孜孜回来，她冷声讥讽。
    徐孜孜听着石迎弟的话，进房收了她跟小诗云的重要资料，再简单收拾了她跟小诗云换洗的衣服，她拉着箱子要走。
    “蔺不倦昨晚找你后就没回来，放心，现在说什么，他不会知道！你这个戏演演就行，别太上头，男人也是要哄的，你不要只知道用心机对付他，该软要软……”
    石迎弟拦住徐孜孜，她“传授”着驭夫经验，然后扯了扯徐孜孜的衣服。
    “你身材真不错，比你弟弟的女朋友好很多，该瘦的地方精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难怪蔺不倦那种豪门公子看得上你！”
    “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妈吗？看看你的身材，看看你的长相，若不是你妈我，你能凭借你的相貌身材找到蔺不倦这么好的男人？”
    “滚开！”
    徐孜孜一把扯过石迎弟手里她的衣服，把衣服扣子扣好。
    她拖着行李箱要走。
    “死丫头，还闹呢！都闹了一天了，你不累你妈都累了！说吧，嫁给蔺不倦，办这场婚礼，你拿了多少钱？蔺不倦昨晚答应给我的是我的，你这边，我们四六分！”
    石迎弟一把抓住徐孜孜头发，将她的头狠狠砸到墙壁。
    有外人在，她的确不敢怎么样。
    可当只有徐孜孜一个人，她怎么顺手怎么打。
    毕竟，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么对徐孜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