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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121、半缘修道半缘君(八)

121、半缘修道半缘君(八)

    张琼思动了动唇, 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她总觉得,这几天的桃桃, 有点儿奇怪。不像是其他待嫁的少女一般脸含羞怯,眼含期盼, 忐忑不安。相反, 她神色有点儿恹恹的,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直走神, 半天都缓不过来。
    将这一枝梅花安置好, 困意袭来。
    桃桃头枕着胳膊,再度伏案沉沉睡去。
    睡得多了, 她几乎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这几天她一直做梦, 梦到凤陵,梦到失忆的常清静, 梦到她趁人之危,和常清静走到了一起。
    梦里, 她和常清静成亲了。
    “常清静,”或许是怕夜长梦多, 她鼓起勇气道, “我们成亲吧。”
    小道士错愕地睁大了眼。
    “桃桃?”
    这太匆忙了。
    常清静错愕归错愕, 却还是耐心地缓缓安慰着她。
    “桃桃, 成亲这事并非儿戏, 我总要向师尊禀明……”
    “我不, ”桃桃摇头打断了他, 斩钉截铁道,“我这个月就要和你成亲。我喜欢你。”
    她急切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想象中的婚礼,该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该是堂堂正正地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蜀山,在师尊面前奉茶。
    常清静拗不过她,只好顺从她答应了下来。
    他俩之间的亲事不得任何人的祝福,婚礼也十分简陋。
    没有媒人,便不需要媒人。
    没有父母双亲,便到月老祠拜月老。
    没有宾客,有他们二人就足够了。
    斜阳时分,月老祠前点上了灯,烛火幽微。
    照着描金重彩的月下老人慈眉善目。
    石阶前已苔藓斑驳,藤萝与桃花掩映着雕甍绣槛的月老祠,两幅大红的对联上写着:“红绳牵就千里缘,婚牍配成百年姻。”
    月老祠内只有他们两人,她与常清静拜了堂成了亲。
    她穿着件匆忙赶制出来的嫁衣,两人对拜时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对上了彼此炽热又明亮的视线,不由扑哧齐齐笑出声。
    成亲后常清静对她很好,第二天就带着她去了蜀山见过了张浩清。
    “你紧张吗?”常清静牵着她的手低声问。
    “紧张。”桃桃心里砰砰直跳。
    “别怕。”少年故作小大人的模样,沉声安慰了一句。
    又过了半天,自己倒先是绷不住了。
    末了,又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小小声说,“我也紧张。”
    好在张浩清笑眯眯地也认下了她。
    他们在蜀山小住了几天,之后便结伴又像从前那样,天南海北的到处跑。
    少年夫妻初相处也是跌跌撞撞,鸡飞狗跳的。焦头烂额地忙着学习要如何维持一个家庭的运转,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一都要精打细算。
    初春时,春雨霏微,如贯珠自檐下垂落,随风飘洒。
    桃桃在太初学会念书,家里的纸笔用得很快。
    随手一抽,竟然摸了个空。
    常清静想都没想,抄起雨伞,沉声道:“我去买。”
    他快步出了屋,消失在两溜青篱外。
    不知道为什么,这春雨让她坐立不安,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薄雾中,桃桃攥紧了衣摆,深吸了一口气。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回来常清静。思来想去,还是踮起脚尖,拿起了墙上的斗笠,墙脚的桐油伞,出门找他。
    她没有走多远,就看到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少年怔怔地拿着伞,低着头,游荡在田埂上。
    他没有撑伞,乌发凌乱地垂在额前。
    唇薄,鼻挺,眸色淡而远,浅淡漂亮的眸子前朦胧着股冷冷的雨雾。
    见到这一幕,宁桃喉口仿佛被梗住了,她愣愣地走上前,将雨伞撑在少年乌黑的发顶上。
    “常清静。”
    常清静抬头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而是从袖中摸出来一叠干燥柔软的宣纸。
    这宣纸用灵力包裹着,一点儿都没被雨水沾湿。
    “桃桃,我将纸买回来了。”
    而他这一开口,灵力散去,顺着他眼睫滑落的雨水,啪嗒落在了宣纸上,氤出了一点湿痕。
    看着这样的常清静,桃桃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莫名地,心底就浮现出了个念头。
    他……想起来了吗?
    桃桃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然而常清静却什么都没说,他的嗓音很冷,好像泛着山间冷冷的雾气。
    “桃桃,我们回家吧。”
    宁桃心里几乎一团乱麻,她怔怔地走回家,替常清静拿来干净的衣服,伸手想要替他擦头发的时候。
    常清静却微微侧身躲开了她:“我来。”
    “嗯……啊……好好。”她用力挤出个欢快的笑,嗓音轻快道,“你的手好冰,我去给你倒杯水暖暖身子吧。”
    她端来了热茶,可常清静却没有喝。
    入夜,两人沉默不言地合衣而卧。
    宁桃的心终于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常清静他想起来了。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常清静。
    第二天,常清静起得很早,宁桃伸手一摸,身旁的被褥已经冰冷没有余温。
    她点起灯,屋里也没有了常清静的身影。
    桃桃呆呆地坐在镜子前,披散着头发,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面目可憎过。
    她接受了魔鬼的馈赠,必将迎来坠入地狱的惩罚。
    桃桃难过地几乎快喘不上来气了,愧疚的眼泪滚滚而下。
    可她不敢问常清静,不敢问他是不是想起了苏甜甜,不敢看他的神情。
    “桃桃。”
    少年清朗的嗓音忽而在脑后响起,微含迟疑。
    宁桃一个激灵,猛然扭过头,手足无措道:“常清静,你、你回来啦。”
    “嗯。”常清静神情依然是紧绷着的,眉眼依然萦绕着山间的冷意,“我出去练了会剑。”
    “你没事吧。”他的目光落在她眼角,微讶。
    “我没事。”桃桃飞快地摇了摇头,欲盖弥彰道,“睡了这么久还是好困,眼泪都流出来了。”
    常清静不疑有他,或者说是故作不知,匆匆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走进厨房帮她打下手。
    她做饭的时候他就帮着摘菜、洗菜、切菜、生火,饭后的碗也都由他捋起袖子,一人承包。
    他换了件白色的上襦,淡青色的下裤,束着马尾,只余几缕乌黑的碎发垂在颊侧,伴随着忙碌的动作,曳出泠然的弧度。
    看着常清静这副模样,桃桃又迟疑了。
    常清静他真的想起来了吗?这会不会只是她不作数的猜测。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常清静依然对她很好,除了与她的肌肤接触少了,依然对她体贴入微。
    可这一切,终于在苏甜甜与吴芳咏的到访下打破了。
    那天也下了雨,她前几天坐在桌子前念书的时候,忘记了关窗,到夜里就开始烧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常清静三人便一道儿外出给她买药去了。
    桃桃拥着被子,头重脚轻,鼻子里堵塞得难受,脸上烧得发烫。
    一摸眼角好像也是烫的。
    常清静还没有回来……
    宁桃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大脑,努力支起身子坐起来,摸索着床上了鞋。
    想出去看看。
    她终于在药坊门口找到了他们。
    吴芳咏已不知去向。
    常清静与苏甜甜站立在伞下。
    苏甜甜仰着头,同他说着些什么。
    他一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提着药包,手指修长如玉。
    雨雾太大,掩去了少年脸上的神情,也盖住了两人的话。
    两人就像是在大雨中亲昵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中只剩下了彼此,兜兜转转之下又走到了一起。
    少年腰杆儿挺得很直,天生生就一幅冰雪之姿,白色的上襦被雨水氤湿了,隐约透出肌肤轮廓。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同她说着些什么,脸上掠过了微不可察的紧张,浅淡的眸子里倒映出苏甜甜的轮廓。
    大雨倾盆,苏甜甜的裙角却半分微湿。
    桃桃转身就走,脚步很快,眼泪顺着眼角接连不断地涌出来,
    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明明是她做错了。
    桃桃面色潮红,大脑昏昏沉沉的,只剩下了个冷静的念头。
    她要与常清静和离。
    她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趁人之危,趁虚而入。
    恍惚中,苏甜甜站在廊下冲她露出个苍白的笑。
    “宁桃,你会后悔的。”
    “他永远都不会忘掉我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想起我。”
    现在,她说中了。
    她后悔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卑鄙又如此又滑稽。
    就像是一本小说,哪怕有恶毒女配从中作梗,男女主角也终将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现在。
    桃桃平静地坐在桌前提笔,匆匆写就了一封并不正式的和离书。
    头更痛了。
    桃桃抽了抽鼻子,浑身上下烫得像个小火炉。才搁下笔,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
    可她还不能够停下,她还有事情要做。
    强撑起身子,桃桃咬着嘴巴,翻出几件换洗的衣服,几两碎银,几本书,匆匆打包了。
    她做不到回家再面对常清静与苏甜甜,她要走。具体要走到哪里,她不知道。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叫嚣,她要走,她要离开。
    ……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恨她?”苏甜甜的嗓音飘飘的,在雨中愈加显得飘忽不定。
    “桃桃是我的妻子。”
    常清静的这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苏甜甜忍不住笑起来,眼泪涌了出来。
    “可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啊。她明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苏甜甜语无伦次道,“她明明就是趁着你失忆,故意的。”
    常清静:“即便恢复了记忆,于我看来,当初那段记忆实在没有值得存在的意义,也没有回想起来的必要。”
    “我的答案永远不变。”
    刚恢复记忆的那段时间,说不茫然是不可能的。
    他在替桃桃买纸的时候突然恢复了记忆,纸张散落了一地。
    忘情水强化了大爱大恨。
    那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苏甜甜,一会儿是苏甜甜的哭,一会儿又是苏甜甜的笑,是她火红的身影强硬地闯入了他的生活,打乱了他的秩序,打乱了他的一切。
    那一刻,他对她的感情复杂到了极致,或者,也可以说是随之而来的爱意也汹涌到了极点。
    可幸好他还没有忘记,他是桃桃的丈夫,他已经娶了桃桃。
    他还没有忘记喝下忘情水的初衷,这一切的初衷是因为苏甜甜的两面三刀,讹言惑众,是因为桃桃。
    他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被忘情水影响的大脑终于渐趋冷静。
    也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拨开纷乱的迷雾,从最初的最初,这一切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因为桃桃,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胆怯,他的求而不得。
    常清静顿了半秒:“抱歉。”
    为与她纠缠而感到歉疚,为不能回应她的心意而感到歉疚,为她曾经背着他走出扃月牢而感到歉疚。
    一阵风雨吹来,他将伞稳住,又往苏甜甜头上多移了寸许。
    替她遮挡风雨的歉疚是他最后能为她的做的。
    想到桃桃还在家中等着他,常清静一路加快了脚步,不顾浑身湿透,将药包贴着胸口放好。
    朦胧的雨雾中,两溜青色的篱笆大敞着。
    常清静脚步一顿,心里登上升起了股不详的预感。
    少年如风一般迅速掠入了屋内。扶着桌子,看清了桌上的书信后,常清静一阵目眩,勉力稳住了身子,脸上血色顿失。
    这是和离书。
    他无暇多想为什么桃桃突然要与她和离。
    眼前好像有大片黑暗漫开,少年飞也般地蹿了出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他找不到她。
    他被冻得浑身发抖,脚步一深一浅地行走在旷野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雨幕中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桃桃?”
    他头晕目眩地飞快抿了一下唇角,追了上去。
    小姑娘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踉跄着往后躲。
    她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呆呆地看着他,忽而开口道:“常清静对不起。”
    他僵在了原地。
    桃桃抽噎得越来越厉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的……”
    她一扭身,跑开了。
    常清静:“你去哪儿?”
    她能去哪儿?
    桃桃茫然。
    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躲开常清静,躲得越远越好,她只是想躲开他。
    她跑得越来越快,裙角飞溅了一串泥巴点。
    她太想躲开他了,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到了河边,没有注意到少年骤然大变的脸色,他在喊她,猫眼里掠过了深深的恐惧。
    “桃桃!!”
    下了雨的河岸泥土湿滑,她脚下一个踉跄,坠入了滚滚的河水中。
    宁桃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
    入目是灿烂的日光。
    桃桃略一晃神,大脑空白了一瞬。
    又是梦吗?
    直到张琼思推了她一把:“桃桃醒醒,在这儿睡该着凉了。”
    “你怎么了?”张琼思皱起眉,摸了摸她的脸,“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觉得你这几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张琼思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担忧道,“桃桃,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去跟常清静说把婚期推迟两天?”
    宁桃眨了一下眼。
    推迟婚期……这四个字无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捺下心头的意动,桃桃意识终于慢慢回笼,她摇头:“我没事,琼思姐姐。”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累。”
    “对了,”桃桃摩挲着茶杯,犹豫地问,“苏甜甜会来吗?”
    张琼思彻底顿住了。
    “桃桃……苏甜甜已经死了。”
    宁桃有点儿不知所措,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抓了抓头发:“我睡迷糊了。”
    竟然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迎亲前一日,由女家将家具器物送至男方家中,铺设新床,挂上帐幔。
    张琼思将这些东西送上蜀山,常清静接过手:“我来吧。”
    张琼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看了半天都没把这仙气出尘的常清静和家务活联系在一起。
    “你能行吗?……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晓,让我来便好。”常清静一边低眸弯腰铺床,一边道,“我与桃桃生活日久,知晓她生活习性。”
    床褥都是新换的,大红牡丹纹样,看着俗气归俗气了些,但胜在喜庆。
    看着常清静抱着牡丹被子铺开,细致地一一抚平被褥上的褶皱,又转身挂上帐幔,张琼思眼角一抽一抽。
    小林几个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屋里他点了些降真香,桃桃很喜欢这个味道,她平常看书看得多,点些安神的香有助于她睡眠。
    他耐心地思索着,脸上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心中几乎快被喜悦所胀满了。
    “箱子放在这儿。”指挥着抬箱子的短工,常清静道,“就放在床头。”
    这里面都是宁桃那些话本闲书,这些书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常清静谨慎地没有多碰。
    他知道,这些书看着乱了点儿,但桃桃心里有数,一伸手就能捞到自己想要的。他乱碰她这些东西,替她整理妥当了,她反倒不自在。
    这里……是书案。
    他特地差人打造了两张,各按照身形来的。如此一来,他与桃桃两个人不必挤在一张桌子上,迁就彼此,这对她眼睛也好。
    “将这烛台换掉。”
    张琼思目瞪口呆地看着常清静动手点燃烛台。
    他盯着烛光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这灯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基本上,这铺设新房也就走个过场罢了,家具也都是紧着漂亮的、精致的来,像常清静这种事无巨细一一检验的她还真没见过。
    “傻了吧。”小林深有同感地默默扶额。
    张琼思揉了揉额头:“桃子是怎么把常清静调教成这样的。”
    面前这位还是之前那冷峻孤傲的归璘真君吗?这褪去一身戾气,温和又柔软的人.妻又是哪位!!
    掠过这些惊讶的视线,常清静沉声继续交代。
    这里可放一面素面屏风,屏风前可放一盆矮松作为遮蔽。
    这里是她的梳妆台。
    桃桃虽然平常不多爱打扮,但哪个女孩子不爱俏。
    成亲前,他特地多买了一些首饰和胭脂水粉,不管宁桃常不常用,他都尽可能备全,免得日后她打扮的时候缺东西,免得此时将首饰分门别类一一整理好。
    “这些字画可以取下来。”常清静道,“挂上地图吧。”
    短工惊讶:“真君您确定?”
    “就挂上地图。”常清静低声道,“字画不实用,这地图她日日都能看。”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她一直都有个梦想,就是等到她攒够了钱,就可以学着她老家那些妇人,往地图上射飞镖,射中哪里就去哪里游玩。
    “这椅子太高了。”常清静顿了顿,道,“你们是照我身形定制的吗?她坐着不舒服。烦请诸位另外花心思重新再打造几只。”
    不得不说,这样的常清静细致得实在有点儿龟毛……
    几个短工面面相觑,但常清静看着虽然冷了点儿,一言一行都十分谦逊有礼,几乎给足了他们面子。
    见他这样,他们也纷纷没了脾气,只好无奈地苦笑照作。
    “真是的,没见过这么认真的新郎官。”
    “这新娘子嫁给你真是享福了。”
    常清静眉尖轻轻一蹙,纠正:“在下做的这一切,并无任何值得夸耀吹嘘之处,只不过是分内之事。”
    入夜,等众人离开后,常清静一人静静地留在新房内,等了一会儿。
    明日就是亲迎的日子了。
    他愣愣地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色。
    复又垂下眼睫,一手摁在了胸前。
    胸腔里这一颗心在激烈地跳动着,这满腔的喜悦几乎到了快要跳出喉咙而出的地步。
    ……
    “明天就是亲迎的日子了。”张琼思一本正经地戳着宁桃脑门儿,教育她,“记得打起精神来,别老是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了没。”
    少女有些恹恹的:“我知道了,琼思姐姐。”
    “是你自己要答应嫁给常清静的,可没人逼着你啊。”
    桃桃移开了视线:“嗯。”
    “说起来一开始把你嫁给常清静我还不放心。”张琼思轻轻叹了口气,理了一下裙子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们明天要成亲了,我也不想多说这些……但桃子你也知道,常清静之前和苏甜甜……”
    “我知道。”
    “我就怕他还念着苏甜甜。但今天一看,我算是放了一半的心了。”张琼思莞尔一笑,“我看他对你很是上心。”
    在张琼思看不到的角度,宁桃的视线有些空茫。
    苏甜甜真的死了吗?可她怎么今天好像还看到了她。
    非但看到了她,她好像还看到了老头儿,看到了柳易烟、刘慎梁,看到了吴芳咏、楚昊苍……
    她甚至还看到了谢迢之。
    庄周梦蝶,桃桃摊开掌心,愣愣地想。
    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她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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