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子私访民间,特意去了燕王府邸。
他本是临时起意,美人不肯来就他,他自去就美人好了。但是到了燕王府邸,卫天子失望地发现玉纤阿竟然不在,说是去拜访她姐姐了。
卫天子大失所望,道:“燕王后有空去访她姐姐,却没空进宫和王后聊聊天?寡人不信。”
天子姜雍,一直是用卫王后的身份邀请玉纤阿进宫的。卫王后睁只眼闭只眼,随便天子如何对那玉女。
天子亲来府邸,燕王府上诸人都忙碌十分。天子还责问燕王后,留在府上的这些仆从侍女,便都为难着,应付不过来。
姜女在屋中睡觉时,听到门外两个侍女焦急的说话声。姜女被吵得烦,干脆出门,她横眉怒目,正要质问几个小侍女吵什么。几个侍女说起天子来登门,问起王后的事。几个侍女急得快哭了,一边让人去请王后回来,一边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天子。
几女都眼巴巴地看着姜女:“姜女姐姐,你是君夫人身边跟着时间最长的人了。我们总要有一个人,能回答天子的问题吧?”
姜女自然不能拿天子开玩笑,她不能像玉女那样连天子都随意应付,侍女们都没办法,姜女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想来天子找人,不过是问问燕王后平日的生活。姜女觉得自己能答就答……反正有玉女兜着,出不了什么事。
姜女吃了药,匆匆梳洗了下,就去见天子了。
她在门外端了其他侍女递来的茶盘,轻叩屋门,进了舍内。姜女恭敬垂目,向天子请安,并解释王后今日不在府上,燕王府已经托人快马加鞭去请王后回来了。
姜女生了病,说话气虚,乍一看,颇有几分玉纤阿平时柔声细语、楚楚动人的气质。卫天子姜雍一手捧茶,蓦地抬目看到姜女,微微吃了一惊。他认出这貌美侍女,正是平日总跟在玉女身边的那女子。这位侍女美貌十分,之前匆匆见过几次,都让人为之心神动摇。
卫天子动了心。
他打量着姜女,问:“你是何人?如何称呼?”
姜女垂袖敛目,老实回答:“奴婢是君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大家都叫奴婢‘姜女’。”
卫天子眼中有意外,暗自琢磨:“姜女?”
他忽而笑:“姜女,你这称呼好听。你可是姓姜,才被人称为‘姜女’?你可知,我卫国天下,王室正是姓姜。如此算来,你与寡人同出一脉,祖上说不定还有些亲戚关系。这可是难得缘分啊。”
姜女讶然。
她抬头正要解释,卫天子没有端茶盏的那只手蓦地伸出,勾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拉扯入了怀中。
姜女愕然,浑身僵硬,面色因生病与惊恐而变得更白,旁人看着,更为显得我见犹怜。而男人天生就喜欢柔柔弱弱的美人。
卫天子眸色转深,另一手端着的茶盏递出,送到了姜女口中。他强硬地将茶盏杯沿贴着姜女红润的唇,逼她将茶喝下去。姜女无法,僵硬地喝完了这杯茶,就开始咳嗽。而卫天子眸中噙着趣味的笑,俯首,罩住了她……
姜女惊恐而呼:“陛下——”
声音却被男人吞没了。
——
玉纤阿从成宜嘉府上告别,跟着成渝等人,坐上马车,回返燕王府。
她并不惧怕遇上天子,她自然有法子应对天子。但回到府上,玉纤阿刚踏进府门,管事就急匆匆过来,脸色怪异地说:“君夫人不必着急,陛下已经走了。”
玉纤阿微怔。
她真实地吃了一惊。
转头问:“他不是来找我的么?为何会走?”
管事一张嘴长大,难以启齿。他纠结了半晌,迎着女郎温润沉静的眼眸,管事挫败一般含糊道:“是姜女去服侍天子的。”
玉纤阿多敏。
脸色微妙一变。
跟着她的成渝,听到这话也是脸色一变。他身为男子,自然听懂了管事这话中的暗示。
玉纤阿沉着脸,当即让管事带路去见姜女,成渝跟在后。
——
“吱呀——”
木门推开。
玉纤阿站在门口,闻到了满室奇怪的麝香气味。
她并非不通人事的少女,她做舞女时就知道这气味代表着什么。玉纤阿面色沉冷,向屋舍中走去。她一把掀开乱飞的帷帐,神色蓦地怔忡,看到了躲在墙角的姜女。
姜女长发披散,衣衫凌乱,领口痕迹重而多,神色也颇为憔悴。姜女赤脚坐在地上,抱着双臂躲在墙根发呆。
阳光从外照入,姜女抬眼,看到了玉纤阿——
昳丽的、光华的,站在阳光下温柔娴雅的玉纤阿。
衬得她何等卑微。
姜女眸子又一缩,看到了跟在玉纤阿身后的成渝。
姜女忽的捂脸尖叫:“出去!你们都出去——”
玉纤阿当即转身就走。
——
房舍门再次关上,砰的一声。
声音巨大,可见关门人心中之怒。
姜女发着抖,抱着自己的身体躲在墙根处。她想到玉纤阿的眼神,想到成渝的眼神,忽觉得一阵难堪,一阵羞耻——
当她想抛弃过去,想平平淡淡地生活时,为何会遇上这种事?
她再不想攀附荣华,为何她还要被人找上?
姜女深觉耻辱,深觉自己再一次被人抛弃。
她埋脸于膝,崩溃无比地,大声哭了出来。
——
玉纤阿立在院中,脸色发冷。
成渝厉声问管事:“天子就那般走了?什么也没说?他做了这种事,连个交代都没有?”
管事苦哈哈地摇头。
成渝还要再追问,被玉纤阿不耐烦地打断:“有什么好问的?天下男人一般恶心丑陋!何必多问?”
成渝:“……”
玉纤阿将天下男子一同骂了进去,成渝心中发苦,却也不好辩驳。
而玉纤阿垂着目,咬牙切齿:“老匹夫!老不休!如此羞辱人!如此不将我燕王府放在眼中!我不主动惹他,他竟主动来惹我!睡了我的人,连个说法都不给我!死老魅,我绝不善罢甘休!我誓要替姜女讨个说法!”
成渝格外赞同。
但是他又战战兢兢。
觉得玉纤阿话里杀气腾腾……这不该是一个正常女郎应该有的。
他试探着问:“你打算如何替姜女讨个说法?”
玉纤阿悠声:“老匹夫若是死了,便是说法了。”
成渝:“……!”
——
而玉纤阿转身,就重新推开门,去见意志消沉的姜女。
她沉声:“天子和你说了什么,你们发生了什么,你都如实向我说来。”
“姜女,事已至此,收起你的眼泪,哭泣毫无作用。你既已被天子碰了,不知你是爱他还是怨他。是想要荣华富贵,还是恨他恨得要死?你若是想要荣华富贵,我就替你向他讨要说法。你若是恨他恨得要死,我也自有手段。”
姜女抬了苍白的脸。
她一字一句:“我自是……恨他!恨他毁我生路!”
玉纤阿颔首。
她说:“那你可愿入宫,帮我这一遭?”
姜女怔然。
她问:“我入宫做什么?”
玉纤阿道:“帮我传递消息。我要……杀他。”
姜女目中光亮起。
她慢慢地挪向玉纤阿,慢慢地握住玉纤阿的手。她咬牙道:“我愿意!只要……能够杀了他!”
第150章
马车上,玉纤阿端坐, 姜女面容憔悴, 坐在她对面, 几多恍神。
光隔着竹帘时而照入马车内,玉纤阿端详着姜女的容貌, 心中转着主意。
她寻思着卫天子对姜女所做这件事的背后寓意——
姜女告诉玉纤阿, 卫天子走之前, 对姜女说:“日后, 希望你在你们夫人那里对我多美言两句。若是能和夫人志趣相投,说不定我也会封你做一宫姬。”
姜女语气中充满了耻辱和愤怒, 原来卫天子不只将她视作玩物, 肆意羞辱;且天子这么做, 不过是觉得她是玉纤阿的侍女。卫天子睡了她,她为了荣华富贵, 就会出卖玉纤阿给卫天子。卫天子是要拿姜女当个搭手, 好让他有机会入玉纤阿的床帐内!
卫天子竟以为自己和姜女发生了这种关系, 姜女就会向着他, 为了前程而爱上他, 放弃玉纤阿!
玉纤阿沉静听着姜女发着抖的隐怒言辞,玉纤阿慢慢说道:“不止如此。他不止想入我幕内,他敢这么做……是羞辱我,羞辱我燕王府邸。我很好奇, 卫天子怎么敢这样做?莫非, 他是觉得, 飞卿一定回不来洛邑了?即使他羞辱我,飞卿也不会回来找他报仇了?”
玉纤阿沉思,一个天子,要用一个臣子,是不应该如此对臣子的。哪怕再觊觎那臣子的妻子,也一定会忍住。
可是卫天子这么做了。
那便说明……卫天子觉得范翕一定不会回来洛邑了。
可是卫天子凭什么这么觉得?
玉纤阿当机立断进宫,除了要送姜女入宫外,她还要试探,看卫天子凭什么这么对燕王府邸。天子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杀招,准备对付范翕?
——
日暮薄落,西天彤红。
王宫大殿被光铺出一层辉煌璀璨的光,耀目高贵,庄重肃穆。长阶数千,宫道漫长,阳光铺陈,如流光熔浆一般,流露着日薄西山的几分无奈哀伤。
玉纤阿和姜女一前一后地行在前往凤栖宫的大道上。丽女盛饰,晔茹春华。二人皆美,只是比起姜女,玉纤阿明显更出众、更有气质许多。风结其衿带,玉纤阿行在前方,她之典雅风采,让过路宫女卫士内宦尽停下为她驻足。
更爱美人纤阿 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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