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姑娘去买胭脂水粉,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啊,害不害臊。”
“不是妹妹自己说的吗,我总要有点哥哥的样子吧,不好再被父亲责怪了。”
就没见过比他更小心眼的人了,她根本就没有要去买胭脂,只能气得摔门回屋子,偏偏这人还要在后面装模作样。
“怎么了,妹妹这是又不去了吗?都与人约好了,不去不好吧。”回应他的是屋内摔茶碗的声音。
林湘珺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他真的整日什么正事都不干,点了卯便回来蒙头睡觉,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简直成了她身后的跟屁虫。
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她房里装了内应,不然怎么每次她一有动作,他都能立即出现。
“林知许,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吗?人家文姐姐就要和隔壁那谁谈婚论嫁了,你还在这盯着我做什么。”
“文家的事与我何干,以后不许再提她。”
林湘珺没见过林知许这么失落的眼神,乖乖地闭了嘴,只得在屋里给自己画个牢,哪里都没得去。
闲来无事就给沈放写信,在信里把林知许写成了拆散牛郎织女的恶毒上仙。
林湘珺出不来,沈放反倒心里还松了口气,不用去寻借口不见她,将近半个多月,他每日都要忍受毒物的啃噬,她的胆子那么小,若是见着这个肯定要被吓坏的。
而那信也成了沈放每日敷药时的聊聊慰藉。
除了沈清荷来陪她解闷,宋温期也来过两趟,但他是为了私下取回庚帖,好正式去沈家提了亲。
取庚帖的时候,他还见了林湘珺一面,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两人的关系一变再变。
宋温期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说,他的心底深处还是喜欢林湘珺的,但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忍受不了一而再的拒绝,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七娘看着心情不大好?”
“你日日待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心情也会不好的。”
宋温期开了个不算好的话头,见她不太高兴,讪讪地笑了声,“明日我伯父便要登门去提亲了,说起来我与清荷还多亏了七娘。”
“她在府里过得不算如意,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听到沈清荷,林湘珺终于提起了些许兴致,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如何,她都希望沈清荷将来能好。
“这是自然的。”
除了这个两人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宋温期一个外男也不好在她闺阁久待,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要出去。
临到门边时,林湘珺突然又喊住了,“宋郎君且等等。”
宋温期还以为她要挽留他,双眼蓦地亮起,期待地转过身看她。
就听她笑眯眯地道:“宋郎君既是要去沈家,能不能帮我给阿放送个信笺。”
宋温期:……
林湘珺都开口了,他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笑得勉强地收下,大步出了林家。
宋温期到底是个君子,不可能做出偷看别人信笺的事情,而且言出必行,既是答应了就一定会带到。
况且沈放那个疯子,没在御前他就不敢得罪,以他如今的身份,他就更不敢去招惹了。
病秧子配疯子,倒也相配。
他在心底安慰自己,林湘珺再好,那也是美人短命,脾气也不好,与其说娶妻不如说娶尊佛回去供着,还是他与沈清荷更为相配。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他终于从母亲那知道了这桩亲事的来龙去脉。
当初他以为是去相看人家,这才欢欢喜喜的去了,没想到是要他冲喜,而林湘珺自小便被断言活不过十六,唯有真龙之血方内活下去。
取血这事对皇家太不敬,外头的人都不知道药引之事,他听了个七七八八,而后压在了心底。
宋温期去沈家,其实也没想到会碰见沈放,只想着把东西交给沈清荷,可他刚下马就撞见了同样回府的沈放。
沈放是真的模样大变,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刻,不等他发酸,就被沈放给察觉到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沈五郎。”
宋温期是世子的挚友,说起来算是他的世兄,沈放略点了点头,“找沈清荷?”
“不,我找五郎你。”
许是听到林湘珺的名字,又瞧见宋温期失魂落魄的眼神,在他说要喝酒的时候,沈放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往日他是不常喝酒的,毕竟以他当时在府内的地位,连宴席都很少能上桌,但如今已经不同了,想要什么样的好酒没有,很快下人便抬出了不少美酒。
宋温期的酒量也不算太好,且很容易上头,几杯下肚脸就红了。
酒壮怂人胆,那些压在心底的情思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有一年宫宴,我瞧见了皇后身边的七娘,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就像是不慎落入凡尘的仙子,我心里便想着若能与她说上两句话便好了。”
“当初母亲和我说要与林家议亲,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欢欢喜喜地去了,准备了半个月的礼物,希望她会喜欢。”
“可她的眼里没有我,不仅没有我,她还粘着你,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
宋温期又往嘴里猛灌了两杯酒,沈放捏着酒杯的手指正在收紧。
他不是来听这人讲自己有多喜欢林湘珺的,他的眼里已经透出了浓浓的不耐,他真是疯了,才会要在这与这种人浪费时间。
“后来清荷出现了,她很好,温柔又善解人意,我很喜欢她。”
到这便够了,沈放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正欲起身,就听他继续道。
“五郎你放心,我会好好待清荷的,也愿你与七娘能绝处逢生。”
绝处逢生。
沈放修长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难不成此人知道些什么?
“七娘虽然只有一年可活了,但只要有药引,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药引?”
“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前几日才从我娘那偷听来的,嗝,七娘出生时便有大师为她卜命,说她活不过十六,除非,除非,嗝……”
“除非什么。”
“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说了,说了林家会掉脑袋的。”
越是不能说,越说明是真的,她的病还有救,沈放眼里闪过些许炙热,“你说了,她便能活。”
宋温期喝得有些上头,脑袋晕晕乎乎的,抬头看着沈放,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好,那我告诉你。”
他往沈放的身边靠近了些,宋温期浑身都是酒味,一个酒嗝全都扑在了他的面具上,但让他脸色巨变的却是他的话。
“真龙之血,只有真龙的心头血,才能救她。”
“何为真龙。”
“你这都不懂,别是个傻子吧,自然是真命天子方可称真龙,朝中除了陛下只有太子才是真龙……”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再眯着眼去看,就见沈放竟硬生生地将酒杯给捏碎了,瓷片划破掌心,瞬间鲜血直流。
沈放听到真龙之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林湘珺有救了。
沈厉州都不是景帝亲生的,绝不能算真龙,将来那宝座定然是他的,那他便有名正言顺的真龙之血。
不过是取心头血,只要能救她,取他浑身的血又有何妨。
可很快,沈放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曾经的画面,他当初会注意到林湘珺,便是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
沈放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个不得宠受人欺负的庶子,她便是再菩萨心肠,也不可能一眼就从人群里相中了他。
本身她多次扑出来为他解围,就显得很奇怪了,还编理由说是他在寺庙救过她,就更是匪夷所思。
若是这些都能解释为一见钟情,那那次他被沈应川打得浑身是血,她救他回去后,为他宽衣解带,对着他目露精光又作何解释。
当时他尚有一息意识,模模糊糊地看到她对着他的胸口发呆,还往嘴里塞进过什么东西。
他以为她是为了胎记而来,甚至怀疑她与之前图谋不轨的那些人是一伙的,至于塞进嘴里,许是他看错了,但也为此戒防许久。
直到如今他才想通,她目光炙热盯着的是他胸口的血,她塞进嘴里的也是他的血。
还有上次她突然发病,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他以为她是在发泄,如今想来,她是为了活命。
她突然间的示好,义无反顾的偏袒,还有所谓的喜欢,都有了答案。
沈放是何等戒备心强的人,十岁便能为了生存毁了自己的容,不论沈应川等人对他如何得折辱,他都能周旋其中,更能躲过对他身世怀疑之人的一次次试探,让自己全身而退。
唯独林湘珺,她纯澈的眼神,甜软的嗓音,即便初见时漏洞百出的谎言,依旧在一点点侵蚀他的心房。
不是没有怀疑过,不是没有冷眼相待过,但当她眼眶发红地喊他五哥哥的时候,他所有的意志力瞬间崩塌。
他渴望她炙热的目光,坦诚的言语,幻想真的会有人喜欢他。
从沈清荷口中听到她喜欢他时,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彻夜未眠,手里把玩的是她掉落在床畔的那朵珠花。
他就像是只被情爱诱惑的虎,只有给他一点点的好,他便上钩了。
而她是那个驯虎人,她让他伸手他便伸手,让他躺下他便躺下,对她不会有任何的质疑,只期盼那些情爱是真的。
但可能吗?
他不过是深渊中的恶鬼,连母亲都厌恶他,没人敢正眼看他的脸,她也不例外。
她可以像其他人那样漠视他,羞辱他,唯独不该骗他。
前几日她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着喜欢,如今听来真是嘲讽之际,忍受他的亲近,听着他的喜欢,她内心该是何等的煎熬。
沈放丝毫感觉不到手掌的疼痛,甚至扯着嘴角想笑。
真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沈放竟会沦落至此。
被一个病秧子耍得团团转。
宋温期喝得烂醉,看到他满手的鲜血,脑子也有些糊涂了,“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话音还未落下,方才还好整以暇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径直撞开他,夺门而去。
他必须亲耳听到她的回答。
沿途遇上的下人都瞧见了他在滴血的手掌,捂着嘴想上前,又想起他曾经发病的事,根本没人敢上前,甚至等他走远,飞快地跑进他房中,生怕那血是宋温期的。
就连杨意也察觉到了他的失态,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有这样不管不顾的时候。
“郎君,您要上哪去?您的手受伤了,属下给您包扎一下。”
“滚。”
杨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能让沈放如此失态的只有一个人。
取了暴君心头血后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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