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的地底，恐怕只有慢慢等死，那也许是最绝望可怕的事情。

    尹证突然觉得，此时此刻，死，反而对于他们来说，竟然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在越发深入沉沦的黑暗中，道义，公理好似也在渐渐离他远去，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本能，和求死决心的抗争。

    苏璇，他在致命的重伤之后，是否也面临同样痛苦绝望的抉择呢？尹证不由得想，苏璇选择了活下去，并做出了完全不能想象的事情。

    在那沉狱之中，真的有可能活下去么？

    尹证握着毒药的手在颤抖。

    活，多么具有诱惑的字眼。

    “尹证，我知道你此刻内心的挣扎，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苏璇不疾不徐道，“信我，得救，能活。”

    “你！！！！！！！！！”尹证震撼的颤抖了一下。

    这种情形，苏璇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他又在谋划什么！他又会带来何种灾难！

    苏璇！我是不是现在就杀了你，才算是明智的抉择！

    尹证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苏璇竟然连他此时的疑惧都猜的精准无二：“我该死么？尹证，我真的是带来灾祸的恶魔么？我杀的人，可有一人不该死么？沉沦狂信的人，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

    要用更多的无辜鲜血和眼泪，换回他们早已泯灭的良知么！难道要等待他们用罪恶伤害残杀更多的人，再去谈所谓的救赎么！

    无辜者不该在被牵连前得到救赎么！谁去救赎那些因为他们的狂信枉死的人！

    你告诉我，我错杀了么？抛开你所谓的资格，你告诉我，那些人，将少女的血肉作为狂欢的点缀，他们，该死么？”

    “他们……”尹证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

    “那一晚，除了我，会有人来救那些无辜者么？会有么？”苏璇又问。

    尹证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不会！但是你若事先告诉我！我……”

    “你能怎样？事先救出那些女孩，然后他们还会找更多的祭品，你一个人能对抗上万人的狂信么？”苏璇问。

    “我……不能。”尹证垂头痛心道。

    “你能！因为我在。”苏璇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莫名震撼尹证的心扉。

    “我或许是疯狂的人，让你感觉危险而恐怖，但是我的心和理念，绝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私欲，绝不可能成为我行动的指针！你只需要相信我，用你的双眼见证，我所带来的真实。

    你那一夜砍下的那一刀，已经验证你的真心选择。

    尹证，你信我么？你愿意加入我的计划么？愿意和我一起，迎接那份燃烧自我的灼热么？也许，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绝对没有机会体验的灼热感觉——与绝境之中燃烧绽放，然后让你用下半生所有的时间去回味的热度。”

    “我……我……为何要听你的？”尹证发觉自己已经抑制不住胸口的沸腾感觉。

    苏璇，这个人简直是漩涡！

    他所带来的一切，谜，那么诡谲，又那么恐怖危险！

    然而，他所说的正义，又是那么诱人！

    是的！诱人！

    在这密不透风的黑暗之中，他的话语，竟然散发出分外诱人的意味！

    “横亘盘踞在这广大都城上空的狂热迷信吸引了我的到来，我正是为了抑制那些狂热的迷信带来的巨大灾祸而来。

    我

    即是他们的天罚。

    不，我一个人，加上你。

    没有所谓的资格，只有力量的角逐。我们的狂热和他们的狂热的碰撞。

    信我么？尹证？”

    “那你相信我么！”尹证睁圆了眼睛，“与我交易么！苏璇！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你。我相信一切叫我相信他们的人，哪怕他们用最残忍的谎言毁灭我。然而我并不畏惧毁灭。”苏璇道，“我无数次被背叛，被这分信任出卖。但是我并不质疑信任本身。”

    没有任何证据标明苏璇的话是真话，但是尹证却从黑暗中苏璇说出的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巨大的真诚和感染力，简直像是从他的灵魂直接发声一般。好似此时的苏璇，才是真正的苏璇，他灼烧的灵魂的热度，如同他的话语一样，灼烧着尹证的心。

    一刹那，尹证感觉到，这个人，一定独自奋战了很久很久，久到无法想象！既是是此刻，他的灵魂，依旧在奋战不息，斗志昂扬，藐视一切后果，不顾一切的奋战着。

    “我要你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心也会感觉到柔软，你奋战不息的灵魂，也会有一天沉静下来。”尹证低低的说。

    “我相信你，尹证。”苏璇说。毫无犹豫，毫无迟疑，毫无质疑，如同他所说的，他无数次信任别人，就如同信任尹证一般。

    “那我

    也相信你！苏璇！”尹证说。

    第16章

    当铁笼终于着地时，也意味着他们将永远无法离开这沉狱。

    笼子着地的刹那，瞬间就四散崩开，这是特殊的构造造成的。在黑暗的地下石室内，竟然还有幽光从墙壁上发出——那是些残破不全的夜明珠，散发着粼粼的荧光，勉强照亮这等于入口的石室。

    看得出来，在昔日修建地下迷宫的时候，这里并非是用来作为牢房所用，石室的四壁上，甚至还有模糊不清的雕刻装饰。

    周围散落的铁栅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堆得满满当当，昭示曾经有许多人被流放到此处人间地狱。

    沉狱，是关押那些杀人过万的，最危险最疯狂之人的地方。既然如此危险，为何不将他们斩草除根，反而流放到这里呢？难道赐予他们更大的痛苦比防止他们继续为祸世间更重要么？

    尹证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

    沉狱是完全无法逃脱的，正是因为对它不可突破的自信，统治者才任由这些能力和智慧超群的罪犯压在这里，自生自灭，享受被同类蚕食的痛苦。

    这里是完全没有任何食物或者水的地方，每一个路口都埋藏着大量的机关。究竟是怎样的光景？尹证爬起来，背上身穿囚服，披头散发的苏璇，缓缓走向石室的出口。

    一踏出石室，就闻到刺鼻腥臭味充斥在四周，尹证环顾四周，只见四周都是石壁，高度也不过有一人多高，一条石巷在他面前延伸，又在不远处分叉，而在石巷两侧，则有一些无门的石室，石壁上皆有夜明珠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