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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的“愿景”:

    才子啊、佳人啊……阿竹痴笑着想。说起来我也该是个佳人,是个才子。当初那一窝崽子里面,就属我叫得最响,嚎得最长,不仅长出来些人形,还能化回狗形。我一嚎,那群狗崽子们竟然也没有羡慕得五体投地——足见狗就是狗,没眼光,真是可恨!

    文庄人是识货的。先生们下了戏,他们会喊“为先生疯狂打call!”,甚至出了戏场也有人前呼后拥地跟着叫好。当先生可真有意思,我若当了先生,也写一出才子佳人的戏,台地下也是“阿竹!阿竹!为阿竹先生疯狂打call!”,喊得震天响,不管去哪儿也是万众瞩目……阿竹想着,心中越发激动。

    然而这一愿景很快便遭到了现实的毁灭性打击。

    终于,阿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写出了几出戏,做出来几个傀儡,也在戏场里找了个小偏厅唱了起来。第一天果真有人去听了。可下了戏之后,却没听见什么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只有总算坚持到最后的两个闲汉,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径直出了偏厅。

    “讲得啥玩意儿啊?”

    “没懂。戏词听着可真累,跟狗叫似的,一大串都是一个调,中间都不停一下。”

    “那些傀儡是狗啃出来的吗?说是自带着一圈主角光环,我怎么觉得就是沾了一层狗毛呢?”

    “男主是不是有病啊?不管什么场合都要泼墨题字,而且题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看得我头大。这哪是泼墨,根本就是狗在尿街圈地嘛!”

    阿竹虽然下了不少功夫,可毕竟生为狗胎,狗窝长大,修行时也没着意多看些书,因此见识有限。她以为,才子不过就如同牙齿长些,爪子利些的洋公狗,佳人不过如同皮毛顺滑些,尾巴蓬松些的洋母狗——就和狗展广告上两只冠军洋狗,杰克苏和玛丽苏似的:每天吃着几千两银子一罐的皇家狗粮,给它们捡屎都得用银票,最差也必须是天鹅绒。长长的、鲜亮的毛梳理修剪得蓬松干净,眼睛闪闪发亮,吐着鲜红的舌头,胸前各自挂一个半斤重、24k金的大奖牌,上面镶的都是几百克拉的大钻石。周围一群拍照的金发碧眼的洋记者,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杰克苏叫一声,周围方圆五里地的母狗都争着发春,无辜漂亮的玛丽苏被一群无耻下贱的土狗无端咬了,狗血洒满地,狗毛满天飞,便是红颜薄命,天地不仁……

    可文庄人听了几年的戏,什么没见过。看人打架都有嫌没意思的,更别提看狗打架了。

    阿竹苦撑且哭闹了几日,越发委屈。进这偏厅的只有想要偷懒打瞌睡的伙计,听着阿竹的戏发几声傻笑,接着便是鼾声如雷——偏厅里没有听戏的,把几个长凳放在拼在一起,躺得极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狗血味儿太重,这地方被野猫报复性地盯上了,写着“阿竹傀儡戏”的招牌,不知道被发春的猫喷过多少次记号,沦为猫抓板的事也发生过不少。

    文庄人看来也不怎么识货。阿竹愤愤不平,不然怎么看不出这狗叫连天、狗血满地的妙处呢?

    这一日,戏场关了门,阿竹和一大群还称不上“先生”的写戏的写手一起离开戏场。阿竹决定要写戏当先生的时候,大概还没意识到,原来想当先生的人有这么多。在这一大群或疲惫,或沮丧,或还抱着点希望的人中,半人半狗的阿竹只是其中一个。

    几个写手一边回家一边议论纷纷:

    “写戏真难啊!写得好的,莫不是老天爷赏饭吗?”

    “唉,这几天在家憋得吃不下饭,写出来一部新戏,自以为已经很好了,可今天一看,和风先生还是云泥之差。”

    “别灰心,至少你写得比以前好多啦!”

    “风先生就是写得好。难怪众人一听是风先生的戏,就抢着看。”

    “可惜,风先生的戏按照赵太爷的话说是‘有伤风化’,众人也不敢明着捧他。不然他早就有个自己的大戏台了。”

    “就算是风先生的戏上不了赵太爷的台面,还有非先生、顾先生这一群成了名的先生。而想当先生的人这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你我的出头成名之日呀。”

    “那又怎么样?我写戏,是因为喜欢。出头成名什么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唉,话虽如此,我没你看得开,我还是想尽早成名。今晚不睡了,我再想个新戏出来!”

    几个人说着,忽然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们看,便回头,看见同样背着粗制滥造的傀儡和脏兮兮的招牌的阿竹,便笑笑:“是同行呀!”也没有在意。

    阿竹哼了一声。这几个穷酸,招牌上至今是厚厚一层尘土,无人问津,至少她还有偷懒的伙计和发春的猫光顾呢。

    几个穷酸在浩浩荡荡的不成名写手大军里走着,很快没了踪影。但阿竹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立志不凡,以广告上的狗展冠军玛丽苏自居——这一点或许无可厚非,李白曾自比谢安,诸葛亮曾自比管仲乐毅,可见自比先贤也是先贤之所为。就连后来小小的狗串串,也大言不惭,自比《盗墓笔记》里的驴蛋蛋,《银他妈》里的定春——既然天生玛丽苏之才,怎可怀才不遇,久居于穷酸之中,长受偷懒活计和发春野猫的折辱呢?这群挣扎着的穷酸,本来活该被她踩在脚下,却把她当成了同行。可笑!可恶!这足以见得世道不公,人心不古,众人皆醉,阿竹独醒了。

    阿竹想,以前喝不到奶的时候,就把旁边的狗崽踢开,叫得大声些,便能如愿。现在不妨如法炮制。可戏场里光是无人问津的穷酸就这么多了,也没见哪个吆喝得不响,可积攒出来些人气,哪个不是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

    阿竹不想让“公平”来得那么迟。

    说到穷酸,刚才那几个穷酸说的一句话倒是挺有道理:“众人一听是风先生的戏,就抢着看”,阿竹的狗脑子里灵光一闪,把用狗爪扒拉出来的傀儡和写着“阿竹傀儡戏”的牌子统统扔进水沟,化出狗形来,趁着昏暗的夜色,向风先生的家跑去。

    门下摇尾只为狗盗 梦中把盏竟因奇缘

    阿竹跑到风先生家门前时,风先生正好热完饭准备吃点夜宵。猛然看见门口站着一条其丑无比的狗,风先生稍微略吃了一惊。

    可能是饿了吧,风先生想。他舀出半碗饭拌了肉汤加了一大勺肉沫,倒在门口的青石地面上。

    阿竹歪歪斜斜的狗脸上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接着她对风先生摇起了尾巴。

    这只狗一边吃着一边两眼乱瞄院子里的样子,让风先生心下有些疑惑。然而一条狗又能怎么样呢?院子里,一个供萌獭獭玩耍游泳的池子,旁边几棵桃树李子树,空地上挑着一跟晾衣服的竹竿,就是这些了——这些对于狗来说,都毫无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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