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终于来找她了。

    装病，其实只是想和他单独接触，刷刷存在感，不过她不知道，她演技不好，但是他没有拆穿她。

    “你坐在我腿边，我本来不相信人和人之间会有吸引力，但是那天，我整条腿都是麻的，可是你根本没碰到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娄澜红了眼眶。

    “军训结束以后，我看到你和别的男生一起回家，他碰了你的肩膀，我居然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娄澜永远记得自己的反应，没有给自己无辜的同学出头，却满脸惊喜，拉住了他的手，甜甜的喊教官哥哥。

    真是羞耻。

    “娄澜，我们为什么没有结果，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八年？”

    牧灼光忽然停下车，仰起头，手上青筋凸起，精壮的身体重重地颤抖，眼中哀伤彻骨。

    阿克苏的曙光（4）

    娄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仿佛千万根针同时刺向一处，心里满树的梨花忽然抖落，被雨水打碎了。

    她猛然看向牧灼光。

    他的眼神一如当年，除了那份深切的孤寂。

    “牧灼光，去警局吧。”

    牧灼光没有再说话，重新发动车子。

    路上，在窗外的风声中，娄澜隐约听到他在念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尔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娄澜早已泪流满面，可是他们已经相见了，已经相恋了，已经相知了，已经相思了……

    她眼睛看着外面，山水峡谷，在她眼前晃过，逐渐幻化为记忆的碎片。

    牧灼光带着她和他的兄弟们聚餐，他们嬉笑着叫她弟妹，她抱着他的手臂，看见他嘴角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上体育课摔了一跤，在煤灰跑道上摔得血灰混杂，却卯足了劲跑到他们学校，等了他半个小时扑到他怀里，然后他蹲下来替她清理，一点也不疼。

    他们第一次去看电影，她特意挑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随他看了个抗战片，结果他全程聚精会神，既没有牵她的手也没有吻她，把她气得一天没有理他，他还不明所以。

    她成年那天缠着他去酒吧喝酒，把自己喝醉了到处和人勾肩搭背，把他气得吻肿了她的唇，警告她不准喝酒。

    他带她去打台球，她高兴地选了一套黑色小洋裙，刚打进一个就被他从台球厅里拎了出来，然后推到红色砖墙上吻。

    ……

    娄澜不自觉地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格外突兀，难怪她八年都看不上别人，他实在太好了。

    如果不是他一声不吭就来了这里，他们不会有这八年。那时她还小，不懂。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一个腰间还配着枪的男人，在她旁边吟咏情诗，居然意外的和谐。

    “我当时和你分手，你不怪我吗？”

    “怪过，但是后来就想，你值得更好的，不必和一个整天出生入死的人担惊受怕。”

    “那你现在呢？”

    “我会为了你，努力活着。”

    “为什么等到现在？”

    “老实说，我太害怕了，我怕我鼓起勇气去找你，你带着老公和孩子来见我，然后说，你早就忘了……我就想算了，反正一辈子不娶，对军人也不是太奇怪。”

    “一辈子不娶？”

    “嗯。”他实在喜欢不上别人，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眸子一眨就是万千繁星。

    娄澜再没接话，如果就此答应，那这八年又算什么，小孩的玩笑吗？

    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对不起。”

    娄澜一愣，莫名地看他。

    “我说过，你没有嫌疑我就会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娄澜点点头，已经不气了。

    只是这三个字，并没有那么轻松。

    “我们现在在去哪里？”既然不是去警局，那又是去哪。

    “我想带你看看我驻守的地方。”

    是值得骄傲的。

    她其实心里都懂，她每救一只狗，心里都会坦然快乐，何况是他每救一个人呢。

    可是身为女朋友……

    “卧倒！”

    娄澜被牧灼光猛地按到座位下面，接着就看到他转了一百八十度的急弯，车轮发出尖锐的声音。

    子弹如雨般打在车上，前窗的玻璃开满了花。

    娄澜被吓得不轻，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从下面探出头来。

    “别出来!”牧灼光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去摸对讲机。

    他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就把它丢在了座位上，轻松一跃跳到后座，匍匐着观察情况。

    明处有五个人，各个有枪，集中在一面进攻，训练有素，开始就打瘪了车轮。

    牧灼光快速判断着情况，想着对策，显然是冲他来的，这玻璃坚持不了多久。

    牧灼光将玻璃降下来一条小缝，把枪架在上面，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瞄准了就开枪。

    两个人血洒当场，剩余的三个人立刻躲进了他们的车里。

    “马上到达目标位置！”对讲机里的声音无疑是天籁，牧灼光只需要再撑几分钟就能等到支援。

    “砰砰砰砰砰——”忽然几声连续的枪响近在耳畔。

    娄澜抬头一看，正有个蒙着脸的人拿着□□对着她这边的玻璃一阵狂射，她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牧灼光!”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叫他的名字，不然她可能会晕过去。

    牧灼光瞳孔一紧，飞快地翻到前排，跪在娄澜前面的座椅上，身体紧贴靠背，稳稳地举着枪对着来人，全神贯注地盯着。

    “往下趴，手抱着头。”牧灼光快速下令，娄澜不敢耽误，赶紧照做。

    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玻璃在如此高强度的射击下终于彻底裂开。

    电光火石间，牧灼光已经抓住机会连开几枪，在来人躲避碎玻璃的刹那间将其击毙。

    “没事吧。”牧灼光摸了摸娄澜的手背，果然冰凉。

    “没事没事!”娄澜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浑身都在颤抖，碎玻璃落了她满身，好在她穿得多，只有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受了点皮外伤。

    三四辆相同的车终于赶来，娄澜这才放下心来，浑身一松竟酸痛不已。

    恐怖分子见情形不好，迅速发动车子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