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到连天色也将大亮,白羡正在感慨林表哥只要一讲起价钱简直判若两人,令他大开眼界,那边厢胜负已分:邬大夫无奈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林少爷林大爷林老爷你可以了,算我败给你了成不,五两半,不能再少了,我连诊费都给你省了,自己个儿采的药好歹给个跑腿儿费吧,又是药丸又是药膏的,你也知道这东西一分钱一分货的,你好歹给我点糊个口,咱也都不容易
表哥那边没声响,看来是同意了。但他却悚然一惊,五两半是多少,若是没记错,一碗牛肉面是五文,这已经是寻常人家不吃的了,寻常人家一般只吃一文半的一碗的素面,再好一点的加到三文多给打个鸡蛋罢了。
他一路漂泊,于印象里最深刻的当属物价被黑店骗去了钱财,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铜子儿,连进了面铺喝口不要钱的白水都被赶出来的时候,他怎么还敢去轻视哪怕一文钱?一文钱好歹还能讨一碗浅一点的面填肚子,就算掌柜连葱末也吝啬放。
表哥他腾的从凳子上站起来,那边两个人一致朝他看了过来,表哥,药不配了,我们
他头一次不带迟疑地在林表哥面前说话,但后面的回家二字尚未出口,已被打断了:别闹。顿了顿,淡淡加了句,说什么浑话。接着就没理这一边了。
一拳砸在棉花上。依旧是这个感觉。
他呆呆地站在那。
林子,婶婶下个月的药,你要不一起给配了,我顺手给包一包,很快的。
好。回答完之后,声音突然一滞,不,不行,过一回儿,声音又复平静,白羡却仿佛能听见这平静背后的隐忧,再过两天罢。
邬大夫那边厢也迟疑了一下,之后轻轻道:林子,没事儿的,佘十天半个月也是成的。那个,你得空的时候帮我来捡晒药材,我给你减掉半数也是可以的。一时的空白太尴尬,邬大夫赶紧捡起话头添补上对话里的停顿,那啥,我跟你说说他饮食上需要仔细着的事儿吧,嗯,先是生鲜刺激的譬如辣的东西不能吃,其次海货不行
白羡僵了一样的站在那里,苍白光影里,心头渐渐浮起一句话,越来越清晰,戳着心肺道:
你真没用,你就是个累赘。
走出药铺的时候,晨光已大亮。
他跟在表哥身后,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指甲掐得手掌生疼。
若是碰上熟人问起,我还像刚才那样说,你应着就好?
白羡尚沉浸在情绪里,良久才应了声好。
这之后,确实有一些人问起,他只管低头顺应着。想来不过数日,附近乡里便都会知道他的存在了。
回了林宅,表哥到内间将提篮里的药一一取出整理妥当,对他道:我去服侍母亲用粥和药,你暂且等等。便要转身离开,白羡一把捉住对方的袖管。
林晚风回头,倍感惊讶。
他再无顾忌,扯着对方袖子便嗵地跪下:表哥的恩情,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待子慕伤好,必结草衔环以报。
他说出这些字的时候,告诉自己要一直记得,每一字每一句都要记得。
空气阻滞了一般。
半晌,噗嗤一声,他抬头,见表哥侧了头正在憋笑,眼角瞄到他,干脆不再忍耐,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林表哥从他手里扯出袖管,兀自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止住,嘴边仍就着笑意,弯腰凑过来道:表弟,原本看你呆呆的,是根闷木头,如今看来,果然是个木头疙瘩。又开始笑起来,很是开怀,挥了挥手,你以为演话本唱戏呢,赶紧给我站起来,莫要跪脏了衣服,还赖我洗呢。
一边笑着,一边出了门去。
白羡跪在地上,眨了眨眼,依旧十分不解。他谢恩,为什么好笑?
八,煎药
手指蘸了药膏,轻轻抹在他伤处,有些清凉的辣感,不过很舒适。
两种药丸的瓶子都放在床头,你自己记着一日三顿服用。
嗯。
邬大夫嘱咐的那些事项,你也都听到了吧?
嗯。
内服外涂也只是药,你要谨遵医嘱,平时小心些别使肺腑受凉。
好。
服了药之后,近期可能多痰,我一会儿搁个痰盂在床边,有痰了别忍着。
嗯。
要是痰中有血丝,那应该是排出的淤血,是好事。
是。
若是晚上没事,睡前我会打热水用手巾在你胸前靠近肺叶处捂一会儿行吧?
嗯,行。
表哥一边抹着药膏,一边与他说些嘱咐和乡里的琐碎。大部分时候白羡只负责应和,努力应着,记着。
其实呢,邬大夫这些医药功夫还是很好的,你莫要看他那德行,只是他人太年轻,为人又有些欠妥当,铺子又偏,所以
点了点头,突然他想到什么:邬大夫,真的叫邬梅?
他听到背后噗了一声,随后是表哥的笑声和背上微颤的指尖。他发觉,表哥其实也挺爱笑的,并不是天生整日介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的。
确实叫这个没错。好不容易笑声止了,声音里依旧满含笑意,不过,我可以这么叫逗他,你却不可以。
哦。他觉得很有道理,应下了。后面又是噗嗤一声,随后又嗤嗤笑个不停。
待涂完药,他在系衣带,表哥在收拾着瓶罐手巾,这样,你要是真的想帮忙,就去看一下母亲的药。话音未落声音一迟疑,转过来看他,会煎药吗?
白羡一顿,帮忙看着,总是没问题的。看对方犹有犹豫,连忙郑重道:表哥,这些,我都可以学的。
后者看清了他表情,笑了笑,好罢。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的确不能夸口
他把姑母的药煎糊了。
表哥拿筷子搅着看了看,最后叹口气,在偏西的日头里,默默将药渣清倒至路边。整个过程白羡低着头跟在一旁,觉得一颗心全都皱在了一块儿,只是不敢说话,不是怕对方恼火,是愧疚难当。
清理了药罐,放进了新的药材,表哥亲自在一边教他怎么煎药,火候怎么掌握,中途什么时候再加哪几味药进去,最后收汁怎么处理,怎么样把药汁尽数地倒进碗里又不烫到手,还有一副药可以煎熬几次这些事宜。
却除了那口叹气,从头到尾没说责怪的话。
这更让他揪心,当即便狠着心将这一套全记下来,恨不得走着路都要默诵几遍。接下来的第二日,在表哥的亲眼目睹下,他果真成功煎了一回药。到这时,前一日所积下的那一团堵在胸口的愧怍总算消散了一绺。
白羡发觉,这些日常琐碎的事情,譬如煎药,并不比上战场容易。家务这样东西,千头万绪,每一样要会的都不同,又要安排好手脚和时辰,他终于理解了手脚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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