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的重要。
表哥还领着他进内厢,让他仔细观察怎么服侍姑母,出来后告诉他,照顾病人,手脚要轻,语调要柔,眼睛要利,要想着躺在床上的如果是自己,该希望得到些怎样的对待,时刻这么想着,便能做好了等等。
家里一直没有第二个人照顾母亲,我便也一直不能放心去做长工而将母亲放在家里一日看不到,所以只能接些琐碎活计,得的钱也少,一直苦于生计。如今既然你在这住着,又在学着,便盼你学得快些虽多了口人,日子反而能好过些。
黑暗里于被窝间,表哥这么淡淡说着。
平日里虽然他话极少,对比下来表哥话多,这么剖白平直的话却很少。
白羡心想,该是得了一些信任了,才敢将担子压一点在他身上。说是担子,他承着,却万分欢喜。
他不要做无用的人,他不想当累赘。表哥不嫌他是逃犯,不抱怨他手脚粗笨,虽然做着一副勉强的样子,却是真心地愿意收留他,他当真是无比感激的。从前战场上那些轰烈厮杀,那些所谓战功战绩,不过是过去的云烟,他既没有能力救赎家族,不如就将眼前的日子过好,不让表哥,再多受劳累。
这么心潮烈烈地想着,好半天都没有睡着。静下来听枕边表哥的均匀呼吸,一张,一弛,平稳安妥,宛如和表哥呆在一起的生活,想着终是慢慢平静下来,心头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和冲动。
晚风。
他听到黑暗里自己的声音这么响起,顿时吓了一跳,怕吵醒身边人,静下来细细听闻没见异响,这才又放下心来。
晚风
压低了声音这么唤着,叹着,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里轻轻摩挲,有一丝逾矩的忐忑,混合着一缕茫然,一绺别扭,一点羞涩他有些明白,又不敢明白,都默默地遮掩在夜的深黑和寂静里。
九,裁衣
秋阳渐短,秋夜愈凉,白羡渐渐觉得身上的夏衣耐不住风头。但每每见着表哥一人兼了数份差事,整日介脚不沾地到处奔忙,便咽进喉咙什么也不说。
这些日子他已熟练掌握了洗衣做饭的技法。至于劈柴打水的这样活计,待身子渐好便是不用教他便自觉接下。就连服侍姑母这样的细致活,除却擦身,他也能大抵独自沾手了。
其实他与表哥商量过,他虽不能做搬弄文字那样的细致活,去码头搬搬东西这样的粗活还是能干的。本来他就有功夫在身,修养这些时日,伤痊愈了,使使也不浪费,被表哥嗤了一声驳回:做力气活便要多吃饭,那活能有几个钱,还抵不够你一个的口粮,不划算。
其实这处靠南的边陲,水路很是发达,搬些货物,还是不错的活。
见他撇着嘴不甚信服,后者凑过来点低声道:傻瓜,码头上鱼龙混杂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还真是得不偿失了。
白羡看着对方眼眸,恍然了一下。他安逸日子过得长了,险些都忘了:自己是逃犯。虽已想方设法入了籍,果然还是藏在家门里不露面比较妥当罢。
唉,倘若你爱舞文弄墨一些,按个名头,闲下来写点军旅题材的传奇话本多好,指不定能红了,再不济,替人撰写点书信,誊抄账本一类,也是不错的。
想到表哥时而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他就想笑。话本传奇什么的,还不如直接让他默写军书来的稳妥,只可惜这些东西平民百姓或者文人墨客恐怕是不乐意看的。至于书信之类,他怕字丑,人家不愿。
阿嚏
正扶了姑母躺稳,转头便突然蹦了个喷嚏出来。姑母刚闭上的眼睛又复睁开,微拢的眉心染上关切,白羡忙轻声道无事,安抚好后快步离开了内厢。
走在过道上抚了抚袖子,觉得风有点阴,加快了脚步,却迎头碰上了表哥。
对方额头泛着薄汗,脸颊微红,想是刚做完活赶回来有点热,刚好与他相反。
表哥。白羡笑了笑,嗓音有些沙沙的,连忙转开头清了清嗓子。
然而还没等他有反应,林晚风已经走上前,一把捉着他抚袖管的手。表哥的手微湿有汗渍,很温暖,对比而来,他的手背很凉。
你!你啊表哥的话里,隐了一声叹息,随即顺势扯住他的手掌,扯他进了房。
温暖的掌心离开他,去抽屉里翻了皮尺替他丈量时,他察觉到了自己那一瞬的不舍情绪。
为方便皮尺测量腰际,表哥弯了腰将手臂绕过他腰时,他又生出了一种,想要拥住眼前人的冲动。
那种不舍的情绪便也罢了,尚可允许存在,但这冲动一出来,当即被他压了下去,紧跟着涌出一股罪恶感。
最近这样莫名的冲动越来越频繁,他没有笨到无所察觉,即使再不想明白也已经明白了,这股冲动是什么意思。
唉,这样好的表哥,如他再生父母的表哥,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情愫他怎么,配生出这样的情愫?
幸好量一量身高尺寸的不需要很长时间,不一会儿,林晚风就做到了心中有数,数好钱拿了个布袋子便出了门,出门前嘱咐他暂时披自己的外衣,关好门窗,莫要再冻着了。他一一应下。
天边的云霞散去时,他已喂姑母喝下了粥和药,在灶膛里煨好了明早的汤药,并盛了饭菜码好碗筷在桌边等。果不多时,表哥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进了门,手里抱着些布匹和棉花,唇边绽开一丝笑意:趁着快打烊,倒被我压了不少价。
白羡便也跟着微微一笑。
他从前总觉得与人压价有些拉不下脸面,满是市井气,有时听见表哥与人讲价,便侧过了脸去表示尴尬。只是处的久了,不晓得是不是被感染,再听这些事,也觉得没什么了。用林晚风的话说:只要能压得下去的,无论有多低,其实他都还是赚了。他仔细想觉得甚是合理,毕竟,没有人愿意做赔钱买卖的。
用过晚饭,屋里点起了煤灯。
白羡已将诸事弄妥,这会儿没别的事,便悄悄端来凳子在一旁观看。
一灯如豆里,林晚风持着大剪,平稳地裁过事先用画粉划过的痕迹。锋利的剪子裁开布料,发出轻微狭长的嚓嚓声。过一会儿,咔,是剪子放回桌面上的声响。
他默默看着,觉得林表哥当真是永远比自己想的更为能干些。
煤油灯很是黯淡,只有凑近的一小片周围能看得清,否则纵使余光能照到的地方,仍是模糊一片。他在暗处,能看得清林晚风的时候,只有对方弯腰凑近布料的时刻心里总嫌不够。不够看。
想到此不禁有些为自己感到羞耻。是啊,他不想看做衣服,他想看的,只是林晚风,而已。
一个多时辰过去,大约两套秋衣一套冬衣的布料均已剪裁完毕,剩下些零碎的布料,拼凑些内衬亵裤之类,也都收拾妥当。表哥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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