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苏洛的思考还没完全展开,身后就有人喝道:“苏洛,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送客?!”
苏洛一回头,喻秘伴着马主席,满面通红,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马主席看见她,流露出老年男人特有的慈爱:“你们这儿的小姑娘?”他转头问喻秘。
“小苏,师大的研究生,非常优秀。”喻秘一面夸她,一面用眼神暗示她跟上。
苏洛只好伴在马主席身边往外走。
“这么年轻的研究生就投身慈善事业,喻秘,你很有号召力啊!”马主席轻轻拍打着苏洛的肩膀,这让她有些不舒服。
“主要是您一直以来关心基金会,基金会茁壮成长,吸引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喻秘的回答生动流利,苏洛很惊讶,平日里他可不像如今这样有文采。
马主席笑得格外舒坦,他用手碰了碰苏洛的胳膊:“小苏,在基金会负责什么工作?”
“募款。”苏洛干瘪地答。
喻秘瞪她一眼,补充道:“小苏来的这几年,正赶上基金会事业腾飞的好时候,每年的募款额都在上升,今年有可能突破一千万,这是小苏努力的结果。”说着,喻秘下意识的伸直腰杆。
苏洛不蠢,这么多年了,她和喻秘还是有默契的,她忙说:“不!我们是在喻秘的领导下,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马主席忙答:“好!好!好!”
三人其乐融融地走到马路边。
沈莹正站在车边,忙迎过来:“马主席,您今天很高兴啊!”
“是啊,在这里,我看到了社会的良心和爱心,心里非常激动。”马主席站在马路沿子上,西装敞着怀,他一手在腰后,另一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搭在苏洛的肩头,大声地发表最新指示:“我们都要学习他们这种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神,作为政协,更要关心国计民生,为建设和谐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
众人乖巧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吓得旁边一个卖烤红薯的小贩推着车疾走躲避。
沈莹马上接话:“马主席,我们都要向您学习,您上次动员见诚的外公,肖司令,捐出的那批字画古董,可是募到了不少钱呢!”
“对啊!”马主席的记忆被唤醒:“我可是做了很多工作,他才下了决心的。现在钱都到位了吗?”
喻秘和苏洛同时回答。
喻秘说:“已经到位了。”
苏洛说:“他把东西又拖回去了。”
苏洛的话比较长,加之离马主席最近,所以,马主席听见了她的回答。
“什么?谁拖回去了?把什么拖回去了?”他追问。
苏洛意识到自己嘴快了,但又不得不答:“肖见诚……肖总拖回去的,那些捐品他就不捐了。”
“怎么可以说不捐就不捐?”
喻秘走上来想圆场:“马主席,只是有一些误会,我们正在处理……”
马主席却已经怒了,打断喻秘的话:“小喻,你搞什么鬼,报喜不报忧!”
接着,他转向沈莹:“让肖老头的那个孙子,下午到我办公室来!”
再然后,他回头望着苏洛:“你!下午也来。”
说完,他气势汹汹地坐上车,扬长而去。
那边考察团的大车启动,沈莹也连忙调头上车。
喻秘强装笑脸,向政协委员们挥手道别。
小秦靠近苏洛,悄悄问:“难道……沈莹和肖见诚……关系不一般?”
苏洛点头。
“靠!这女人!嫌贫爱富。”
苏洛接着点头。
“还有……苏洛同志,你背叛组织,泄露机密,死定了!”
苏洛也只能点头。
果然,大车消失后,喻秘转身走到苏洛面前,说道:“苏洛,从下个月开始,你调到活动部去,跟着万部长学习一下如何组织活动。”
苏洛明白,她终于被降职了。
也好,她已经厌倦了和有钱人打交道。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试探地问:“今天下午,我不用去政协了吧?”
“从下个月开始!从下个月开始!从下个月开始!你听不懂吗?”喻秘几乎狂叫起来,苏洛看见唾沫从他嘴里飞溅出来,赶紧点头离开。
下午,苏洛硬着头皮走进省政协威武的办公楼,脚步不由自主地有些拖沓。
有人快步超过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抢在她之前按亮电梯。
“怎么捅到他那里去了?……他态度怎么样?……我倒不怕他……当然……面子还是要给的……”那人低头与电话里推心置腹。
苏洛发现,是肖见诚。
肖见诚完全对她视而不见,电梯门开,他一个箭步冲进去。
苏洛犹豫了两秒,他已经按键将电梯门关上。
倒也好,两人在一起,肯定会打一架。苏洛竟然松了口气。
左磨蹭右磨蹭,终于还是来到主席办公室前,她探头探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竟然传出说笑声。
她轻轻敲门,秘书过来开门,房子里又是烟雾缭绕。
沈莹和肖见诚肩并肩坐在真皮沙发上,与马主席相谈甚欢。
“马叔叔,那时候我最喜欢和您家的牛牛一起玩儿,他特别聪明,总能想出很多新点子。”沈莹说道。
“他去年圣诞节从美国回来过一次。”马主席仰靠在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皮椅上,抽着雪茄。
“唉呀,怎么没告诉我,好久没见他,真想见一面。”沈莹嗔怪道。
“我倒是见了,真是帅得很,而且益发成熟稳重了。”肖见诚接着说。
“哪里帅?一般一般。”马主席谦虚。
“像您的话,那一定是很帅很有男子气概的。”沈莹很由衷地猜想。
“不仅帅,而且聪明,和我玩了一场牌,害我输光了!”肖见诚接着说。
马主席大笑:“听他说了这事儿,那天晚上据说你手气很差。”
“手气倒不是很差,关键是技术差,玩不过他,他有一把就进了六千多!”
苏洛站在门口,进退不是。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三人私底下有这么多渊源。
秘书端了杯茶,示意她坐到沙发上。
她拣了个单沙发坐下。
沈莹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而肖见诚继续面无表情。
马主席言归正传:“见诚啊,听说你外公捐的那批东西,被你运回去了?”
“是啊!”肖见诚也不避讳。
“这恐怕不太好吧?”
“我外公他是糊涂了。”
“那可不糊涂,是我动员他捐的。”马主席忙说。
“捐是应该捐,但他把我们家传的宝贝捐了,可就不太好,再说,那对青花瓷瓶,是我外婆留给我母亲的,母亲身前再三叮嘱要好好保存,我这也是遵照长辈的意愿。”
苏洛本来绷着势,待肖见诚指责她们弄虚作假时,就立马还击,没想到肖居然完全说的是另一套。她一时间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这样啊……”马主席听他说得这么诚恳,竟也有些犯难:“可是,捐都已经捐了,拍卖的钱数也都报出去了,就这么取消掉,怕是不好吧?你应该事前就沟通比较好。”
“我也跟外公说过好多次,但您知道,他住院之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有几天我没管这事,再一去看,东西都搬走了,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对,肖司令情况怎么样?”马主席忙问。
“不太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肖见诚答。
“这个……关心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毕竟是肖司令最后的一个愿望,你也要尽量满足嘛!”
“我知道……”肖见诚点头:“我和苏小姐交代过,东西我收回,建学校的事情,我愿意另外拿出钱来,这个事情还是要替他老人家办好。”
苏洛听他这么一说,瞪着眼看着他。此时的肖见诚,面带微笑,倾身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回答马主席的每个问题,
她已经完全不清楚这个人倒底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倒底哪付面孔是真的,哪付面孔是假的。
马主席语重心长的呼唤苏洛:“小苏啊……”
“哎!在!”苏洛忙答。
“看来是你们工作没有做到位啊?肖总有这些苦衷,你们早就应该掌握,早就应该沟通好,这样就不必让我还来过问了嘛!”
肖见诚合着马主席的话,频频点头。
苏洛无言以对,她体会到什么是“里外不是人”。
那三人又天南海北的扯起别的事,直到秘书过来提醒马主席下午还有会,亲切的会谈这才结束。
沈莹走在前,肖见诚伴着马主席走在中间,苏洛拉在最后。
肖见诚在马主席耳边低声说些什么。
马主席只是点头,答道:“有时间我去跟他说说,你拿个报告来。”
“行!”肖见诚痛快地答应,接着说:“那雪茄我家里还有,您要是抽得惯,下次给你再送几盒来。”
“好!好!”马主席也不客气,扭头向会议室走去。
肖见诚偕着沈莹来到电梯门口,沈莹说:“我也要开会去,不送了。”
“送什么,晚上我再来接你。”肖亲密地答。
沈莹回头对苏洛也打了个招呼:“小苏,辛苦你啦,特地跑一趟。”
“没关系。”
沈莹轻盈地快步离去。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起走进去,都一声不吭。
终于还是肖先开口:“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老实?”
“对啊,没见你骂人,我还以为你会骂马主席是混蛋。”
“他可比不上你。”
“谢谢抬举。”
“不客气。”
“不问我捐多少钱?”
“随你的便。”
“怎么?不是要修学校吗?”
“早一年晚一年也没关系,孩子们熬得住。”
“算你狠,搬了个大官来压我。”
“我可搬不动,看来你经常搬他。”
“这话听起来反动啊!”
“你怎么说都行。”苏洛兴趣索然,她倚在门边,电梯门一开,马上走了出去。
见她这样,肖见诚又不干了,他跟着她,继续说:“捐钱的事情,你拿个方案来,我得认真审核一下。”
“不关我的事。”
“怎么?”
“从下个月开始,我调活动部了。”
“哦……”肖见诚若有所思。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只听得肖见诚“嘀”一声打开车门,然后他高声说道:“我会跟喻秘书长说,这个月必须报方案,然后下个月开始具体建校活动。而且,我会点名要求必须由你负责!”
苏洛听得这话,简直又要发飚。
肖见诚见她那样,脸上又露出有趣味的样子,打开车门的同时,他遥点着苏洛,补充一句:“美女,你要感谢我,我这是抬举你!”
不等苏洛回话,他已经快速关上车门,将车驶走了。
☆、(十四)
苏洛看着肖见诚的车尾,两排气管正在冒出轻烟,心里有无数恶毒的语言在翻腾。
她在心里盘算,不如冲过去把他揪下来,拳打脚踢,破口大骂,然后回单位辞职罢了。
可惜考虑还未周全,手机响起来,是家里的电话。
“你要干嘛?”情绪有惯,她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句话,其实是冲着那台正在驶出前坪的黑色小车。
“姐,你赶快回来!”电话里是美慧的声音。
“怎么了?”
“苏杰和你爸打起来了!”
“苏杰?和我爸?”苏洛听到这话,难以置信。
“是的,你快回来,我担心会出事。”
“好,好,马上!马上!”苏洛合上电话,抬脚往外跑,边跑边拨通苏杰的电话。
此时,肖见诚正将车停在政协门口,等待门卫打开自动门,见苏洛快步跑过来,以为是来找他理论,放下车窗,准备应战。
但苏洛焦急地等着苏杰接电话,看也不看他,径直向外快步跑去。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里面一片混乱。
“喂!”苏杰大吼一声。
“苏杰,你在干什么?”
“我要打死这个老畜生!”
“你别发疯!有什么事好好说!”
“跟这个老东西有什么好说的?我早就看不惯他了……”苏杰话音未落,只听到话筒里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碎裂声,母亲的尖叫声,父亲的呻吟声。
“苏杰……你在做什么?你别乱来!你千万别乱来!……”苏洛忍不住对着手机大叫起来,但苏杰不仅挂断了电话,而且关了机。
苏洛急得直跺脚,她想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回家去,但政协在马路的尽头,很少有空驶的出租开进来。
正当此时,政协的大门口,一台车悠悠地开了出来,是肖见诚。
苏洛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冲到车边,猛拍车门。
肖见诚降下车窗,从齿缝里往外迸字:“你注意点啊,拍坏了要赔!”
“你开门!”苏洛只说。
“干什么?”
“开门!”
肖见诚犹豫了一秒钟,打开了车门。
苏洛立马坐进去,对他说:“麻烦你送我回家,我有急事!”
“对不起,我送不了,我也有急事。”肖见诚爱理不理地说。
“那麻烦你送我去路口,这里出租车进不来。”
“进不来就等等,总会有车的。”肖见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起了拍子。
苏洛心急如焚,掏出五十块钱,冲着肖见诚递过去:“我付钱给你,麻烦你开车,我真的很急!”
这五十块让肖见诚脸上绷不住了,他忍着笑,正准备回话,苏洛的手机又响了。
苏洛接通电话,听到父亲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喊:“小洛啊……你在哪里啊……我会被打死了……”
背景里隐隐有苏杰的叫骂声。
苏洛对着电话大声答:“爸……我就回来了,你躲开点……你别理小杰……你到隔壁方叔叔家里躲一躲……”
父亲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在电话里继续喊叫:“我真是可怜啊,我要被自己的儿子打死了……小洛啊……”
苏杰的声音突然清晰地传过来:“把电话挂了!你叫什么叫,再叫我真的打死你!”电话随即断了。
苏洛急得快哭出来,她转过头正准备接着恳求肖见诚时,那人已经坐正身子,道:“好了好了,我送你,你住哪里?”
“不用,到路口我打车就可以了。”
“行了,我送你吧,好不容易能赚五十块。”他边说边踩下油门,车子瞬间提速,向前飞奔。
肖见诚驾车连闯红灯,左突右绕,以最快的速度在苏洛家门口来了个急刹车。
“是这里吗?”他问。
家门口聚集着很多看热闹的群众,苏洛来不及回答他,把五十块钱往他身上一扔,赶紧冲下车去。
分开人群,只见自家的小院里已是一片狼籍,桌椅板凳打翻一地,到处散落着白色黄色的米粉和面条,父亲坐在一摊碎煤渣上,身上尽是污溃灰尘,苏杰凶神恶煞地站在他旁边,骂骂咧咧地,手里居然还拎着一把菜刀。
苏洛几乎快疯了,她冲过去,夺下菜刀,把苏杰狠狠地推到墙角,大声喝斥道:“你想干什么?你拿着刀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苏杰倒也没反抗,只是瞪着眼答道:“他吵我妈,他还想打我妈,我看不过去!”
“那你就要杀了他吗?他是谁?他是你爸!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他是你爸,你知不知道!”苏洛的声音更大了,她觉得自己的喉管都快要爆裂了。
父亲听到此话,在她身后发出呜咽声。
“他不是我爸,我不认识他!他是个畜生,他没养过我,我是妈养大的,我不认他!”苏杰还在嘴硬。
苏洛心里真想抽他,她用手肘把他顶在墙上,狠狠地说:“你不认他,他也是你爸!如果他是畜生,你就是畜生养的,听明白没有?下次再看到你这样,我揍死你,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小时候母亲要赚钱养家,本没时间看护两姐弟,苏杰几乎是被苏洛带大的,虽然他最终成了个混混,但对姐姐,却是从不敢高声说话。如今见姐姐这样爆怒,他也不敢再回嘴。
这时,母亲却和美慧一起,从旁边的门里走出来,母亲大声嚷着:“苏洛,你可不要吃里扒外,你可不要忘了那时候是谁没良心,把我们一家人扔下,去跟狐狸好!小杰是在帮我出气,你凭什么要骂他?”
苏洛被母亲抢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苏杰趁此时,甩开她的手,转身揽着美慧进了屋。
“妈,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还说它干什么?别人听见了笑话。”苏洛不由说道。
“谁笑话?谁敢笑话?要笑话也不是笑话我,是笑话他!有了几个钱,就在外面找女人,活该现在没人养!”母亲扬着头,对着院子外的看客们,声音高亢地宣布:“我本本分分,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我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别人笑话……”
“好了!别说了!”苏洛忍不住打断她:“您进去吧!休息一下。”说完,她转身往父亲身边走去。
“苏洛,你不准管他!我警告你,如果你要管他,你就去跟他住,你就别回来了!”母亲在她身后大叫。
这是一场战争,很多年了,都没有打完,零零星星总有火。交战的双方,最好的利器就是子女,子女站在谁的身边,谁就是胜利者。母亲每每用这个策略,赢得最后的胜利。
苏洛小时候会怕,会不敢到父亲身边去,但现在她不一样了,她依旧走到父亲身边扶起他。
母亲气急,返身回去,大力关上了房门。
“爸,您没事吧?”
父亲踉跄着站起来,脸上老泪纵横:“刚才苏杰把我推来推去,我的脚扭到了。“
“扭得厉害吗?我送您到医院去看看?”
父亲试着走了两步,说:“还行,不用。”
苏洛拿手拍打他身上的灰尘:“其他的地方呢,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自己感觉一下。”
“没事……没事……”
“您也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苏洛忍不住责怪起他来。
父亲没答,摇摇头,一跛一跛地往外走去,门外的看客,此时已渐渐散去。
“我打个车送您回家吧?”苏洛跟在他身后说。
父亲连忙摆手,返过身来把苏洛往后推:“别来别来!别跟着我!我自己回去!”
苏洛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母亲责骂,正好这时门口来了辆出租车,她赶紧拦下,把父亲送上车,又从包里掏出200块钱塞给他:“您回去还是看看医生,别摔坏了哪儿没发现。”
父亲接过钱,长长地叹口气。
出租车开走了,苏洛站在路边,觉得自己疲累不堪。
她转头往家里走,却见到肖见诚背着双手,站在路边等她。
“你有事吗?”她问。
“有。”
“什么事?”
肖见诚右手抬起,捻着那张五十元的钞票,说:“车钱给少了。”
“为什么?”苏洛提不起说话的力气,倒显得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我闯了两个红灯,估计得罚400块。”
苏洛摊开手,实话实说:“我没钱了,下个月发了工资再给你。”
肖见诚把钱塞进她手里:“那好,你先把这五十块拿回去,到时我得查一下到底要罚多少?你再给我。”
“那也行!”苏洛脑袋木木的,她只惦记着还要收拾院子。
见她要走,肖见诚忽然摇头道:“我回去得跟物业说一下,你爸这么大的年纪,不适合做保安了。”
“为什么?”苏洛听到这话,又急起来。
“保安要保护我们这些业主的安全,你爸也太没有战斗力了,这怎么能行?”肖见诚说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请你做保安倒是不错,够剽悍!骂也能骂,打也能打,全才!”
苏洛顾不得他后面的这几句讥讽,忙说道:“我爸工作很负责,他身体平时挺好的。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肖见诚仿佛仍在郑重地思考:“年纪比较大,身体也不太好,我得跟他们说说……”他边说边转身往车边走去。
苏洛想到父亲如果失去工作,情况会更糟糕,只好跟着肖见诚身边,恳求道:“肖总,你再考虑一下吧,我爸很珍惜这份工作!他这个年纪,找个工作不容易。”
肖见诚打开车门,忽然回头,对苏洛说:“不让我说,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洛迎面问过去,她已经猜到答案。
果然,肖见诚挑着眉,慢条斯理地说:“今晚陪我喝酒去。”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各位!
☆、(十五)上
苏洛看着这个男人,如果头一次见他,也许她会承认他一表人才,家世良好,但现在的她,知道这张英俊的面孔下,其实只有冷漠、傲慢和自以为是。
“对不起,我没时间去。”苏洛摇摇头。
他有些意外:“不去?那我……”
“随便你。”苏洛不容他讲完威胁的话,就打断了他,转身往家里走去。
走进院子,母亲正好拎着个扫帚出来,看见苏洛,嘴里开始骂骂咧咧:“我养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了个吃里扒外的,那个人一来,你就向着他,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把你送给他,让你跟他一起,被那个贱女人饿死打死。我有什么好处得啊?拼死拼活把你们俩个拉扯大,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现在还吃我的喝我的,别在我面前,我看着心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其实,这样的责骂是家常便饭,苏洛早已倒背如流。但今天,她突然无法忍受,小声地回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我爸爸,我不能不认他!”
说完这句话,她母亲的声音骤然间提高了八度:“他是你爸爸?那我就不是你妈妈!他管过你吗?他给过你钱用吗?你还跟我说这些,你给我滚出去!”说着,母亲冲过来,把苏洛大力地往外推,苏洛不敢反抗,踉跄地又重回街上,不仅如此,母亲跟着将门边苏洛平时常用的几双鞋也甩了出来,大声地怒喝道:“你不要回来了,住到那个老东西那里去!去认他作爸爸去!看他能给你什么好处!”
苏洛窘迫地站在街边,行人从她身边绕行而过,奇怪地看着她脚下那几双东倒西歪的鞋,和那个拎着扫帚指着她大骂的老妇人。
这太煞风景了,苏洛后悔自己多嘴,她只想赶快消失。
那台体积颇大的黑色车子,此时正在狭窄的街道上费力地倒车,肖见诚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也用同样奇怪甚至讪笑的眼神,看着苏洛。
苏洛不管那么多了,她加快脚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母亲的骂声突然停止,苏洛与此同时合上车门:“我陪你去喝酒,我们快走!”
肖见诚并不意外,他看看她,再看看窗外,忽然问:“那些鞋子,你要不要捡起来?”
这就像是取笑,苏洛不愿看他,生硬地简短地答:“不要!走!”
车子马上开动,驶出小街,驶出拥挤的人群,那一刻,苏洛甚至希望,这车子能够从此驶出她的生活,不要再回来。
肖见诚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悠悠地转动方向盘,感叹道:“遗传真强大!”
苏洛明白他的意思,不想分辨。
忽然肖的电话响,他接通,车内安静,苏洛清晰地听见那端有个女人温柔地问:“我们开完会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是沈莹
“哦……我不过来接你了。”肖见诚仿佛刚想起她。
“不方便吗?那我自己开车过来。”
“不用了,今晚我有事,你不用来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先回家了,你也别太辛苦。”苏洛觉得她真温柔,完全听不出任何怨言。
“行!”肖扣下电话,扔到仪表盘上。
苏洛提醒他:“你最好让她过来。”
“为什么?”
“喝醉了有人送你。”
“别说大话,今天还不知是你醉我醉。”
“我五岁就开始陪我爸喝酒,从来没有醉过。”
“话不要说得太满。”
“是真的。”苏洛认真地警告他。
肖见诚回头望她一眼:“你有没有比别人差的地方?”
“哦?”苏洛没有懂。
“我看你一天到晚都想赢,男朋友怎么受得了你?”
“又不要你受!”苏洛答不上,只好堵他。
“哈!我可不是受虐狂!”肖见诚夸张地叫道。
车行了近一个小时,来到一处幽静的小区,在小区的亭台楼阁中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个奢华的院落前。前坪已经停满了车,里面隐隐传来音乐声、人声。
肖见诚下了车,带着苏洛走进去。
这儿有一幢三层别墅,每个窗户都灯火通明。别墅前是个宽大的游泳池,春天的傍晚凉意仍盛,但有好几人在池里游泳,旁边有个宽大的草坪,草坪里有两棵高大的樟树,四周错落种植着各色花木,甚至还有个白色的秋千,和一个吊床,有几个美丽的男女或坐或站,笑声此起彼伏。
“这是哪里?”苏洛问。
“朋友的家,地方比较大。大家喜欢约在这里聚一下。”肖见诚得意地接着问一句:“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就这样。”苏洛不以为然:“这种地方老鼠肯定特别多!”
肖见诚大笑起来。
“夏天蚊子也多。”苏洛说的是实话。
“你以为这是你们家?”肖见诚边笑边反驳。
两楼阳台上出现了一帮男男女女,都在向他们招手:“快上来!老肖,要吃饭了!”
肖见诚招手回应,带着苏洛走进别墅。
别墅内部倒是出人意外地淡雅,装修简洁,一尘不染,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电器,几乎没有过多的装饰。
一个妆容严谨的中年女子从楼上迎下来,迎着肖见诚热情地说:“见诚,就等你啦,大家都到齐了。”接着,她把眼光投在苏洛身上,有些疑惑。
肖见诚很随意地将手一挥:“苏洛!一个朋友。”
见肖如此,那女子连招呼都懒得打,注意力又回到肖见诚身上。
苏洛也乐得轻松,跟着两人身后上了楼。
两楼是一个宽大的餐厅,里面细长的桌子,铺着洁白的桌布,拼成回转的圈,上面摆满大盘的食物,很多连见都没见过,看上去色彩明快,令人食欲大增。
苏洛有些意外,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吃自助餐,怎么拼酒?
马上,第二个反应就来了:管他那么多,我先好好地大吃一顿。
肖见诚此时已不见踪影,她跟着其他人,拿起餐盘,开始愉快的晚餐之旅。
每一个拼盘都让她兴趣盎然,不知不觉就拣了很多,她站在饮料桌前,有些犹豫,光是果汁都有七八种,有些连名字都没听过,服务生微笑着站在桌后,等她下指示。
这时,身后有人突然说:“你怎么吃这么多?”
苏洛一回头,是肖见诚凑到她耳边,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她赶紧退后两步,答:“我饿了。”
“少吃点,你看看别人多秀气,你给我留点面子。”肖见诚说完,转身又走了。
苏洛看看四周,果然,那些女人的盘子里都只有几片菜叶水果,而且个个是一副嘴巴张不开的吃相。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时宜,赶紧拿了一杯西瓜汁,找到餐厅的角落里坐下来,默默猛吃。
旁边飘来一阵幽香,苏洛抬头,见到一个妖娆的美女坐在了她身边。
“你是哪个学校的?”那姑娘问。
“学校?”苏洛不懂。
“是啊!我是师大艺术系的,你呢?”
“我不是,我已经上班了。”
那姑娘不信:“得了吧,你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是工大的吧?”
苏洛勉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摇头道:“真不是,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他们喜欢带学生来。”
“他们?什么他们?”
“就是那些人啊,他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有钱公子哥,随便翻出一个都有权有势有钱有貌。对了,你怎么搭上肖公子的?”
“肖公子?”苏洛听来好笑。
“是啊!他长得这么英俊,又有钱得很,是数一数二的优良资产,我们姐妹们经常研究他。但是以前总有个美女跟着,所以不好下手,”
苏洛听着觉得不对:“为什么要研究?研究什么?”
姑娘笑起来:“你别装了,你来是干吗?总不会来相亲吧?”
“我来喝酒的。”
“待会儿会有酒,也会有其他的东西。”她朝苏洛眨眨眼:“让你更快乐。”
苏洛听出端倪,她从食物中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身边的人,果然大多数是一男一女贴得紧紧的,耳鬓厮磨,男人看上去都是事业有成的壮年,而女孩子个个却是稚气未脱。
难道,这里是个声乐场所?或者,苏洛心里直白地想:窝?
她站起来,寻找肖见诚,不见踪影,她拔通他的电话,许久都没人接听。
女孩见她找得急,在旁边熟门熟路地提醒道:“你不知道吗?他们那帮人应该在三楼。”
苏洛扔下碗筷,快步奔上楼去,三楼很安静,她不知该敲哪扇门,于是,走到每一个房门前侧耳倾听,确定目标。
每扇门后都寂静无声,一直走到最里面,她刚把耳朵凑上去,房门突然开了,那个曾经迎接肖见诚的中年女人走出来,把苏洛吓了一跳。那女人见是她,对着身后说:“见诚,有人找你。”
“谁?”肖见诚含糊地应道。
女人让开,苏洛走进去,看见有七八个男人正围在牌桌前,肖见诚坐在那里,叼着烟,手里将一张麻将牌狠狠地甩在桌上。他转头见是苏洛,问:“吃完了?”
“吃完了。”
“吃饱了?”
“嗯。如果没事,我想先走了。”
“谁说没事,我忙得很。”
“我自己走。”
“你怎么能走,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肖见诚将烟灰随意掸在地上。
听到他这么说,周围的人爆发出暧昧的哄笑。
苏洛脸红了,她想转身离开,肖见诚叫住她:“来,帮我手牌,我手气太背了。”
“我不想玩。”
“不想玩,看来会玩,来,帮我一把,转转手风。”肖见诚站起来,拉住她的衣袖。
“我不是来玩牌的。”苏洛很想走,房间里烟雾缭绕,那些男人都幻化成乌压压的禽兽。
“只打一圈!然后我送你回去。”肖见诚不由分说,将她压在座位上。
对家沉地笑道:“老肖,别说我不提醒你,女人晦气得很,你让女人上,只会输得更惨!”
“没关系,她不男不女,大小通吃。”肖见诚说着还拍拍苏洛的肩。
对家蔑视的话语,让苏洛不爽,要走的心也没有了。她打起神应战,肖见诚留给她一手烂牌,被她几轮下来,居然成功胡牌。
肖见诚在旁击掌叫好,桌上的三人分别掏钱付账,甩到苏洛面前的都是成捆的钱,少说也有三四万,苏洛正纳闷呢,肖见诚已经将钱塞进抽屉,而排列整齐的麻将,又从麻将桌的深处缓缓升起。
苏洛手气大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胡小胡接连不断,不知不觉打到了后半夜,沉的对家输光所有的钱,这才罢休。苏洛高兴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看客们纷纷向肖见诚表示祝贺,话里话外听得出,他是个长期的输家,今天算是打了个翻身仗。
肖见诚转回身,由衷地对苏洛赞道:“真没看出来,你一个女孩子,还有这本事!”
“我们家开过麻将馆,有时人不够,也得上去凑一凑。”苏洛坦诚地说。
“打多大?”
“一块打过,五块也打过。”
肖觉得有意思,打趣道:“一晚上输赢很大吧?”
对付取笑,苏洛向来是见招拆招,完全不躲避:“是的,有时手气好,也能赢个百把块钱。”
肖见诚返身从抽屉里取出出两摞钱,往苏洛手里一递,苏洛不收,推还给他。
“拿着吧,你应得的。”
“我才不要呢,你打这么大,是赌博,将来万一被判刑,我也成从犯。”
“那我怎么感谢你?你想要什么?”肖居然径直把钱扔在麻将桌上。
“你以后不刁难我就好了。”苏洛答。
“哈,我刁难你是看得起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门,苏洛想起那一抽屉钱,提醒他:“你不拿钱走?”
“放在这里。”
“为什么,你欠女主人钱?”
“对!我一直在还债。”
“你可以想个方法赖账嘛,这是你的长项!”苏洛讽刺道。
“赖过很多次了,总是赖不掉。”肖见诚不以为忤。
两人有说有笑下得楼来,二楼的餐厅半合着门,门里灯光陆离,电子慢摇乐隐约可闻,有几对男女在昏暗中紧紧相拥,旁边一间房中,传出女人大笑的声音。
肖见诚似乎不经意地将手放在苏洛背后,说道:“走,我们到里面喝一杯。”
苏洛猛地回想起吃饭时那个小姑娘的话,大脑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不行,我要走了。”
“走什么?还早呢,我们还没喝酒呢!”那种赖赖的表情又出现在肖见诚脸上。
苏洛想往楼下跑,肖见诚将手臂用力地揽住她:“走什么?我还没吃东西,陪我吃一点。”
“你吃,我在楼下等你。”
“别这样,这里的男人哪有一个人吃东西的?”
“你找别人陪你吧。”苏洛此刻只想逃。
肖见诚牢牢抓住她肩膀:“不要紧张,苏洛,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我又不喜欢你!”苏洛将身子拧来拧去。
“你想要什么?要房子吗?要不你搬出来住吧,我给你安排一套房子?别跟你家人挤在一起了,老打架。”
“我不需要!”
“你何必这样古板?你靠工资能挣几个钱?那个破基金会有什么可干的?只能找别人讨点钱,没什么前途,你跟着我,我一定安排好你!”
肖见诚说起基金会是讨钱,这让苏洛气愤起来,她返手一拳打在他前,力道不小,他被逼得松开手,退后两步。
苏洛得空,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去。
她一直冲出院子,冲出小区,冲到马路上,忽然才发现,这是城市的远郊,周围不是农田就是建筑工地,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寂静的公路。别说是拦出租车,她连回家的方向她找不到。
后面一台车呼啸而至,急刹在苏洛面前。
肖见诚降下窗玻璃,也不说什么,只拿眼神示意她上车。
苏洛评估了一下形势,身处这么远的陌生乡村,不上车走回去当然是酷,但是也很愚蠢。于是,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打开车门,镇静地坐进去。
“胆子真大,不怕我把你拖到荒郊野外,先奸后杀?”肖见诚踩下油门。
“你可以试试。”苏洛毫无怯意。
“你真不喜欢我?”
“不喜欢。”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很有钱啊!”
“我讨厌有钱人。”
“你试过有钱人吗?”
“吃不到猪,总见过猪跑。”
“你这是骂我!”
“你乐意这么想也行!”
肖见诚忽然将车靠在路边,回过头来对苏洛说:“苏洛,我真的觉得你很特别,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见到了心中一直梦想的那个女孩,纯洁、善良、可爱,我的心里一直忘不了你,苏洛,你不要拒绝我,我永远都会对你好,我带你去欧洲旅行,去拉斯维加斯狂欢,去澳大利亚潜水,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比如我们可以去巴黎购物,lv、gucci,你想买几个包都行,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他说得很流利,脸上一本正经,眼神专注,而且越说,身体离苏洛越近。
苏洛不由自主向后靠,后背完全压在车门上,她望着肖见诚,一脸茫然。
肖见诚见她如此,再次轻轻地温柔地问:“我是真心的,苏洛,给我一个机会吧!”
过了半晌,苏洛才憋出一句话:“你……有病啊?”
听到这句话,肖见诚收回身体,拍打着方向盘,狂笑起来。
苏洛只觉得这人喜怒无常,个怪异,心里开始盘算那个“先奸后杀”的可能。
结果,肖见诚笑完之后,将车重新驶回公路,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他对苏洛说道:“必杀技对你都没用,你果然不喜欢我。有个!”
☆、(十五)下
“难道你以为我是装的?”苏洛反问。
“是啊!有些女人喜欢玩这一套。”肖见诚车开得飞快,城市在路的前方已渐显轮廊。
“我不会那样。”
“你会怎么样?”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装腔作势。”
“将来如果喜欢我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能不大,基本不要抱希望。”苏洛郑重摇头道。
“凡事不可太绝对。”肖见诚笑着告诫她。
车窗降到最低,夜晚的风在车内回旋,苏洛的头发被吹散,在脸颊上轻轻地拍打,她望向远方,岳麓山的脉络依稀可见,这又让她想起遥远的大山深处。
“捐款的事情怎么做?”她问道。
“你们先做计划,我们再审核一下,准备在哪里建?”
“在湘西的古丈县。”
“古丈?”肖重复道。
“是的。那里是贫困县,基础教育投入还是不够。”
“修学校是国家的事。”
“国家要做的事太多了,顾不过来。”
“我要做的事也太多了,我也顾不过来,你怎么不想想我?”
“你不用管,你只拿钱来就是!”
“你看看,你们这些基金会就是会骗钱!”
“我骗你的钱是做善事,别人骗你的钱就不知会做什么了。”
“别人骗我的钱,会跟我上床。”肖见诚又开始耍赖。
苏洛只笑,不接他的茬,但心里多少有些轻松。这个人和她以往打过交道的资助方都不同,总有些不受控制、难以捉的感觉,如今能这样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预示着苏洛接下来的工作会要轻松许多。
正在这时,苏洛的电话响,她一看,是杨锐,连忙接通。
“苏洛,我到了村里了。”杨锐向她报平安,这是少有的事。
“怎么样?路上还算顺利吗?”苏洛赶紧问。
“还算好,我在县里把开矿的事联系了一下,回来的路上有事故,堵了个把小时。”
“那你早点休息吧。”
“好的,你今天情况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你放心。”
“那就好,我下午给喻秘打电话时,听他说你在跑赠款的事。”
“是的。”
“别太……急了,我这边……好商量。”杨锐的声音时大时小。
苏洛觉得心里温暖,应道:“好,我明白的。”
“那好,我先……挂了,再见……”
“再见……”苏洛挂上电话,望着窗外遥遥地长舒一口气。
车子突然往路边一靠。
苏洛回头看去,肖见诚一脸严肃地说:“现在进城了,你找个车回家吧,我还得赶回去。”
“哦……”苏洛赶紧开门往车下爬。
“捐款的事,下周一拿个方案给我,直接和周律师联系就行了。”他简短地交代,车子在马路上画出个弧线,掉头离开。
苏洛站在路边,一时不清方向,城郊的宽大马路,沓无人烟。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前方有个公共汽车站,便摇摇晃晃地往那方走去,一颗心却还停在刚刚那个电话里,不知名地高兴着,甚至轻轻地哼起歌来。
回到家,已是凌晨,她推开院门,发现自己的鞋凌乱地堆在门后,于是悄悄弯下腰清理好。
走进房间,母亲不在,苏杰正在网上打游戏,见她回来,很兴奋地凑过来:“你去哪儿了?”
“去朋友那里了。”
“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有钱的普通朋友?”
“你说什么啊?”苏洛有气无力地甩掉鞋,趴在床上。
“奔驰gl,有钱啊,是一老头吧?”
“不知道你讲什么。”
“那台车啊!我看到你坐到那个车里。”说起车,苏杰眼里放着光。
“哦……很好的车吗?没注意。”苏洛眼皮打架,她的心思不在车上,而是在起不起来洗澡的问题上进行着自我斗争。
“当然啦!很贵的车啊!告诉我,是不是傍大款了?”
“我得去洗澡了。”苏洛答非所问地站起来。
苏杰很扫兴:“姐,你如果飞黄腾达了,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苏洛打着大大的呵欠,向厕所走去,边走边答:“就凭你今天的表现,我现在就不想认你!”
“切!”苏杰坐回到电脑前。
苏洛的电话突然又铃声大作,苏洛从厕所里冲出来,苏杰已经抢着把电话拿在手里。
“给我!”苏洛以为是杨锐。
苏杰把电话举得高高的,仰头看号码:“139……,这是那老头不?我来接,让他打个红包给我作见面礼。”
苏洛急得跳起脚去抢:“苏杰,还给我!别闹,没有什么老头!”
苏杰不管,按下接听键,苏洛情急之下,站在床上抢过了手机。
“喂……”她气喘吁吁地对电话那头喊。
“你好。苏洛吗?”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是……”苏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是沈莹。”
“哦,你好!”
苏杰在旁边,凑过耳朵来听,苏洛用力掐了他一把,他惨叫着跑开。
沈莹有些紧张,问道:“你旁边是谁啊?”
苏洛想笑,知道她一定误会了:“是我弟。”
“哦,是这样。”
“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是想问一下,你们捐款的事……见诚他没意见了吧?”
夜里十二点问工作,太假了吧,苏洛心想,嘴上答道:“还好,让我们拿方案。”
“哦,那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行,谢谢!”
“那我就……挂了。”沈莹欲言又止。
苏洛干脆挑明:“肖见诚回那个别墅去了。”
“哦……他总是跑来跑去,也不肯好好休息。”沈莹仿佛安心了些,像个妇人般地抱怨起来。
苏洛只答:“是吧?”
“是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再见!”
苏洛挂下电话,苏杰又凑过来:“肖见诚?别墅?姐,你当别人二了吧?”
“是!等着他死了,我好分遗产呢!”苏洛把手机丢回床上,再次往厕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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