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心柳柳成荫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啊……”

    装潢豪华的vip病房中，柳濑优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如此感叹着。

    病床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小职员，正在低着头削苹果，而坐在他身边满脸肃穆的男人正是前几天和优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宇佐见集团董事长，宇佐见春彦。

    这就是传说中的巧合，不慎撞到闯红灯的优的车，正巧是春彦的。

    事实上，当时车速并不快，优被撞到之后也只是受了点擦伤，但因为最近连续几天都在赶工加点神本就有些疲惫，再加上受了惊吓，他干脆就昏死过去。

    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青年，春彦打电话取消了早晨的例会，陪同司机立刻将伤者送到医院里。

    输了一些营养之后，优渐渐转醒，他睁眼后看见的第一幕就是以上。

    “医生说你有些营养不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见优醒了，春彦转过头来看着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晚上，看不大清楚，现在才算是把他的面容看清楚了。

    如果要用少量的一句话来概括，便是——非常有气质。

    优一直以为像这种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的人只存在于那些虚构的故事情节中，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现实版的贵公子就已经闪瞎了自己的眼。

    “最近工作有点忙，所以稍微急了一些……不好意思，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

    被车撞之前，优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自己率先违反了规则这个事实，眼下看见大董事亲自坐在自己床边陪护着，心里愧疚得要命，首先想到的就是让他们离开，“你还有其他事可以离开了，我这边没事的。还有……病房也换一下吧，我只是稍微休息一下而已，不用住那么好的……”

    “吃苹果。”春彦不理会柳濑的话，直接从司机手里接过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优起身靠坐着，接过苹果，“真的不用这样，反正也是我的错。”

    “要怎么联络你的家人？”春彦继续问。

    真是的，这种死脑筋模式的说话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优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事实上我父母暂时都不在这个城市工作，而且我已经独立了这点小事也不需要费心通知他们，宇佐见先生，我是认真的，请您继续去工作吧。”

    春彦继续平静地看着优，半晌后，他侧目对司机道：“你先走吧，下午上班之前再来接我。”

    “是，董事长。”小司机一见上司释放自己，赶紧忙不迭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并且对面还是那么尊贵的人，优觉得不自在到了极点，正想开口把“驱赶计划”进行到底，春彦居然抢在了他前边。

    “你是漫画家？”

    “呃？”优只得打住自己的话题，愣住。

    春彦慢条斯理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画册递给优，“出事的时候这本素描册从你包里掉出来了，我去拾的时候看见的，你画的画很美，是职业漫画家吗？我没听过柳瀬优这个名字的漫画家，你是用笔名出道的吗？”

    看见那本素描册，又是一腔哀愁。

    优把手里的苹果摆到一旁，接过素描本，苦笑道：“我才没你想得那么伟大呢，只是一个漫画助手罢了，不过也算是个很吃得开的助手，你也看见啦，我画得还不错！”

    “为什么不出道呢？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大问题。”只是个轻松的话题，春彦却说得无比严肃，“如果是特意学习作画，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自己的梦想吧？与其在其他画家的工作室里帮忙不如自己……”

    “宇佐见先生！！！”优突然大声打断了春彦的话。

    “……”

    沉稳而肃然的目光中透出些许惊讶，春彦无言地看着面前这个口多少有些加大起伏、满脸愠怒表情的青年。

    “请不过过多干涉别人的私生活，我的梦想到底怎样，我的决定到底怎样，似乎都轮不到宇佐见先生来评说吧？”

    春彦吃惊地看着优，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身躯里居然也能发出那么凌然和具有震慑力的声音。

    “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大概不能理解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状况吧？很多时间我们都不能为所欲为，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会发生！梦想之类的话，只适合那些在学校里无所事事捧着书本和偷偷谈恋爱的孩子们。”

    说着这些话的优心里很清楚，他的梦想确实是成为漫画家，只是在遇到千秋之后，稍微改变了……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理想，逐渐变成了需要他配合才能实现的理想。

    希望永远在一起。

    优和千秋依然拥有同一个梦想，只是参与梦想的成员，天差地别。

    “很抱歉。”

    沉默了许久，春彦有些歉疚地说道：“因为看见了让我很憧憬的东西，所以才说了很多让你不愉快的话，但我并非故意让你生气。”

    优皱眉，“憧憬？”

    春彦看向优手里的素描册，“别看我这样，我也学过几年绘画，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建筑设计师。”

    设计师？

    优看着满脸若有所思的春彦，他无法将眼前这个西服革履姿态优雅的男子与伏案设计图纸的设计师联系起来。

    春彦续道：“柳濑先生，你说的对，人总是会遇到很多身不由己的变故，而且，‘人’不分‘我这样的’和‘你那样的’。”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

    优默默看着春彦眼中流露出落寞和受伤的神情，不由自主地起了一些怜悯，虽然知道自己本没有资格怜悯别人。

    宇佐见集团的年轻董事长，每天都忙碌于各种重大事件的裁决。要将衬衣的纽扣全数扣好，要系紧领结，被那样的锁链束缚着的家伙，多少也会有感觉到窒息的时候吧？

    “对不起，刚才的话……我说得太难听了。”

    “没关系。”

    优吃了一惊，因为春彦突然伸手过来按了按他的头顶，掌心的温度很暖，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而且，那双淡漠的眸子里居然也闪现出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东西，“和你说说这些话，心里轻松了很多，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家伙和我一样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是吗……”

    优来不及拒绝那个有些越矩的动作，春彦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不过，与其让你和我一起后悔遗憾不如帮你一把比较幸福。”春彦想了想，“漫画社的话我还算认识一点人，我不勉强你，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联系我，上次留给你的名片还在吗？”

    “在……吧……”

    优暗地里汗了一下，最近过得太颓废了，从上次和千秋吵架以来就跟赌气似的全身心投入了工作，再也没收拾过家，脏衣服也累积了两个礼拜，那件装了春彦名片的衣服估计被埋在最底层吧……对了，说起名片，还有那个网友的。

    从那天到现在，居然完全没有想起要联系他，他过得怎样了？

    “把你的电话号码录上去吧。”

    春彦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优，想起自己上次明明答应过他会主动联系现在还没兑现，优怀着小小的歉疚忙不迭的照做了，并且还老老实实地用对方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一个，自己的电话响了，才又把春彦的手机递回去。

    “那我不影响你休息了。”春彦站起身来整理稍微有了些褶皱的外衣和领结，“医药费我已经预支妥当了，你休息到完全没问题再离开吧。”

    “好的，我就不送啦。”

    优面带笑容——谢天谢地，快走吧，大少爷。

    春彦点点头朝着门那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犹豫再三才回过身，“虽然知道有点失礼，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哈？”

    优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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