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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六年了。对了,是五年。上次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凯旋归来──不知道洋子怎么样了?她还在那家阴暗的点心店当店员吗?不可能吧。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是二十五?希望她早日嫁到好人家。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依照老妈那种性格,她一定对自己的婚事不着急。不,可能是洋子为了照顾老妈,不愿意离开家里。我这次回去会告诉她,老妈由我来照顾就好。没问题的,虽然我身体变成这样,但照顾老妈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不过,回家真不容易。男人心想。信上没有写具体的情况,只说回家再谈,他打算回家之后再和他们慢慢聊。
列车穿越几个隧道后,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甚么都没变。这让他放了心。
车内广播报了站名。那是他听了十几年的熟悉站名。数年前,他从这个车站离开家乡。
走下月台,走出剪票口时,他突然心跳加速,妹妹或母亲应该会来车站接他。
他一瘸一拐地经过剪票口,脸颊抽搐了几下,四处张望,却没有在车站的候车室内看到熟悉的脸庞。妹妹和母亲都不在,只有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在抽烟。
──怎么回事?为甚么没有人来接我?
他看到商店后方有公用电话,便拄着拐杖走了过去。他看到了站前商店街,熟悉的风景变得格外空虚。
他拿起公用电话的听筒,投了十圆硬币。正准备伸手拨转盘时,有甚么东西挡住了他手边的光线。他停止拨号抬起头,刚才坐在候车室长椅上的两个西装男人分别站在他的两侧。
“你们要干甚么?”他问。
“你是芦原先生吧?”
右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然后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黑色警察证。
“你是芦原诚一先生吗?”男人又问了一次。“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啊!”芦原拿着电话,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甚么事。
2
上原一接到发现芦原下落的通知,立刻赶往和歌山。芦原写信回老家,说打算返乡,在他老家附近监视的刑警拦截了那封信。
目前几乎可以确定,芦原就是炸弹案的主犯。调查他留在公寓的纸箱后发现,里面的木板和钉子与炸弹自动点火装置的材料相同。
高间很希望赶快见到芦原,但目前必须先调查炸弹案,只能先请上原帮忙问他和须田武志之间的关系。
那天晚上,上原终于打电话来。高间跑过去接起电话。
“芦原承认是他干的。”上原在电话中说。
“果然,那共犯呢?”
“这个喔……”
上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虽然已经将炸弹案的歹徒缉捕归案,但他似乎不太满意。
“怎么了?”
“芦原声称没有共犯,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没有共犯?──高间用力握住了电话。
“你有没有问须田的事?”
“有,但他说和须田武志没有关系,也从来没有和须田说过话。”
“甚么?”
“总之,我会立刻带他回去。”
上原的语气始终有气无力。
──他说从来没有和须田说过话?
高间觉得不可能。在调查芦原时,到处都可以感受到武志的身影。在石崎神社和武志一起练球的瘸腿男除了芦原以外,不可能是其他人。
翌日,高间和上原一起在侦讯室侦讯芦原。他穿着深蓝色上衣和衬衫,端正地系着领带。可能为了回老家,特地穿上最好的衣服。芦原有一张娃娃脸,或许是很久没有打棒球了,他的皮肤并不会很黑。
芦原看到高间,微微低头打招呼。他并没有感到尴尬,反而一副豁出去的态度,也可能是承认自己所做的事之后,心里变得舒坦了。
“你认识须田武志吧?”
高间自我介绍后问道。芦原缓缓眨了眨眼睛后说:
“我认识须田,因为他是名人嘛。”
“你们有没有私人关系?”
芦原轻轻闭上眼睛,摇了两、三次头。
“太奇怪了,”高间边把玩着手上的原子笔,边看着他。“有人在石崎神社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和须田武志一起练球。”
“只是像我而已,对吧?并没有确定就是我。”
芦原满不在乎地说。
“听说有所谓的芦氏球,”高间说,“感觉像是飘球,然后会突然落地。”
“我忘了,”芦原移开视线。“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是不是教了须田这种球?”
芦原没有回头,抓了抓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搞不懂,不是因为炸弹案抓我吗?须田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须田死了,被人杀害了。”
“我知道,那又──”
说到这里,芦原突然闭了嘴,打量高间的脸片刻后,点点头说:“我懂了,你们在怀疑我。这就是所谓的另案逮捕【注:在逮捕嫌疑犯时,因为甲案尚无证据,便以另一件已有证据的乙案为藉口进行拘留和侦讯,藉此调查甲案。】吧?”
“我们认为炸弹案和开阳高中生命案有关联,所以并非另案逮捕。”
“有甚么关联?”
“放置炸弹的是武志。你教他变化球,他则接下这个工作做为交换条件,难道我说错了吗?”
芦原歪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然后说:
“那是我一个人干的,没有找任何人帮忙。我和须田武志也没有任何关系。”
走出侦讯室后,上原把芦原之前的供词告诉了高间,大致内容如下。
“那天,我穿上旧工作服,把用炸药做的定时炸弹放在手提包内,潜入了东西电机。事先就已决定好要在上班铃声刚响的时候,把炸弹放在三楼的厕所,因为我知道那个时间来往的人最少。我把手提包放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贴上‘故障’的纸。
接下来,只要趁定时装置内的乾冰还没升华完时,逃得越远越好就行了。但我在逃离的途中,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想到放置的炸弹会造成很多人伤亡,便开始恐惧不已,我还是无法做这种事。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又走回厕所。幸好厕所中没有其他人,我走进隔间,破坏了定时装置。其实就是用破布代替乾冰放进去,但我无法把手提包带回去,因为我怕别人起疑,要求检查手提包。而且,我也希望安全调查部那些人体会一下被人放炸弹的恐惧。
我穿着工作服走出东西电机总公司,来到车站前,把工作服丢进垃圾桶就回家了。
至于犯案动机,是打算向安全调查部那些人,尤其是西脇部长报仇。我因为他们的怠慢发生了事故,让我一条腿从此不良于行,他们居然还把事故原因怪罪到我头上,说是我的人为疏失。
当时,我也曾经想要报仇。棒球是我生命的意义,在失去棒球后,我想和他们同归于尽。我想起我的国中同学在某所大学的工业化学系当助理,之前去大学找他时,他曾经带我参观实验用的火药库。于是我就趁夜晚潜入大学,打破玻璃窗,潜入老同学的研究室,但因为我的腿不方便,真的费了很大的工夫。我知道火药库的钥匙放在用号码锁锁上的柜子里,号码锁的数字写在柜子后面,所以一下子就拿到了钥匙。我从火药库里随便偷了一些炸药和雷管,放回钥匙时,还故意弄乱研究室,让校方误以为是遭窃。
但是,我后来还是没有使用那些炸药。冷静思考后,就觉得为那种人去死太不值得了,于是,就把炸药藏在行李中。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很辛苦,也花了很多心思找工作,直到去年秋天,我成为昭和町少棒队的教练,终于找到了新的生命意义。我觉得这是我参与棒球的最后机会,所以很努力地教导那些孩子。
那是我久违的充实生活。握着白球,内心就有一股暖流,让我忍不住想要大声呼喊。那些孩子也很听我的话。
但这种生活没有持续太久,有家长不让我继续教下去,说不能让没有固定职业的人教小孩子。糟糕的是,最讨厌我的家长在那些家长中说话很有份量,所以其他家长也渐渐赞同他的意见。虽然八木领队为我辩护,但我还是不得不离开。
之后,我就计划要炸掉东西电机。因为,那个说话很有份量的家长正是东西电机安全调查部的西脇部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高间一口气喝下冷掉的茶。“虽然之前就猜到犯案目的是为了报仇,但搞不懂为甚么直到现在才开始进行,现在终于知道了。但是,那个说话很有份量的家长……这是孽缘。”
“真的是孽缘,”上原说,“仔细想一想,就发现芦原很可怜。”
“他的供词有没有前后矛盾?”
“并没有决定性的矛盾,他偷炸药的情况也符合我们调查的结果,只是还有一些疑问他没有交代清楚。”
“哪些疑问?”
“比方说乾冰的问题。根据芦原的供词,他先放了乾冰,问题是他去哪里买了乾冰?这一点还没有查明。他说是在车站前商店街的点心店买冰淇淋时店员给他的,但根据店员的证词,那天一大早并没有客人。”
“真有趣。”高间说。
“其次,芦原说他自己走去三楼的厕所。果真如此的话,他应该会发现三楼已经变成了资材部,但他说没有看到。而且他腿不方便,绝对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高间说:“有共犯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有共犯的可能性相当高。”上原很有自信地说,“问题在于芦原为甚么隐匿这件事?如果共犯是须田武志,而且是芦原杀了武志,他很可能担心事迹败露,所以故意隐瞒。”
“很有可能……”
芦原的确有问题。如果他是杀人凶手,武志写下的“魔球”很可能是为了告诉别人,凶手就是他。若果真如此,为甚么不明确写下“芦原”?因此,魔球两个字不应该是武志所留下的。如果芦原是凶手,他当然不可能写下有可能会查到自己头上的文字。
“对了,有没有问他绑架中条董事长的事?”
“他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还说很可能是有人从报上看到炸弹案,想要趁火打劫。”
“是喔。”
高间摸着胡碴没有刮干净的下巴,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的确有人会利用这种事件乘机勒索。
“不过,他在说谎,”上原说,“寄给中条董事长的恐吓信绝对是炸弹案的歹徒所写的,信中附了定时装置的简图,连报上没有公布的详细数据都完全吻合,但芦原还是坚称不知道。”
“芦原为甚么要装糊涂?有甚么说谎的必要?……”
“也可能他根本不知道。”
听到上原这么说,高间皱起眉头。
“原来也有这种可能。芦原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共犯擅自绑架了中条董事长──”
“这么说,武志的确不是共犯。因为中条董事长说,绑架犯是肥胖的中年男子。姑且不谈芦原是不是杀人凶手,但武志可能真的和炸弹案无关吧。”
真的是这样吗?高间偏着头思考。芦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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