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后,阿真拎着云泽酒楼著名的洞庭小青粽,坐着苍梧寻来的舒适马车,一路南下,前往南歆国。
待到得南歆国都天锦城正好是六月份,正是南歆花莲怒放之时。
南歆花莲闻名天下,其中的彩瓣大洒锦花莲被誉为南歆国花。
南歆国君之礼服不若其他三国的龙纹,而是绣以此莲纹,即可看出此花莲的华美尊贵。
天锦城内有芙蓉园,属皇家花园。
唯六月二十四日荷花生日之节,对外开放,前后三天,呈各色珍品芙蓉,邀天下雅士赏之,取与民同乐之意境。
阿真虽没收到请帖,但阿默等人修为高深,夜里窃香,也是颇有趣味的。
只可惜阿真的如意算盘在看到即使入夜了仍然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天锦城时,不攻自破。
南歆国,是没有宵禁的。
在阿真听到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阿默说芙蓉园的珍品池不仅重兵把守,而且有十数夜明珠照得池内池边纤毫毕现宛若白天之时,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了。
“怎么办啊?”阿真颇为苦恼地趴在桌上。
紫桐对她如此忽视桌上那金光闪闪的南歆皇家对太白发出的请帖的行为,一向端庄浅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灵儿很是兴奋:“阿真阿真,那我们去抢请帖吧,肯定很好玩!”
阿真默了一会儿,抬眼看阿默,目光闪闪,颇有期待。
阿默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一般花池还行,但能入珍品池之人,除其请帖为特制之外,另有画像对照,当然太白除外。”
灵儿又道:“那简单,易容就好了嘛!”
众人看阿真。
阿真默。
她过敏。
人生啊,怎么能如此悲摧?
她泪。
“好吧,”明白过来的灵儿有气无力,随手扒拉着桌上金光闪闪的请帖,“只能用这个了。”
阿默很是犹豫。
太白有规,若非必要,不可与四国皇家接触。
此间的必要是指某个皇帝过大生日或者新皇登基之类的,比如这次太白人出世,就是因子微长老嘱咐,前去恭贺西华新皇登基。
毕竟两边都是自视甚高的,很容易有摩擦。虽然太白众亦不乏四国皇家之人,比如子微长老就是西华一代明君紫微君。
这时,细风拂过,苍梧阿默心神一紧,继而放松。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男一女朝阿真躬身道:“小主安。”
阿真懒懒抬眼,原来是祥风甘雨。
祥风甘雨在八个隐卫中负责行,另有负责衣食住的三男三女,分别是皓羽容絮,琅轩琼芳,玉堂兰台。
苍梧紫桐上前问话:“所谓何事?”
祥风道:“南歆首富安老板谢书安与南歆世家司徒家主司徒宏求见姑娘。”
“谢书安?”阿真听着有些耳熟。
“安老板是西华清岳谢家之私生子,乃谢家少主谢书文同父异母的兄长。”甘雨道。
“哦。”阿真对八卦不感兴趣,不再开口。
苍梧向祥风了解情况后开口道:“如此,阿真可作司徒家人或安老板客人前去芙蓉园。”
阿真想了下,便道:“明日未时约见白竹居。”
祥风甘雨称喏而去。
白竹居是安老板的产业,是一家特别的茶馆,深受文人骚客喜爱。
白竹居各种器具皆以竹制,竹韵清香;又有丝竹声声,雅乐怡人;更有清淡怡人的清秀侍女,为人添茶换盏。
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则是白竹居的茶艺表演。
在高山流水的袅袅清音里,貌美女子着绣清雅芙蓉花裙,素手清颜,将整整十八道茶艺一一演示,另有娇俏丽人,在一旁娇言软语,细细解说。
享受啊享受!
因贪看表演而一大早就来了的阿真很是满意,真是不枉此行。
这谢书安居然如此巧思。
她想。
她虽然和众茶客一起跪坐在大堂,却是懒懒地倚着凭几,很没形象。
其实她更想的是靠在阿默或者苍梧身上的,多舒服啊,却被紫桐坚定地拒绝了,称有损姑娘清誉。
阿真无奈,灵儿幸灾乐祸。
她又抿了口回味无穷寓意吉祥的三清茶,朝在白竹居掌柜的指引下,大步流星向这边来的俊美男子举了举杯,淡淡一笑:“安老板!”
她打招呼,淡淡的音调和着久不开口的低哑,显出丝丝撩人。
谢书安挑挑眉,朗朗剑眉之下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正颇显风流地打量着阿真。
而后低低一笑:“四姑娘好啊!”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音质低沉魅惑。
他潇洒地撩起锦袍后摆,在阿真身边坐下,靠着凭几,曲起一条长腿,姿态放松,隐隐流露出一身华丽的气势。
阿真颇具兴味地再打量他一遍,只觉得这安老板倒真是不凡,气势与气质皆俱,与那颇有些书生气的谢书文很不相同。
那谢书安任凭阿真毫不掩饰地打量,自在而客气道:“书安已于雅间备下酒席,不知四姑娘可赏脸?”
阿真微微一笑:“安老板客气,”她浅浅欠身,“如此,叨扰了。”
阿真进了雅间,也不推辞,自然而然便于上首落座。
谢书安刷地合上扇子,嘴角勾起趣味的弧度,这女子,真不客气。
席面呈白竹居一贯特色,菜式俱是巧,色泽鲜明,让人食指大动。
阿真一一品尝,细细咀嚼。
看她一脸享受,微微眯眼的样子,真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倒是个喜爱美食之人。
只眉角透着掩不去的天真,十五年纪,还是个女娃儿呢。
谢书安轻笑。
他很少动筷,只在一旁执酒陪着。
他又打量起席上阿默四人。
不愧是太白人,皆举止高雅,颇具古风。
挨着四姑娘的两位妙龄女子。
其名唤紫桐者端庄温婉,线条优美的鹅蛋脸上五官纤美,柳眉,水眸,瑶鼻,贝齿,红唇,着一袭素色长裙,配高洁珍珠发饰,衬得通身肤质宛若凝脂;
其名唤灵儿者俏丽灵,小巧的瓜子儿脸庞,波光流转的杏眼,透着十足活力,时不时撒娇般撅起的粉唇,惹人怜爱,穿一身嫩黄衣裙,配蝶式钗环,行动间宛若蝶舞翩跹,隐隐有铃铛脆响,原是腕间细银镯缀着小银铃。
那两位少年亦是不凡,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朗目,气势暗藏,宛若贵族公子。
抱剑者名苍梧,五官清俊,神色冷峻,目光如炬,落步无声,小小年纪却是功力深厚,着黑衣平靴,簪青玉簪。
初见时正在雕刻发簪的少年,五官深刻,薄唇紧抿,名阿默,人如其名,甚寡言,即便开口,也是话语简,看其功力应与苍梧不相上下,着青衣平靴,亦簪青玉簪。
阿真吃饱喝足,放下玉筷,漱口擦手,神情惬意:“如此美食,何愁生意不兴隆。”
安老板召来侍立一旁的侍女,撤去碗碟,换上果盘,笑道:“四姑娘喜欢就好。”
阿真与安老板正说着话,掌柜的进来禀告司徒家主到。
阿真看看天色。
紫桐抽抽嘴角,悄声告知,未时了。
阿真故作严肃地点头,话说,她真是不知道怎么透过天色看时间。
她起身整整衣袍,迎上前去。
司徒家主司徒宏,年近中年,神情严肃,颇具威严。
身后跟着一灰衣老仆,举止恭敬,进退有度。
阿真微微躬身:“宏家主安。”
司徒宏抚须颔首,微微侧身,道:“四姑娘安。”
诸人施礼落座。
谢书安捧着茶盏,神情有些恍惚。
方才那女子长身而立,一身庄严典雅的织锦长袍,广袖轻甩间,隐隐华光流转,体态风流;
一双高贵凤目,半开半合,忽而抬眼间,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淡淡神情,高雅姿态,如此绝代风华。
哪里还有方才那宛若孩童的天真神态?
神之子,原来如此。
只听司徒宏开口道:“四姑娘如此远道而来,还请不要嫌弃,容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阿真笑道:“宏家主客气,天锦繁华,芙蓉清雅,阿真目不暇接,若有宏家主指点,自是荣幸。”
司徒宏道:“如此甚好,司徒家开门迎客,随时恭候姑娘。”
阿真道:“日后芙蓉生辰,阿真正不知如何才能得进芙蓉园,赏珍品芙蓉呢?”
司徒宏捻须道:“老夫正为此事而来,”他身后的灰衣老仆上前,递过一张请帖,“此帖专为我司徒家客人而备,四姑娘用之正好。”
紫桐接过。
阿真微笑:“阿真谢宏家主!”
司徒宏道:“姑娘多礼。”
他沉吟了下,看看谢书安,终是起身道:“如此,老夫先行。”
阿真随之起身:“阿真送宏家主。”
送走了司徒家主,阿真回身向谢书安道:“安老板如此款待,阿真谢过。”
谢书安道:“无妨,”又道,“姑娘这便要走?”
阿真点头:“然。”
谢书安不多言:“书安送姑娘。”
阿真道:“安老板留步。”
谢书安也不坚持,目送她离去。
却见阿真复又回转。
只听她笑问:“安老板可知天锦何处美人善歌善舞?阿真突想听听小曲儿,赏赏美人。”
饶是谢书安也目瞪口呆了一会儿。
方才道:“天香楼有一貌美歌姬,唱得极好,亦善舞水袖,花名妙音。”
阿真谢过。
谢书安又道:“凡若青楼,不免鱼龙混杂,姑娘如此……”
阿真道:“无妨。”
谢书安站在原地,看那广袖飘飘的女子,怡然自得地昂首而行,忽而半眯起桃花眼,嘴角勾起兴味的笑来。
这女子,竟是如此奇特。
他快走几步,赶上阿真,道:“书安亦好久不闻妙音起歌,颇为怀念,与姑娘一道如何?”
阿真认真道:“甚好,美人歌舞,如若不赏,暴殄天物,不过,安老板可带足银两?”
谢书安愣道:“那是自然。”
阿真笑道:“如此,便由安老板略尽地主之谊了。”
“……然。”谢书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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