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向人家要以前送过的的东西，这种事郎禹欣作为鄙视，其次的就是，分手后却还保留人家以前送给你的东西。

    周末在家收拾屋子，郎禹欣把殷漾前三年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整理了出来，一边抹汗一边呆滞地盯着什么类型礼物都有的四个大箱子，心里面又泛酸了。平心而论，殷漾是个大方的男人，依着箱子开始了分手后的第一场回忆，郎禹欣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放不下他的，她做不到潇洒的分手快乐。

    床头的手机突兀地响了，郎禹欣被铃声从三年前拉回到了现实。来电的是临市大表姐，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急切关心地问道，“欣欣你没事吧？”

    郎禹欣的表姐没嫁去临市前跟钱妮是邻居，所以郎禹欣猜她已经从钱妮那里知道了自己被甩的事。深吸口气她装得格外豪爽，“我能有啥事？咱虽说算不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怪物，但也能说成是襟宽广的禽兽，区区失恋小事能耐我何？”

    “完了，你这没文化的一下子文化起来，那就说明真有事了。”

    “我哪没文化了，虽说专科毕业，可我也是正正式式的教育工作者！”

    “行了，不跟你贫。咱姐俩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事？”

    郎禹欣沉默半秒，老实交代说，“有点不爽。”

    “要我快马加鞭赶去找你吗？”

    “找我干嘛，快马加鞭赶来去找殷漾，给他五马分尸了！”

    听到郎禹欣不再假装没事，于小江好算送了口气，“成，只要我妹高兴，别说把殷漾一个人五马分尸，就算分他们全家我也毫不犹豫！”

    “大表姐，你怎么还这般的江湖儿女，姐夫怎么给你□的！”

    “别提你姐夫，越来越娘了，我现在都纳闷，到底是我嫁给他了，还是我把他给娶了。”

    “现在的社会不就这样吗，正常！女人man，男人娘。”说是这么说，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很娘的，其实殷漾挺man的……说着，目光又飘到了四个大箱子上，郎禹欣刚晴天的心情又变得郁了些，“姐，我还有事，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啊。”

    “等着，你有什么事儿？”

    “我在收拾殷漾以前送我的东西，准备丢了。”

    “丢了？别啊！”于小江虽然嫁入豪门有一阵子了，但是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没有被她抛到脑后，“扔了可惜，你去夜市卖了吧，我告诉你个地方，去了报我名字准有摊位。”

    ***

    丢了不如卖了，郎禹欣的工资就那么几个子儿，为人也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人，所以华灯初上时分，a大学校门口的夜市上出现了一个贩卖前男友所送礼物的女人。

    “美女，这些游戏光盘怎么卖？”

    郎禹欣啃着从临摊买来的老玉米，抬头看向嘴唇上长着一抹黑胡子的大学男生说，“给钱就卖。”

    男生乐了，“真的啊，五毛钱两张也卖？”

    “成啊，你好意思吗？”她瞟眼男生身边的娇小女生，“姑娘啊，你想要点儿什么？”

    女学生正准备蹲下来好好淘一番，身后缓缓驶来的车却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郎禹欣的目光也跟着投过去，宝蓝色的车子有些眼熟，但她贵人忘事快，就是想不起从哪里见过了。

    宝蓝色车里的人将车窗放下来，探出头，郎禹欣这才发现靓车配得不光是美女。

    “唐教授。”

    女生恭恭敬敬的称呼出口后，郎禹欣惊讶，没想到a大竟然有皮相这么好的教授，前几年来找自己表姐的时候，她可是竟在校院儿里面遇见满脸褶子的老教授了。“教授想买点儿什么？”

    被称作唐教授的男人抬眼看了下郎禹欣，面无表情道，“不需要。”然后他转头跟那个女生说了一些带有某种专业术语的话，不过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无聊地从郎禹欣的地摊上瞟了一眼，当他见到一叠看起来有些年岁的镜头纸时，目光一下子锐利了，好像见到猎物的雄鹰。

    师生谈话结束后，女生拉着男生一起跑回了学校，摊子前只剩下了坐在车里的教授。郎禹欣虽然不着急卖那些游戏光盘，但是潜意识里面还是把车里的人当做了驱赶自己客人的蚊香，闷头继续啃老玉米。

    “那叠镜头纸，多钱？”

    没想到刚说不需要的教授竟然看上了自己摊上的东西，还是她认为最不会有人要的那一件。当初殷漾拿来送她的时候，她就千百个嫌弃，自己又不是摄影爱好者，要那玩意本没用，不过殷漾可告诉过她，这个牌子的镜头纸是已经绝版的，听说还是配着某款昂贵相机一起出厂的。

    照葫芦画瓢，郎禹欣腾出拿老玉米的一只手将镜头纸递向车里的人，“教授可识货，绝版的。”

    “多钱。”他并没打算接过东西来瞧。

    “一百？”她本就不懂，抱着试着要价的心态喊的，心想，要是他不要，她可以拿上添一句“逗你玩”。

    不过让郎禹欣省心的是，这位教授竟然二话不说伸手就递过来一张红色大票。“套个袋子。”她抓过煮玉米的手把镜头纸表皮抓湿了。

    “没问题。”正准备接钱给教授装镜头纸，耳朵尖尖的郎禹欣竟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撇头一望，脸色剧变，她光想着自己表姐是a大学生了，竟然忘记了殷漾新交的小狐狸也是a大学生！眼看两个手挽手的人就要朝这边走过来，郎禹欣脑袋嗡地一响，风驰电掣地跨过自己的摊子打开宝蓝色车子的车门钻了进去。

    后视镜里面的一双细长眼睛不解地盯着自己，郎禹欣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教授，我就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细长眼睛不再盯着她，而是随着她紧张的视线望向车外，一对年轻的恋人牵手走过，女的是大三的学生，曾经上过他的课，男的看起来稍大两岁，长得还不错。唐俊卓好像明白了一些状况。

    殷漾跟他的小狐狸走远后，郎禹欣终于松了口气，两只手也才渐渐地放松，这时候她低头一看，好好的镜头纸已经被她捏着褶皱丛生。不好意思地冲着后视镜窘迫一笑，郎禹欣将被自己虐待过的镜头纸递向前面座位上的人，“教授啊，现在你还要吗？”

    唐俊卓见那副尊容的东西怎么会再要，可是绝版啊，视摄影为第二人生的他怎么不会懂得“将就”二字。“要。”

    “那，你拿着吧，不要钱了。”

    眉峰一挑，他却没多说什么，“谢谢。”

    “我该谢谢你才是。”如果没有这车，那么有人就会见到她在这里一个人默默地哀伤着处理感情衍生品了，确切地说是上一段感情的。

    “那么……”唐俊卓扭头指了下她另一只手上的老玉米，“能不能把它拿出去。”他的车里从来没有放进来过食物，就算唐小天都不敢。

    不好意思地笑笑，郎禹欣赶紧打开车门，“我也该出来了。”

    礼貌地冲车外的人点头，唐俊卓简单道别后便开车离开。

    望着某一对已远的身影，又朝宝蓝色车子开走的方向望去，郎禹欣内心百感交集地端起手里的老玉米，何以解忧，唯有玉米啊。

    ***

    “这钱你准备怎么花？”

    “不知道呢。”没有想到那堆乱七八糟的玩意竟买了小千数块钱，郎禹欣点着票子露出张苦大仇深的脸，“头回遇上有钱不知道该怎么花的事儿。”

    钱妮白她眼，“你还有不知道怎么花钱的时候？”

    确实，郎禹欣这种败家孩子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花钱，现在的这种江郎才尽状态无非是因为没有心情。

    两人正聊着，钱妮家的门铃响了，跑去开门迎进屋的是钱云松，手里提着两大袋子吃的。叔叔婶婶都不在家，照顾钱妮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钱云松这个堂哥的身上。郎禹欣羡慕地望着兄妹两人把丰盛的食物往冰箱里塞，酸溜溜地问了句，“为什么我没哥哥？”

    钱云松回头一笑，“于小江不是即当姐姐又当哥哥吗？”

    “可是她不在我身边啊--”一脸痛苦相栽进沙发，郎禹欣抱着靠背垫发赖。

    “小江姐不在，不是有我们嘛！”钱妮拉着哥哥坐回沙发，她想自己哥哥询问意见，“欣欣处理破烂儿卖了近一千块钱，你说她该拿这钱做些什么？”

    钱云松惊讶地看向郎禹欣，“什么破烂儿这么贵啊，欣子啊，你不是去偷下水道盖儿了吧。”

    “我还大半夜出门偷电缆呢。”白他一眼，郎禹欣把破烂儿的身家背景给钱云松说了一遍。

    又提起殷漾，钱云松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两眼瞪得跟牛眼似的，“我看这小子就是脑子有病，病得还不轻！”

    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郎禹欣问钱云松，“松哥，怎么好像你被殷漾给甩了一样呢。”

    “我？”钱云松脸色变得尴尬，支吾半天后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还是自己家妹妹当翻译说道，“我哥不是也一直把你当妹妹疼吗！”

    郎禹欣笑，她心里怎么会没数。“要不，这钱我们三个下馆子吧。”

    “不成，这种钱没有朋友帮着消费的，你要自己一个人花干净才有意义！”钱妮不赞成，理由相当充分，“花得一分不剩了，咱就跟过去拜拜了！向前看，大把的帅哥哥都在哀求你瞅他们一眼呢！”

    “一个人花比较有意义。”钱云松也点头。

    于是在这两兄妹的支持下，郎禹欣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翻出了少女时代的梦想一件。“我拿着钱去拍一套华丽写真怎么样，就当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这样好吗，拍写真穿得太清凉了吧。”钱家兄妹终于出现分歧。

    “大哥啊，所有的写真不都像明星拍得那种，我们说的是……”钱妮想给自己的小古板哥哥解释清楚郎禹欣拍得这种写真是什么样子，想来想去也没找到明确的形容词。最后还是郎禹欣自己道出了贴切的三个字，“艺术照。”

    原来是那个啊。钱云松明白地点点头，“我小时候还照过呢。”

    “真的？看来咱们八零后都人手一套啊，松哥，你的是不是也涂着红嘴唇，眉心点着小红点儿？改天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

    见郎禹欣喜笑颜开那个样子，钱云松心里放轻松了，他点头，“改天拿出来给你们乐呵乐呵。”

    ***

    挺奇怪的，这人遇不上事儿的时候特别迟钝，感觉不出来身边有朋友的幸福，一旦你变得可怜兮兮了，你才会变敏感，感觉到有朋友的欣慰。最近几天除了上班就是跟钱妮钱云松腻在一起玩儿，郎禹欣的心情明朗持久度明显提高，想起不愉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可是老天有时候就是喜欢恶搞，比如郎禹欣生日当天，她竟然出门不到十分钟就遇上了殷漾，光遇见这个挨千刀的就算了，他右手竟然还牵着那只a大的小狐狸。

    殷漾朝她这里看过来，郎禹欣赶紧把头转向别的地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这个时候假装陌生人确实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就算他配合，也不见得两人开外的其他人会消停。

    郎禹欣没想到，连殷漾都没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江李明月竟会挑衅似的主动上前跟郎禹欣打招呼。

    “你是禹欣姐姐吧，我之前在殷漾这里见过你的照片。”

    “……”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相认发生的太突然了。郎禹欣嘴角抽搐几下，看起来勉强像是在笑。

    “你好，禹欣姐姐，我叫江李明月。”

    白皙的小手伸过来，郎禹欣低头看了看，恶毒地把它想象成了无骨凤爪，真不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片子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尽力保持着良好形象，郎禹欣礼貌地捏住那只小手的手指尖一握，“名字很个。”

    “谢谢。”

    感情经历算得上是相当丰富的殷漾也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虽然不知道改怎么处理，但他明白不能再让这俩人呆在一起，半秒钟都是危险。

    “出去啊，不耽误你时间了。”

    “嗯。”郎禹欣应声，心想，你厥什么尾巴拉什么屎，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怕我会甩开面子跟这只小狐狸在大庭广众下撕扯起来吗？我呸，我凭什么为了你做那种掉价的事儿！再说了，姐姐我今天生日，本就犯不着为了这点破事不开心！

    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是郎禹欣真是那种襟纳百川的人吗？她不是，一般女人都不是！此时此刻她已经默默修改了今日的行程，影楼不着急去，先去小酒馆喝两杯更有必要！

    挪脚准备离开，可不知死活的小狐狸竟然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这么一句，“禹欣姐姐，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吧，上一回殷漾帮你复印身份证的时候我不小心瞄到的，祝你生日快乐哦！还有呀，你看起来可比身份证上的年龄小些呢。”

    上次殷漾给自己复印身份证的时候……郎禹欣暗地掰指头一算，那可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这么说三个月前这俩人就勾搭到一起了--她现在真是快忍不住了，原来减肥不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忍耐才是最具挑战的！

    “小月，来车了，你还想不想去买书了？”一时间不透这小丫头是故意还是神经，殷漾变得有些恼火。

    江李明月听得出来，好在她没几分大小姐脾气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买。”

    “拿就赶紧去车站。”

    两人临走，殷漾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郎禹欣一眼，她的脸色并没多少变化，不过依认识五年恋爱三年的经验来猜，她现在的心情肯定烂到某种程度了。

    确实，如果他们晚走一分钟或者那个小狐狸在多少半句话，郎禹欣保不定自己会不会当街砍人。不过最令人火大的事不是在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发生的，而是在殷漾离开半小时后。

    当郎禹欣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一家小酒馆自斟自饮的时候，一条殷漾的短信发到她的手机上。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招你不高兴的。今天你过生日别因为这些小事心里难受，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每天都顺顺利利快快乐乐。”

    就那么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拿着手机，半响不言语不动弹的郎禹欣最后竟掉下了一滴事后被她自己称作惊天地泣鬼神的眼泪！曾被人怀疑过没有泪腺的人竟然就这么哭了，实在够惊悚的，这要是于小江钱妮他们在旁边，一定会先拍照再递纸巾。

    脑袋里像是幻灯片一样把自己跟殷漾的三年一张张放完，眼泪滴了一桌角，三瓶子啤酒一滴不剩喝干净，郎禹欣起身付钱拍拍屁股离开。晃晃悠悠去影楼的路上，她又改了自己的计划。

    她要拍写真，超级清凉的的那种！她现在就是想疯狂！就算摄影师是个大老爷们，她也要拍！害羞，跟爱情一起去见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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