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56

    （五十六）

    开春后，严寒发觉陆正丰越发忙碌，与此相伴的是陆正丰脸上不断出现的新伤。借口用一次就不好用了，陆正丰不想多谈，严寒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同事们背地里传言，陆正丰肯定有婚外情，要不他老婆怎么会三天两头的跟他闹。严寒看看周丽君，一副大义凌然的从容，甚至看好戏的样子，相反自己有些心虚。

    时间依然不给严寒停下来梳理的机会，当他再抬头看天时，已是生日前夕。生日前一个星期，陆正丰给自己发信息说他儿子手术日子快到了，他要离开几天做准备，末了，他承诺会及时赶回来给严寒过生日，严寒不敢提起心中莫名的慌乱不安，只要求陆正丰一切小心。

    之后的很多年，严寒都不愿意回想那一天的情形，每次想起，都是一次残忍的凌迟，是在烈日下暴尸街头的凄惨。

    从早上开始，做早餐切到手指头，下楼崴到脚，严寒头重脚轻，浑浑噩噩地来到启天。踏进车间办公楼，就有人通知严寒主任找他，严寒疑惑地跑上楼，来到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的时候，王主任正抽着烟，看见严寒，摆手让他进去。屋里还背对站着着一个女人，身材高挑，严寒没太在意。王主任脸上强忍的笑意，让严寒疑惑，王主任一伸手，指向一旁的女人，严寒回头，正对上一张怒气冲天、似曾相识的脸，眼神是要将人杀死。严寒在脑海中飞快搜索，然后神经猛然绷紧，立刻紧张起来，吞吞吐吐地喊了声:“林姐。”

    “哼，还记得我啊？看来没找错人。”林小小看严寒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件垃圾。

    “嫂子，你来这做什么？是不是陆正丰他？”严寒突然担心起来。

    “哟，你还知道我是陆正丰的老婆啊！王主任你看怎么办吧！”林小小双手抱在胸前盛气凌人，王主任也一脸尴尬的笑，他把手中的烟掐灭。

    “是这样的严寒，陆正丰的媳妇说你跟陆正丰的关系有些不寻常，就是俩男人谈感情，说白了就是搞同性恋，你说说有这么一回事吗？”王主任说完自己都有点难为情了。

    “没……没有……不是。”严寒急着辩解，“搞同性恋”这几个字眼此时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严寒喘不过气，他想极力摆脱这种窒息感。

    “哼，不是？我们结婚的时候，陆正丰就守着全场说你不喜欢女人，我当时还不信。你要不要脸？没有同性恋要你了吗？正常男人你都敢勾引啊！”林小小几乎伸出的手指几乎戳到严寒的脸上，王主任连忙制止，却难掩看好戏般的笑意。

    “林女士，别激动，我找位同事来了解下情况。”王主任拿起电话，只听见“你到公室来一下。”严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任何人，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像在大雪飞舞的原野，被剥了个精光，一个矮小的土丘都找不到，像期末考试，把不及格试卷拿给老爸，等待暴风雨前的不安。短暂的寂静，比歇斯底里更可怕，周围是无尽的深渊，而严寒感觉濒临死亡的恐惧。

    不一会，周丽君推门进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对峙的两个人，走到王主任面前。

    “这位是周丽君，平时呢，她跟严寒，陆正丰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吃饭工作，我来问问她。”王主任又恢复领导的派头。

    ☆、part.57

    （五十七）

    “丽君啊！这位是陆正丰的媳妇，想你们也认识。据她反应严寒跟陆正丰有同性恋的关系，你平时跟他俩关系不错，你怎么看？”周丽君静静地听着，没有丝毫的惊讶，看着已经崩溃的严寒，她叹了口气说:“是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也没见过，我就说说我见到过的吧。陆正丰升职前，他俩一起吃一起走的，喝水都用一个杯子，上次火灾，严寒竟然不顾危险，跑回去找陆正丰，这让我挺惊讶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同性恋。”周丽君有意把“同性恋”三个字说得无比沉重，说完自己也暗暗深呼吸，偷偷看着瑟瑟发抖的严寒。

    “王主任，这就是同性恋，但陆正丰肯定不是，我们是自由恋爱，我们夫妻生活很和谐，我们有自己的孩子，美满的家庭，肯定是这个变态缠着他！”林小小几近歇斯底里，周丽君连忙上前劝慰，严寒仍旧只是低着头，好像灵魂出窍般没了意识。

    “王主任，咱们车间能不能处理？不能的话，我去厂里找领导，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车间别怪我。”

    “别别别，别找厂里，咱们车间内部处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王主任赶紧起身走向前。

    “我说你小子，说句话啊！”王主任回身猛地拥了一把严寒，严寒踉踉跄跄，仍旧低头不语。

    “严寒，你先办理休假，等车间开会讨论出处理意见再说。”王主任一甩手，走到办公桌，踢开椅子，从抽屉拿出一张纸。

    “休假？你让这种同性恋继续待在车间祸害别人家庭吗？这种人身上搞不好都有艾滋病，看样我得找厂里了。”林小小指着严寒辱骂，满脸的厌恶。

    “林女士，那你说怎么办？真要闹大了，对陆正丰也不好吧！”王主任急得满头大汗，周丽君冷眼看着一切。

    “王主任，我们家陆正丰绝对就是正常男人，我们不怕。这是我们谈话录音，严寒，你可给我听好了。”林小小说着拿出手机，按响了录音，周丽君跟王主任都好奇地竖起耳朵。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别冲动，有话慢慢说。”录音中响起陆正丰的声音，周丽君注意严寒的反应。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又传来林小小的叫喊。

    “怎么可能，不可能，我喜欢女人！”陆正丰辩解着。

    “你敢发誓吗？你发誓！”林小小不依不饶。

    严寒开始对手机中传来的陆正丰的声音有了反应，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重现希望的曙光，泪水的防线就要决堤。

    “我如果喜欢他，我 不 得 好 死！！”录音中有片刻停顿，然后陆正丰平静却有力的声音传来，这一句毒誓让周丽君震惊。

    与此同时，周丽君清晰地看到严寒身体一震，两串泪水像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周丽君看得呆了，她好像听到严寒泪水崩落的地上碎掉的声音，她将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

    “主任！”严寒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脸上却一幅视死如归的坚定，四人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都锁定在严寒身上。

    “主任，我辞职！”严寒没有委屈而变得哽咽，他用尽可能少得话，来完整表达他的想法。周丽君却睁大了眼睛，王主任的喉结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