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项礼节都行使完了，那么也就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毕竟接下来的投资风波，一个弄不好、持续个两三天已经是历年都陆续出现过的情况了。

    照客伯伯抓起摇铃大力的摇晃了几下；旋即有两个人打偏堂里走出来。

    小治已经知道，为示公平，这些来寻资助的人们，刚刚已经在伯伯的安排下以抓阄的方式定了先后出来的顺序。厅里的这两个、正是抓了首出权的人。而后面，光本族内就还有二十几拨人，再算上那些外姓的五六拨人……

    抓抓脑门，在身后来监督但不能下决定的四爷爷看不见的地方，小治扁了扁嘴巴。自家手里的资金倒也是不算少了，可看目前的这架势，这投资点还真是不易下定论呢。自己的考验、到这会、应该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吧。

    待场上两个哥哥辈的青年把建厂出发点、目标计划、管理流程都介绍完后，她正准备保持观望的态度、先看看别家的样子学点架势再说时，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疑惑的扫了众人一圈，没有得到答案后、小治把目光调回照客伯伯身上。

    “新家主第一次参会，这第一局的投资，新家主可以有优先选择的权利。这也算是大家对于新家主的礼让和鼓励！”照客伯伯笑眯眯的解释着小治的疑惑。

    眨巴着眼听完、沉吟一下后，小治还是放弃了选择；然后看着那些叔伯哥哥们明显开心起来的样子，揉揉自己刚刚因为说了放弃、而再度吃四爷爷一烟杆的背脊，仍然在肚子里倔强的认为自己做的并没有什么过错。

    这局的投资是乡下地方很需要的棉花纺织。可以说只要稍微懂点门道的人、铺好局面后基本就能掌控好保证获利的。这样投资人只需等上一个季度，便能把本息都收回来了。真正算得是稳赚不赔的一路门道买卖。

    可是不管四爷爷在后面的暗示，小治却愣是把这到口的肥给让出去了。也许别人会觉得她这么做是无谓的行为，可是她有自己想要的处世法子路头去走；即便她会因为自己的这些小念头、而年少碰墙头，她也想走出自己的样子来！

    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她的一切早在自己还懵懂的时候便已样样都被安排好了，这感觉、其实很不好；若是在乖顺的走上那些安排好的路后，连细节还都得亦步亦趋的顺着别人的话头去做，那么、何必还非要她来？

    她是众人眼里乖顺明事理的孩子没错、可她也是有天然的逆反心理存在的。

    堂上在座的也都是些人，只在小治初初淡定的宣布放弃后、微微惊讶了下便了然她的意思所在。

    众人因她是新人身份、便只得按规矩礼让她这头局，这也算是为各自以后留下点相见的后路。可她却把这大好的头局复让回来，这也算是她对在座所有长辈哥哥们的敬意。

    利益是现实，可是她也宁愿以这头局、来消除些众人暗地里对于新生力量的抵制心理。以一局利益来给自己留下门路，她舍得去示这个好。

    在五门家主标下这一局的投资权后，小治都能明显感觉众人投过来的视线、比开始要温暖了些。身后四爷爷轻笑复叹气的轻响，她也听的清清楚楚。

    低下头弯弯唇角，小治知道，自己这做法、算是以不错的姿态过关了。那么底下就该是绷紧心思、去为本门利益而努力了；这也才算是真值得在意的实际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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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下心抛弃一切杂念、把思维神经推上运转轴，细听谨判速定夺。

    从上午礼毕到晚上九点过后，本族内的二十七局投资计划、除了一局太不靠谱的计划无人问津外，其他的全部被二十五门家主分标完毕。

    已经坐了一整天的家主们，陆续起身向门外走去。这一整日下来神经的高度紧绷、让每个人都生了疲累感来；到了这个辰光，纵是那些平日悍锐行的家主门、唯一还能在想的、也只剩‘回家休息’这么一道最简单不过的念头了。

    随着人流走出堂外，迎着照的人间一片光华如练的西天半月，小治抬手伸了个懒腰，冬夜里厚重的寒气、也随着抬手时拉起的衣服下摆、钻进了身体里，瞬时让疲累的神智恢复了些清明。

    身边不时有结伴而过的家主们、低声讨论着今日这一番近乎博弈的标局，偶尔还会有关于小治的几声讨论飘进她的耳朵里。

    小治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是有些值得他们在意了。毕竟她即没有如多数家主一般选择广放博收的方式去下标，更没有因为自身是新人年少、而谨慎的全去选那些短线快回收以期能快点让人看到结果、好证明自己的局来标；这已是打破了多半人意念中的常规表现了。

    一年的跑园、两半年的船运、三年的陆地长途货运、四年的钢厂。

    不过四局标。她的数量是少，可起始点却越加越高；尤其在标下那个多数人都冷然待之的钢厂时，厅堂里迅即而起的一片咂舌声，小治自己也是听的分外清明的。

    在那时的年月里，自己这几局也都是来钱利息较之其他偏高的计划是没错，可关系道道也是极多且难办的；一般很少有人会乐意放弃短期光明显见的计划而去选这些来做的。她却全选了。

    资金砸去了大半，非议背了一身。例会上四爷爷的老烟杆急得都把她的腰给戳出个小山包来了；可是声出诺定！她连公证的几位爷爷以她新生年少莽撞做借口、而给予重选的机会都直接放弃掉了。

    不是少年就可以有反悔的机会的，她也没拿自己当新人看；算足了本门情况、翻遍了脑中储积的有关外界行情的资料才下的决定，她又怎么会轻易去更改。

    “我会让你们看到结果的。明天我就让你们先放放心。”

    追上前面慢步踱着的四爷爷，小治给出了自己的保证。她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让四爷爷安下心来。那么，就等明早吧。明早外姓之人的投资还有八局呢，自己也只能用事实来说话了。

    隔日早上，小治用剩下的资金再度标下了两局投资。不过这次，均是短线；半年和十个月内就能本息收回的农场饲料养植买卖。

    在四爷爷松了口气的时候，小治却看着满场相互询问探讨兴奋的叔伯们、心下没有半点与之氛围相符的开心感觉。

    费尽心思、在事情未发生前，先据各家情况推断出大体会发生的情况，把每一分可能都算尽；然后进行后期发展的估测。等到了事情真来的时候，再据细节的变化，把先期的计算给迅速复位、拿捏好分寸、做出可获最大利润的决定。

    可即便是这样了，还是会因为年少而遭人质疑。这感觉，对于甫费全部心思的小治来说，有些不好接受。尽管，理论原因、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

    这步步计算未来每种会发生的景象日子，就是自己以后必须要去过的日子了呢。

    早已妥协于自身走向的小治，看着满堂的热闹画面、窝在椅子里，却还是在无人看见的心底，再一次生了腻厌感来。

    那时，还陷在自己情绪里的小治，还不知道自己算尽了一切天时地利人和的交集、却独独漏算了人的格。而那，才是所有人事发展的最大变数。

    所以在那变数于大半个小时后、猝不及防的发生时，小治也在自己预料外的、爆发了一直被压制着的另一种情。

    下午一点后，第三道平利支援困难的族人一项议程，在各位家主并不乐意的脸色里、被宣布了开始。

    而小治，看着那甫出场便因看到首座上的她、明明惊顿了下却又强做忽视状的十四岁女孩，立时生了有些想躲却无处可藏的尴尬感来。

    那个明明该是落魄于人前、却又让自己有些不愿相见的女孩子，便是江明笙。

    【三】 磨练初的协奏曲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