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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0。

    白月渐沉,漫天的星辰也逐渐隐去其光芒,东方露出了一点鱼白,不断的扩大,满目光辉璀璨异常。

    天,亮了,露天阳台上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露水打湿一身,可是她都没有去理睬,身体抱成一团,神情呆滞的没有焦点,东方的新阳逐步洒落她满身,所过之处露珠越发晶莹剔透,湿嗒嗒的娇人可爱。

    文晨将脸埋入膝盖,说不出的疲惫和痛心。邮件是哥哥设定时间发送的,在预知自己会死亡之后!他是铁了心的想离开!答应她不会自杀,可是以癌症来折磨自己!并以此光明正大的病逝!

    他就这么离开了,撇下她一个人走了。没有违背当初答应她的承诺,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从此再也无法见面。眼睛干涩难受,已经无声的流了一夜的泪水,眼眶再也流不出体,那颗执着的心也支离破碎,还怎么伤心呢,还是已经无法伤心了?

    她在阳台坐了一整天的时间,没有移动分毫,维持着抱成一团的姿势,抵御着内心深处的寒冷,朝阳成了暖阳,成了夕阳,她依然是呆坐不动,直到文忞来到她的房间。

    敲门许久,房间里都没有回声,文忞不由得皱眉,佣人说她今天都没有走出房门的,也顾不得许多,转动门把,自己开门进卧室。“姐,在不在?”

    卧室里静悄悄的,窗帘在微风中飘荡,猎猎作响。被子一丝不苟平整的铺好,没有睡过的痕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迷醉神经。屋角还堆着一大堆得礼物,只有几件事拆开的,都是昨日生日宴上收到的礼物,而那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昨天的宴会上,她惊艳四方,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有不少人表示希望能和她交往,只是父亲没有答应,他中意的是那个和表姐有多年交情的男人。

    房间里没有人在,也没有一点的生息,没有关上的窗户将屋里吹得冰凉冰凉的,尽管不是在大冬天,但在这秋末的季节,天气也是沁凉无比的。

    他皱眉,站了好一会之后视线才往阳台而去,佣人说她没有出门的。

    推开卧室与阳台之间相连的玻璃门,抬眼便看到了抱成一团的人,在黄昏的影里,身影单薄,大片的黄昏洒落她身上,金黄的光影越发显得孤寂落寞。

    “姐,佣人说你一天没有吃饭,是身体不舒服吗?”他走进,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带着莫名的担心,她看着,似乎不是很好,他清早就返回曼哈顿处理一些事情,直到傍晚才再次回到长岛,但一回来佣人就说她一天没有出房门,也没有吃任何的东西。

    “嗯?”僵直的身体动了动,转头茫然的看他,失去焦距的眼慢慢集中,好一会才摇头。“没事,我很好。”

    她的苍白憔悴让文忞刹那心惊,整个人苍白得透明,在黄昏的时光里逐渐淡去。他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她的额头,没了往日的沉稳,惊叫。“姐,你在发烧!”

    “是吗?”文晨低低的反问,嘴角带着恍惚的微笑,抬头看着受到惊吓的人,眼中单薄焦距逐步涣散,大片大片的黑暗侵袭而来,铺天盖地。

    在昏迷过去的当会,模糊中似乎看见孤竹担忧的眼,唇角的微笑越加扩散,如此,你才肯出现吗?

    “姐!”

    文忞接住倒下的人,心脏遭受狠狠的一击!抱着突然昏迷过去的人,在黄昏的光影里怒吼。

    “快来人!!”

    来参加文晨生日晚会的人都还没有离开,她突然间发烧昏迷,在别墅间引起不小的震动。原本要离开的人都留了下来,这昨天的晚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昏倒了?

    昏迷过后,文晨一直在做梦,有关于过去,全是他的记忆,她看见孤竹站在木屋前,可是对她闭上门,背对她,渐离渐远,任她怎么追赶他就是不停下来。

    身边纷纷扰扰,她困在梦境里,看不见任何的光亮,铺天盖地的黑暗,没有光明的影子,怎么努力也无法出。

    安静而孤寂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坚信前方有一个影子在等着,不住的奔跑,只要努力的走出,她就能见到所思念的人。

    黑暗在奔跑中逐渐的消散,薄薄的曦雾笼罩着整座青竹山,包括屋顶的那栋小屋,青竹摇曳,潺潺流水伴随着低沉的洞箫。竹林的雾水打湿了衣服,混合了额上的汗水,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过眼角,侵入眼眶,酸得发涩,她站住脚步,在芬满竹香和泥土气息的竹林里竖耳倾听。

    前方箫音低沉,一首《古意长相思》吹动整个青竹山,带着浓稠的哀伤,如哭如诉。

    脚下的竹叶在风吹动下滚卷向前,打着旋儿悠悠落水,带起淡淡的波纹,逐步扩大,直至不见任何的痕迹,跟随着缓流向东而去。

    她跟着打卷的竹叶走出了竹林,看到瀑布边上的一个淡青的身影,紫竹箫的旋律在他唇下飘溢,伴着满山青竹,醇厚悠长。

    孤竹一直背对着她,不肯回头,淡青的身影始终专注于手上的紫竹箫,怎么也不肯停歇。

    她伸出手,却无法触到那近在咫尺的身影,手指抚过的只是潮湿的雾气,箫音没有了,流水声远去,连淡青的身影也消失了去,脚下的土地在移动,满山青竹疯狂舞动,将她卷上天,摔在另一个空间里。

    她看到葡萄架下,哥哥抱着骨灰,眼中带着灰蒙蒙的情绪。

    哥哥抱着酒坛子,吃吃的笑,伸手去抓那不存在的影像。

    哥哥在葡萄架下睡着了,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手腕的鲜血蜿蜒向前,浸湿了身下的土地,染红了本就带血的刀子。

    哥哥站在青竹山的脚下,看着满山满山的青竹,眼中没有太多的感情。晨晨,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晨晨,你看,很多的竹子。

    多好的竹子,没有世人来打扰过,晨晨,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找到我们的。

    晨晨,该起床去上学了。哥哥站在卧室的门口,轻敲着竹门,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不可以当懒虫喔。

    哥哥拿着紫竹,一刀一刀,小心翼翼的雕刻,耐心的试音,她站在身后摇头。哥哥,不要忘记吃饭了。

    晨晨,溪里有鱼,我们钓鱼去吧!

    晨晨,怎么最近都不说话了?看看哥哥画的画怎么样?

    我们家的晨晨长大了,该找个男孩子了。

    她带着张尽到青竹山,哥哥放下手上的画笔,脸上带着父亲见到女儿长大成人之后的感慨和欣慰。晨晨,这是你找的男孩子吗?要幸福喔。

    她和张尽被困郊外,回来以后发烧了,哥哥守在床边不离一步,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将张尽狠狠数落了一阵。

    晨晨,别睡了,太阳出来了,再不醒来哥哥生气了。

    呀,晨晨的画技又进步了,快超过哥哥了。

    唔。。。。。。晨晨,李伯家有小狗,我们还是去张伯家吧!

    咦?原来哥哥你怕狗喔!

    晨晨,你要到东城上学。。。。。。没有为什么,听哥哥的就是了。

    哥哥都在山上,不走。

    晨晨,怎么又跑回来了,不留点时间给同学吗?

    怎么又瘦了,在学校的伙食不好吗?

    哥哥将她的饭碗堆得满满的,无视已经堆尖的饭碗,继续往上头夹。要补补,多吃一点。

    晨晨,看,茶叶舒展的形状是不是很漂亮,比画画还要有趣。哥哥将泡茶叶泡开以后,指着玻璃杯中舒展的茶叶,温润的眼带着温柔的笑意。

    哥哥将夜半做噩梦的她揽在怀里,轻轻拍抚,柔声的安慰。晨晨,哥哥在呢,没走。

    青竹林里,哥哥带着她从小径散步下山。下次放假回来,哥哥还带你挖芋子去。

    晨晨,一个人,你要好好的。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

    哥哥,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哥哥,不要走。

    哥哥。。。。。。

    睁开眼睛的刹那,文晨听到人群的欢呼,身边好似许多人在来来往往,夹杂着仪器的滴答声,她只醒来一会,便又闭上眼睛。医生说,没事了,烧已经退下去了。

    守在病房之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宴会结束后她遇到了什么事,佣人说她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不吃不喝,待到文忞过去,她就昏倒了,之后便是昏迷不醒。

    文昊天自她生病后就一直守在医院里,几日来没有合上眼,焦心的等候她高烧消退。待医生说烧退下,没事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浊气,松懈的神令他如虚脱一般靠着椅子,不一刻便睡着了。他的妻子没有叫他,将件厚大衣盖在他身上,在一边安静的陪伴,其他人看了一眼,都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临时开辟为休息室的病房。

    握住丈夫的手,满满的心疼,之间掠过他发白的鬓角,微微颤抖。“昊天,没事了,晨晨已经没事了。”

    欧阳民穿着无菌衣,站在病房之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还紧闭着眼睛的人。

    那天他本来已经同秦刚要一起回国,还没有走出大厅,就听到文忞的惊叫,继而看到他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惊慌失措的跑下楼,嘴里吼着要叫救护车。

    他们都慌了,匆忙将人送到医院。

    长着蓝色眼睛,一头白发的医生说她发高烧了,很严重。

    只是两三天的时间,文晨高烧越发的严重,并伴发肺部积水和肺炎,几次抢救,医生几次发出病危通知,吓傻了一干人。秦刚甚至激动得拿枪顶着医生的脑门,抢救不过来医院的人也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文昊天也吓坏了,紧急寻求名医会诊,几天几夜,他们守在病房之外不敢离开。

    现在,医生终于是宣布她的高烧退了,肺部积水和肺炎也奇迹般的好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可是仍不敢大意。

    “到底,你是无法走出他的影子吗?”透过玻璃窗,欧阳民低低的喃语,声音轻不可闻。

    病床上的人眼睛紧闭,眉毛纠结成一团,脸色如纸一般的苍白,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可是怎么抓也抓不住,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她的心依然不会在他身上。

    脱离危险之后,病人就被转移到普通的病房,医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老命总算是保住了!

    文晨有意识的清醒是在第二天早上,苍白的病房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户开启,窗帘微动,风轻轻的拂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窗口放着盆盛开的□,散着淡淡的清香。

    文忞手上拎着个袋子进来,看见睁眼的她愣了一下,继而快步过去。“姐,还难受吗?”

    文晨笑笑,没有说话。

    文忞按了铃叫医生过来,待检查结束没有发现异样后才放下紧绷的神经,僵硬的身体稍稍活络。

    “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身体比较虚弱,要多给她补充一下营养。”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文晨才问:“我怎么了吗?”

    文忞动手将带来的白粥打开,轻轻搅动,暖暖的米香飘散在病房里,勾人食欲。“你那天昏倒了,发高烧,一直退不下来,医生还发出了病危通知。。。。。。昏迷了四天,医生说你再不醒来便无能为力了,好在下午时间你就自己退烧了!爸爸他们一直守在外面,刚才才让他们先回家休息的。”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文晨歉意的笑笑,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说什么傻话,被爸爸听到就要挨骂了。”文忞帮她把病床摇高,垫好枕头,翻好病床上的木板,并将妈妈细心煮好的白米粥端上。

    他坐在一边削着水果,偷瞧了一眼自己动手吃饭的人,高烧退下之后,原本就不怎么红润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他刚才没有说的是,医生说病人求生意志薄弱,也是造成高烧不退的原因。为什么,表姐,是因为孤竹先生吗?昏迷中的她一直喃喃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无意识的说着一些话,虽然模糊,但偶尔一两句的清晰还是让他猜测到和那已经过世的人有关。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以至于时间长远,还是无法走出他过世的悲伤?

    手上的水果皮越削越长,到最后竟然是整个完整没有断续过。文晨拎了起来,难得的调皮。“好厉害!教教我吧!”

    文晨没有事了,众人也都放下心来,又留下陪伴了几天之后,许董夫妇和林董一家决定先行回国。毕竟公司不能放下太久,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们的主持。

    登上飞机的时候,许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土地,深深的叹气,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孩子依然无法走出孤竹过世的悲伤,也许,她呆在这片土地的话会好一点吧!

    身后的许夫人拉着他的手臂。“走吧!”

    离开之前他到病房同文晨谈了好些时候,安静的病房里,文晨苍白着一张脸,看不出宴会那天晚上的光鲜动人,孱弱得让人心疼。

    “孩子,他都已经离开了,回不来了,忘了吧!”

    文晨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自己无血的手指。

    “你为他做的已经是许多了,我以为你能忘记的,你做了那么多,我们也高兴,可是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啊,不要活在过去,你一直不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他也不会安心的。”

    “孩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当初。。。。。。就留在美国吧,不要再回去了,你舅舅他也很担心你,他为你做的也很多,不要让他担心了。”

    文晨许久之后才抬头,眼中更多的是苦涩。“对不起,我忘不掉,那些年和他生活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他给了我新的生活,新的希望,只是,他离开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许董事长没有再多说,心里明白这孩子的固执,若不是固执,若不是爱到极致,这两年的又是怎么坚持着为他做那些事情。

    尽管是希望她能忘记的,可是如今要她忘记已经是太困难了,那样的感情深刻到谁也无法干涉,说忘记已是太肤浅了。

    烧退去后,文晨的身体除了些许虚弱,一切指标正常。两天后经过医生的认定和众人的许可,文晨方得出院。在长岛的别墅休养期间,张尽和欧阳民多留了几天,秦刚也是留了下来,几天之后南城帮传来消息,隐患已除,四小姐安全了。

    书房里,秦刚,张尽和欧阳民三个相看沉默着,他们都知道文晨在想着什么,只是都没有好的方法可以让她忘记。

    书房的门打开了,文晨牵着小文晨进来。“禁令已经解除了,是吗?我可以回青竹山了是吧?”

    小文晨一进屋就放开她的手,往秦刚的方向,拉拉他的衣袖,睁着双晶莹的大眼。“哥哥。”

    秦刚脸部的刚毅稍稍融化,他蹲下身,将小文晨抱进臂弯里,眼睛看着前面的女子,带着些许的无奈。“你不能留在美国吗?”

    “我想回去。”文晨如是说。

    张尽走了过来,直视着她的双眼。“我们都希望你能留在美国。”

    “可是禁令解除了,我已经没有危险了不是吗?若是还有,我可以把爸爸留给我的东西都给三姐。”

    “胡闹!”秦刚怒斥。“伍先生留给你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手送出去!”

    文晨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被抱在怀里的小文晨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哥哥?”

    秦刚忙安抚着拍拍她的背,抱着她在沙发坐下。

    欧阳民忙过来。“文,不能不回去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三个男人相视苦笑,能说是担心她回国慢自杀吗?能说是想把她隔离了那座山,忘掉那个男人吗?

    “你在这里比较好,你舅舅他们也都在这里,你若是一个人住山上太孤单了。”

    文晨沉默,歪着脑袋看了他们好一会,没有说话,三个人皆备她看得心里毛毛的,狼狈的撇开眼。

    一会之后文晨才开口,已经回复她的淡然。“我坚持回去。”

    她牵着小文晨出了书房,剩下的三个大男人相对苦笑,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再怎么强悍霸道,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皆是对她的固执无可奈何。

    怎么办?

    凉拌!

    文晨不再停留,文昊天竟然也没有反对,放她和秦刚几个一同回国。她既然想要在山上过着平凡的生活,就随她吧,只要快乐就好。

    离开长岛的前一天晚上,张尽将文晨叫了出去,两个人窝在花园的玻璃温室里,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是文昊天特意为疼爱的外甥女而建。

    “晨晨,你真的要回去?”

    文晨的手指抚过一株盛开的蓝色妖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只是,我真的不想再离开青竹山了,只有在那边我才能感到平静,才能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

    张尽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自生病过后,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任是他们怎么给她补,依然难以红润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抱歉,这才是真实的我。”

    张尽笑笑。“算了,拿你没办法,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文晨的手指放开蓝色妖姬,走到另一边,避开了他亲密的举动,手指抚上黑色郁金香。“张尽,你还喜欢着我吗?”

    他愣了一下,没想过她会突然这么问,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应该明白,我并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多的时间,你应该去追求更好的,就像这株郁金香,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花蕾,跳过这一株,是含苞待放的,再跳过这一株,才是盛开的,而且芳香浓郁。”

    张尽的眼里带着笑意,大掌包覆了她的糅夷。“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郁金香而不是昙花呢?我喜欢的是含苞待放的花蕾,而不是盛开的浓郁,花香太浓,并不是很好的。”

    文晨摇摇头,没有挣开他的大掌,转身去看一株秋海棠。张尽眼里的笑意更为浓厚,握着她的手更是紧了紧,任是再多的时间,他都奉陪到底了!

    回到青竹山没有多久,阿白说他要结婚了,终于下定决心收起和心爱女子织下的情网。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婚礼很快就敲定了日期。他们这些老朋友理所当然出席他的婚礼,并充当伴郎伴娘,为一对新人保驾护航。

    夜晚的酒吧,依然是人群往来,喧嚣非常。酒吧的角落里,文晨和blue几个喝着小酒,聊天最近的生活点滴。

    两支啤酒碰瓶后,文晨先喝了一口,对着坐对面的阿白笑得异常欠扁。“哪,你最后的单身聚会,别说姐没提醒你啊!”

    “别说得那么得瑟,还姐呢!明明比我小的说!”阿白不满,呷了口啤酒,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

    “嘿,难得你这花心大萝卜被拦腰折断,要不然还得有多少良家少女死在你这魔手里。”张尽揶揄,配合着文晨一唱一合。

    blue自然也是不落人后的来参一卡。“所以说,这是最值得庆祝的。”

    “你们仨别这么损,要是哪天轮到你们,看我不笑掉大牙!”

    “得,劳驾您老的大牙还真是对不住,可不报医疗费啊!”文晨一口就回了过去,她喝得有点多了,脑袋有些晕乎,说话也没那么利索了。

    张尽将人圈住,低低在她耳边喃语。“别喝太多了,呆会还有阿白的单身party呢!”

    文晨乖乖的点头,放下手里的酒瓶子,不喝了!

    阿白和blue想看一眼,自美国回来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文晨也没有之前那么的排斥张尽了,对于他的一些亲密举动也没有躲避,也许,再多一些时间,他们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阿白的告别单身派对有许多是他的同事,其中不乏是单身的,不少人将目标放在了文晨的身上,毕竟处于水泥森林之中,身上那种淡然气息的人很少,自然是特别的。只是他们的搭讪大多被张尽给打了回去,他紧紧跟在文晨的身边,如雷达一般的眼神扫四方,谁敢来搭讪就乱箭侍候!

    角落里,阿白和blue躲着咬耳朵。“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真的有戏?”

    “可能极大的,只是,文真的会那么容易忘记孤竹吗?”

    一提到这,两人都沉默,好一会之后阿白才开口。“忘不掉也没办法了,毕竟他已经是离世了。”

    要跟一个已经离世的人争风吃素,怎么看都是争不来的,只能学会去接受。

    派对结束之后,张尽自然要送文晨回去,她已经有点醉了,尽管挡去了大部分人的敬酒,但她还是喝下了好几杯比较浓烈得**尾酒。

    将人扶上车以后,张尽才启动车子,文晨歪着脑袋吩咐了一句。“不去你家,我要回山上。”

    张尽点点头,拂去她额前的发。“你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车子在黑夜里穿行,穿过了整个城市,到达郊区,接近了青竹山,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坐立不动的黑影,乌兮抹黑的沉默。这座山承载了身边这个女子的一生,她的快乐,她的悲伤,都在这座山里面。车子的方向灯拨开了黑夜,驶向没有路灯的山道,沿途路过山下的农田,一整片沐浴在月光底下,沉寂得只剩虫鸣。

    竹林在微风中群姿摇曳,带着一份妩媚,翩翩若仙子,姿态美丽。拉长的竹音在黑夜更是悠远绵长,成了山上唯一的声音。

    车子停在篱笆院之后,文晨已经是睡着了,车厢里开着昏黄的灯,张尽看清她的眉毛紧皱着,似乎不大舒服,他微微的叹气,手指抚过她的眉,落在脸颊之上,忍不住俯下身,趁着佳人犹睡的当会偷得一个香吻。

    将人抱进木屋的主卧,喂她喝下一杯的蜂蜜水才放她沉沉睡去。接触到熟悉的环境和气息,文晨更为安心,嘤咛一声,转个身,噌噌被子就睡熟过去。

    张尽在床边又坐了好一会,仔细得看着睡梦中的女子,嘴角始终是带着淡然的笑意。

    主卧原先是孤竹的,文晨回青竹山以后便搬了过来,她原先的卧室则成了张尽的客房,他三不五时的就要在山上住个几晚,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他的客房。

    书房是个禁地,连他也不能进去,看着熟睡中的人,他的眼睛闪了闪,起身便走往隔壁的书房,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他犹豫片刻,终还是踏入这自孤竹去世以后便成为禁地的地方。

    竹门在黑夜嘎吱的响,又回复了安静,他一脚踏了进去,眼睛四处打量着。

    这里还是没有多少的改变,维持着与孤竹生前无二。厚实的大书桌,桌上的小莲花,墙上挂着的山水墨画,还有柜子满满的书和一支支的竹箫。

    这里,满满都是孤竹的气息。

    他在大书桌后面坐下,手指抚过摊在桌面的宣纸,是文晨新画的墨画,画上的男子,温和暖意,抓着手中的紫竹箫看着竹林深处,身上气息飘渺。

    张尽低低的叹气,手指依然流连在画上。“孤竹,晨晨还是那么固执呢!这你可想到了?你安排得了自己的死亡,怎么就没有想过她的固执?”

    画中的人静静的,依然是温文无言。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风从外面进来,吹响了窗楣上的风铃,叮铃铃的响,在墨夜里绵绵入耳。

    阿白是商场上的英,是风流的钻石王老五,他的单身结束,令许多妙龄女子扼腕。文晨终于是见到能将阿白俘虏的女子,一个很温婉的女子,眼中透着坚强。

    婚礼在双方家长的促成之下,盛大而隆重。新人及陪伴的伴郎伴娘先行敬酒时候,阿白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对文晨说:“当断则断,有些事不管多长时间迟早要有面对的一天。”

    文晨不明所以,略显茫然,喝下新郎新娘敬的酒,微笑的替他们挡酒,和着身边的张尽,两人配合甚佳,加上多年的朋友,又是一对的金童玉女,许多人询问者他们是否也是佳期将近。文晨没有来得及回答,张尽便已抢了先。“托福,托福。”

    平日的阿白风流得令人发指,好不容易等他也踏入了婚姻这座城,一干损友自是将人给整得七荤八素的。张尽明,早先一步的就将文晨给拉走,但当他找到人时,文晨已经醉了。

    把人带回山上后,脱离了城市的喧嚣浮华,只剩青竹的摇曳之声,淡而悠远。

    张尽拧了条毛巾帮文晨擦过手和脸,坐在床边看着醉酒的人发呆,手指轻轻抚过她醉红的脸,深深的叹息。“什么时候,你才可以走出他的悲伤,回头看看身后的我?”

    文晨嘤咛一声,将身体缩成一团,带着浓浓的鼻音模糊不清的呓语,张尽只听清了一声。“哥。”

    他走出了卧室,看着屋外满山满山的青竹,感到彻骨的奇寒。

    孤竹先生的事文晨依旧没有出面做正解,众媒体在张尽他们的施压下不敢再骚扰她,虽然回到学校的时候会面对众多的疑惑,但一律说误会。她仍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维持着固定的生活习惯。

    文晨在山上,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整理完了他的遗稿,清明过后,春笋纷冒的时节,她坐在木屋的茶室吞下大量的安眠药,在微风中渐沉睡。。。。。。

    三毛的自杀不是生命的遗憾,而是她的幸福之路,因为在那个世界,有她的丈夫荷西,而她的世界,则有他,就算是隐藏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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