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灵香告诉绾绾，李清秀走了，她回乡嫁人去了。绾绾问不是才来几天吗，灵香说：“小姐也知道她对石胡的心思，许是……听说了小姐和石胡走得近的事吧。”

    绾绾一时感慨良多。

    也是在这天早上，李管家找到了杜大通。

    下午，绾绾去后院，找了个遍也没看见石胡的影子，于是拉了小十来问：“难道他又因为害臊不敢见我，跑出去遛马了吗？”说完自己笑起来。

    小十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姐，老爷给你换了个车夫，待会我带他来见你。”

    绾绾一愣：“石胡呢？”

    小十心里有些挣扎，可还是说了：“胡哥……中午去了的东郊马场，老爷把他调到了那儿做事。”

    绾绾惊道：“为什么？”

    “呃……”小十撇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说谎了。

    绾绾去找杜大通问原因，他身边的小厮却说他不在，还说：“北边开战了，鞑靼人进犯，老爷正忙着和军马场商议卖马的事呢！”

    “什么！”绾绾这一惊非小，北方竟真的打起仗来了。平朝安定和平，已经近百年没有过战事，自绾绾出生，她还未曾经历过这个国家处于战时的状态，一时间又兴奋又担忧。

    小厮却淡定得很，见绾绾这大惊小怪的模样，笑说：“小姐不用担心，打个小仗而已，打不到咱们这儿来，鞑靼人不过是得瑟久了，一时懵了脑子，才用**蛋碰石头。”

    绾绾笑，他们莫不是吃饱了无聊，找事闹？

    最后她决定还是自己去马场找石胡。

    马厩里阿乌阿墨都在，石胡却把它们丢给了其他马夫，绾绾有些生气：“臭石头！”骑上阿乌，就去了东郊马场。

    也许她这次来马场的错误就是惊动了王管事，王管事告诉她，今天石胡刚来，在当值。绾绾谢过他，安置好阿乌，径直朝当值房走去。

    绾绾进来的时候，一个伙计正在给石胡说些详细事宜，见绾绾来，就先退了出去。石胡则是一惊，也没有害羞，只是垂眉敛目：“小姐怎么来了……”

    绾绾走过去，坏笑着逗他：“你明明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嘛。”

    石胡闻言一反常态地没有脸红，只是更低垂了头，看着地上：“小姐还是回去吧。”

    “怎么了？”绾绾敛了笑，“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石胡视线游移，皱着眉，却不答话。

    绾绾心里有些慌张，她走近几步，踮起脚尖作势要亲他。

    石胡只迷糊了一瞬，随即灵巧地偏头避开。

    绾绾不敢置信地看着石胡转过的侧脸，良久，突然嘴一瘪，鼻头也泛起酸，霎时就红了眼眶。

    石胡见她这样，急得就要辩解，可突然想到杜大通说的话，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像以往一样，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吧。这是不能奢求的。”

    绾绾却因他的沉默不语心里一凉。

    “臭石头！”她一不小心就叫出了口，“我讨厌你！”转身，跑开。

    石胡口钝痛，捏紧了双拳，却不能追上去。这是最后一次看她离开的背影了吧。

    浣莲阁。

    绾绾只觉得前所未有地难受，再一次趴到了床上捶枕头，边哭边捶。他竟然躲开她！难道……他真的喜欢李清秀？那以前他对她的关心算什么，中秋晚上的事又算什么？绾绾哭得抽噎起来，赌气一吼：“我再也不要去找你了！”

    她真的再没有机会去找他。

    第二天，灵香抹着泪拿着个小包走进绾绾的房间，第一句话就是：“石胡走了。”

    绾绾刚热上香木借以平复心里的烦闷，听灵香这一说，怔愣良久都未反应过来，直到灵香轻声唤她：“小姐……”

    “石胡走了？”她听得清楚，却还是忍不住重复确认。

    灵香点头，又掉起泪：“我家小姐这是犯着谁了……怎么又会成这样……”

    周身如坠冰窖，绾绾心口冷得生生刺痛，她轻轻开口：“像云飞哥哥当初一样吗？”泪水盈了眼眶，“他……真的这么讨厌我吗？他真的……”话音未落，灵香连忙打断她：“不是的！小姐，石胡是被老爷谴走的。”

    绾绾一眨眼，眼泪滑落，鼻涕流出，她愕然地看着灵香。

    灵香懊恼地一拍脑袋，“瞧我，都没说清楚……”她边拿帕子给绾绾擦脸，边解释道：“小姐你不知道吗，石胡去马场也是老爷安排的。”

    “这个我知道，只是……为什么？”

    “老爷知道你和石胡的事了，所以才把石胡派去马场的。想想也是，小姐表现得那么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姐的心思，如今各院的人都知道了，老爷会听闻也是自然的。”灵香放下帕子，侃侃而谈，一本正经地分析。

    绾绾却吸吸鼻子，有些羞：“别尽说些有的没的！”

    “小姐你听我说，老爷把石胡调去马场，小姐不是马上就跑去马场找他了吗，也不知谁说的，老爷又知道了！估着就是因为这个，老爷才下了决心让石胡走。”灵香说完又忍不住叹口气。

    原来，事实是王管事只是跟杜大通随口一提，却让他两条浓眉拧出了结。李管家说时，他还半信半疑，只是先把石胡调去马场做几天看看；却没想到，绾绾甚至还追去找他，这让杜大通不得不相信，绾绾和石胡是真的有事。于是也没敢公开决定，就先谴走了石胡。只是不久后，他就后悔了。

    想来杜大通定是跟石胡说了什么，石胡才那个样子对她。绾绾微微蹙眉，杜大通就这么看不上石胡吗？

    “小姐，”灵香把一个小布包递给绾绾，“这是石胡要我转交给你的，他也不容易，憋了好久才敢说，他的心意都在里面，就当作是给小姐今年的生辰礼物。”

    接过，拆开。一个致的红木雕花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把晶莹剔透的半月形玉梳，上雕一朵盛开的莲花，小巧致，就像观莲节那日看到的莲花一样，静谧而坚定地绽放着，就像某人的心意。

    绾绾的眼泪鼻涕又齐齐涌出来，她轻抚着玉莲，小声嗔怪：“都已经开了，何苦硬生生摘下来。”

    两滴清泪落到玉梳上，泛起莹润的光泽，她微微笑了。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小姐，咱们还是听老爷的话，忘了石胡，找个好人家嫁了吧。”灵香一脸惋惜地说。

    绾绾却一撇嘴，问：“爹在哪？”

    灵香开始替杜老爷汗颜。

    杜大通就猜到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绾绾知道得这么快，看着宝贝女儿一副气势汹汹的问罪模样，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无论怎么样，你和石胡的事我不会同意的！”无视绾绾逼视的目光，他强硬地板起脸。

    “为什么？就因为他只是个马夫，你看不上他么？”绾绾也毫不示弱地质问。

    “对！他身世太贫寒，给不了你好日子过。如今又逢国家战乱，谁敢保证以后的日子还能安稳下去？你应该找个好人家，不求门当户对，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杜大通苦口婆心。

    绾绾当然知道杜大通是为她想，可她看不过杜大通嫌石胡穷，也受不了他以这为借口决定她的终身大事，“你就是嫌贫爱富，俗不可耐！说什么国家战乱，马场不是还和军马场合作反倒挣钱了么，北边的战火哪能烧到这来，你杞人忧天也太早了点！”

    “你……”杜大通气得直跳脚，“你这是和爹说话的态度吗！你还是黄毛丫头就能知道得比我还多了？”宝贝闺女这一顶撞，伤得他一口气差点接不过来。

    绾绾自知说得过分了，心里难受，话里有了哭腔：“爹……可我偏就喜欢他……比对云飞哥哥的喜欢还要多，多好多……”

    “绾绾……”杜大通也放柔了声音，伸手要去揽绾绾的肩。

    绾绾却先一步躲开，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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